162、偏心
她回來已經至少有半個小時了，可是周玉珍卻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應了一聲而已。連詢問她爲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在學校住的好不好，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學業怎麼樣？爲什麼這麼忙？這麼簡單的事情，卻都沒有詢問過一句。
什麼都沒有。
周小琳的眼眶一熱，有股壓抑不住的酸意不斷往上涌。卻只能拼命的吸氣，呼氣，將所有翻滾的情緒強行壓下去。
她在這個家，早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僅剩那一點的自尊，她已經不能再宋芊芊的面前丟掉了。
原來，這裡真的不是自己的家了。周小琳自嘲的想着。
其實，一直都在埋怨着，卻又期盼着，所以心纔會這般的痛。
真傻，周小琳在心裡面默默地想着。
是呢，她真的很傻。看了二十年，卻還是看不同這些曲折是非。事實明明就擺在自己眼前，卻死都不願意去接受。
這樣的自己，如何能不傻？宋芊芊以及宋家其餘的人，包括傭人在其中，大概在背後將她笑得體無完膚了吧。
周小琳閉了閉眼睛，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
看來，她根本就不應該回來這一趟的。
周玉珍跟宋芊芊說完話，看見周小琳還愣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不由得又皺起了眉頭，當下就冷了聲音。“周小琳，你是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是不是？我叫你跟你姐姐道歉呢！”
聲音嚴厲得就像是在訓斥着家裡面做錯事的傭人，完全不像是在跟女兒說話。
站在各個角落的傭人低垂着眉眼，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小琳此時已經將情緒收拾得差不多，但是在聽見周玉珍這番話的時候，心口處還是不由得鈍鈍的疼了起來。
這就是她的母親。當着一羣傭人的面前，一點面子都不留給她，只因爲她跟姐姐說話的語氣過於僵住。
周小琳再次深深地閉了閉眼睛，在心裡面不斷地勸着自己，夠了，夠了，周小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以後都不要再這樣了。
猛吸了一口氣，就在周小琳打算低頭的時候，卻聽見宋芊芊替她解釋的聲音。
“媽咪，小琳都多久沒回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說她？”宋芊芊一臉笑意的拉扯着周玉珍的手臂，一臉討好的說，“興許是小琳最近心情不好呢。不過是說話僵住了一點，您老人家就不能和氣跟她說話嗎？”
“你呀，也就是你這個做姐姐纔會對她這麼好，換做別人，早就甩臉色給她看了。都這麼大了，還一點規矩都沒有。”周玉珍慈愛的看着宋芊芊，一臉笑呵呵的模樣。轉過臉看着周小琳的時候，卻是一臉的嚴肅，“沒聽見你姐姐在替你求情嗎？還不趕緊謝謝你姐姐！”
兩種態度，早已經將兩人的地位擱置與天與地的距離。
差距是如此明顯，偏心又是如此明顯。怒極反笑，周小琳嘴角噙着笑意，視線落在一旁的宋芊芊身上。
“謝謝。”淡淡地兩個字，幾乎沒有一點分量。
雖然不知道宋芊芊爲什麼要替她說話，但是周小琳很清楚，不會有什麼好事就對了。不過，用別人的過錯來襯托自己的善良大方這種事情，不管是在誰的面前，宋芊芊向來都是不留餘地的展現和表達的。
“媽咪！”宋芊芊一臉不依地看着周玉珍，似乎在責怪她說話那麼嚴厲。而後又將視線落在周小琳的身上，笑道，“咱們兩姐妹，謝什麼謝，搞得這麼客套，傳出去還不讓別人笑死。”
周小琳沒有再說話。
周玉珍雖然不明白宋芊芊今晚的言行舉止爲什麼這麼怪異，但是好歹是兩母女，心意自然是相通的。在宋芊芊接二連三的怪異行爲影響下，周玉珍對周小琳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管家來傳話，可以開飯了。
“吃飯了沒有？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周玉珍握着宋芊芊的手，朝着周小琳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語氣沒有之前那般嚴厲，宛然有了好轉。
“小琳一定還沒有吃，快點過來，不然我就將你最愛吃的那些菜全部都吃光啦。”宋芊芊笑嘻嘻地看着周小琳，儼然一副好姐妹的形象。
“你呀，什麼時候跟她的口味一個樣啦？”周玉珍聽見宋芊芊這麼說，不但沒有責怪，還打趣起來。“就算小琳將她所有愛吃的菜都堆在你面前，你連碰都懶得碰。”
“哎喲，媽咪，要拆穿人家嘛，小琳都不會上當了……”
宋芊芊扁着嘴嘟囔着，跟周玉珍撒嬌，將周玉珍哄得妥妥帖帖。
站在她們身後的周小琳，將這一切全部收進眼裡，聽進耳中。嘴角，情不自已地彎出一道嘲諷的弧度。
假如不是在宋芊芊的手上栽倒過那麼多次，周小琳都快要被宋芊芊此時的神情給騙到了。
只可惜，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她早已經不對宋芊芊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雖然還不知道宋芊芊打得是什麼主意，但是她是不會再搭理她了。俗語言：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她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等待，已經足夠了。一個人的等待，總是有限的。
心裡面雖然這麼想着，但是心還是不由得隱隱抽痛。
她，她母親剛纔說的是“她”，在她的眼中，原來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她”。對她而言，就好像是一個路人甲的存在。
這就是她的母親。還真是可笑，可笑之極。
剛纔還按捺住的淚水，終於不由得緩緩地滑落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諷刺。
明明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是卻還是在許久未歸家的情緒當中，回家。可是，得到的，聽到的，看到的，都是那麼讓人覺得諷刺和可悲。
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已經悲哀到這種地步。
看着頭頂上昏黃的燈光，周小琳伸手，動作僵住的將臉上的淚水緩緩抹去。
這些年，那麼多的淚水，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多了。
她的視線，緩緩地將宋家富麗堂皇的裝飾看了一眼，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冰冷，溫暖，卻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的遙不可及。
算了吧，算了吧。周小琳這樣勸着自己。然後大步地朝着餐廳的方向走過去。
那裡，周玉珍和宋芊芊早已經入了座，相談甚歡，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沒有跟上來，更加沒有注意到她沒有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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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宋芊芊不知道說了什麼好笑的話，逗得周玉珍合不攏嘴。
傭人幫周小琳拉開椅子，將她的晚餐端上來。
宋家不知道爲什麼，格外的喜歡吃西餐。
而她偏偏喜歡傳統的中餐多一些。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早就將她與宋家幾人的不同早早區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