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這個東西,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京子這位畫家舉辦的畫展,從排班佈局與每一幅畫銜接的要素和畫風上而言,就又很大的野心。
門口是一副抽象至極但色彩極其華麗的作品,特別的抓人眼球,外行人會被這畫作中極致流暢的色彩所吸引而學繪畫的或者是評審家注重的則是這幅畫中所包含的技巧與所表達地內容。
緊接着走進室內,從入口處走進這個像是迷宮一般的展覽廳,掛在牆壁上的畫的風格卻由於先前門口的不同,減少了抽象性多了幾分寫實,在不失原有的華麗上多了幾分簡單易懂與親民。
畫作簡單易懂,因爲作品中出現的景物與作品名稱基本上是吻合的。
映入眼簾的幾幅畫,很巧妙的點題——秋。
顏色多是以黃、紅、棕爲主,甚至有一張豎版的畫上,畫着的正是一顆秋季的楓樹。
在這幾幅簡易好懂的畫面上,她並沒有只專注於寫實的色彩描繪,而是抓住機會瘋狂的炫技。
紮實、甚至可以說是高超的技巧在接下來的幾幅畫中彰顯的淋漓盡致。
其中最爲凸顯的就是對於‘線’的運用。
或纖細、或豪放,工整的線條中穿插着幾條不拘隨意的線交錯疊壓,在一副通篇都是黃色基調的畫中勾勒出了明顯的層次感。
落葉、枝幹、樹的軀幹、最後纔是天空簡略的背景。
這幅畫中顏色的銜接也是無愧‘點睛之筆’這個詞,上下交錯、鬆動而不膩死的色彩給人一種很好地觀賞體驗。
根據李唯自己只配爬的油畫水平來評判這位大佬的畫,保守估計應該至少是lv5+的水平。
越往後看,畫家的個人風格就越發的凸顯,開始慢慢的過渡到門口那副十分富有衝擊性的風格上。
京子很喜歡用刮刀來掛出陰影線條,因爲刮刀很利與畫筆的筆觸完全不同,所以李唯很快就分辨出來了。
畫風從先前十分華麗的炫技變成了低調的鋪墊,所有的技法都爲了油畫中想要表達的主題色彩而服務,主次漸漸從華麗>畫>立意表達,過渡到畫=立意表達>華麗。
李唯看的很專注,專注到連在一旁的墨染秋都忽略了。
作爲一個美術生,沒有一個人不會期望着有一天自己的畫可以出現在畫展上,哪怕是以漫畫家爲目標的李唯,也曾經幻想過擁有自己的發佈會,有一間屋子裝滿着給自己的畫作。
嚮往。
羨慕。
這是他現在最真實的情感。
‘說起來,墨染秋是不是在魔都的畫展中出展過自己的畫···?’
不得不說,李唯酸了。
“採訪你一下,你現在看這個畫展有什麼想法?”拍了拍旁邊墨染秋的肩膀,李唯問道。
“嗯···我想想哦。”墨染秋嘟着嘴,盯着前面的畫思考着。
“我上我也行?”
????
“牛逼。”李唯感覺他是真的問錯人了,旁邊這位是真的大佬。
“京子姐姐的畫有着比較強的現代感,在老一輩評審家眼中不是很吃香,明明畫的很好但卻得不到公正的評價。”墨染秋無奈的攤了攤手。
“在這種地方開一個小畫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只要她稍微容忍一下,畫幾幅那些老傢伙喜歡的抽象感,就像是大門口那副畫,把線條拉柔,色彩揉皺,得個什麼獎,搞到商業畫展上拍賣一下,絕對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墨染秋似乎對於這些事情很瞭解。
“那你呢?”
“我是沒有選擇的標準保守派代表。”
她說這句話的語氣有些嘲弄,也有些無奈。
“不過保守派有什麼不好的,反正我擅長的是色彩搭配,又不是什麼深遠立意。”
“我這種算是比較討好的吃香型選手,就算是技法比京子姐姐差很多,但如果單論協會對於畫展的重視程度的話,我敢說還是我佔優等一點。”
“嗯?爲什麼?”
“因爲有噱頭啊!我還是個高中生,水平在整體畫家中算是中等偏上,這不都是炒作的素材?”
在墨染秋眼中,李唯讀到了‘這還用問,你是不是傻’的意思。
“是我蠢了。”李唯撓了撓頭,回答的有些無奈。
“你以爲想出名畫的好就行了?哪有那麼簡單。”聳了聳肩,墨染秋沒有再多說話。
是他想當然了,現實往往也是如此。
天時地利人和之中,最重要的往往是‘人和’。
衆多的感觸,隨着一個輕快的滑音被打斷了。
展廳中突兀的從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傳出了鋼琴曲的聲音,不似常見的巴赫、貝多芬的古典,也不似理查德的現代風,沒有很明顯的大家風格,似乎是小衆作品又似乎像是···原創?
李唯不敢肯定,因爲他對於音樂上的瞭解僅限於小時候的耳濡目染。
畫展中的人不自覺地被展廳中央的音樂聲吸引,原本停駐在某張畫作前的攬客動了起來,朝着聲源處走去。
李唯與墨染秋也不例外。
“似乎是所謂的‘特邀嘉賓’登場了。”墨染秋的話點醒了李唯。
在入場券的背面,確實有提到本次畫展中會有一位意想不到的特邀嘉賓,旁邊有着一個黑色的高音符號。
帶有着些許好奇心,李唯跟隨着人羣走去。
曲調雖然有些陌生,但卻很好聽,搭配着旁邊富有秋季特色的展品,不難讓人聯想到秋季落葉繽紛的樹林。
在轉角處繞了幾個彎,面前的視野忽然變得很開闊,來到了一個很空曠的區域。
透過人羣,李唯的視線鎖定在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上,是現場彈奏,不是通過音響放出來的bgm。
不過···
那位穿着西裝坐在鋼琴前彈奏的人爲什麼有些眼熟···?
先來的人有些多前排已經被站滿了,而來畫展參觀的又是女性居多,李唯也並不方便擠到前面去,只能等待着人羣散去或者是部分人離開讓出地方。
“怎麼?你對這個演奏者有興趣?”見李唯長時間都沒有移動的意思,墨染秋拽了拽他的袖子問道,
“嗯···怎麼說,這個演奏者有點眼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