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空之上，一根翠青色的竹子迅速飛來，穩穩地落在了少年的手中。
劍道演習場的場地非常大，爲了讓戰鬥變得更加真實，場地裡還種植了不少樹木，這竹子正是其中一種。
肖白雖然被下令禁止在這場比賽裡使用佩劍，但是他現在握着的是一柄竹子而已，和那些經過結印或者鍛造的利劍不同，普通竹子在劍客的眼裡，根本和空氣沒有任何區別。
原本很多人對大會禁止肖白使用佩劍就怨聲載道的，現在肖白只是使用了一根竹子，要是比賽方再說些什麼的話，難免就實在是過不去了。
肖白握着竹子，輕輕抖動手腕，竹子上的旁枝和葉子就全部脫落。
想起很久之前，這一招還是顧長安教會他的呢，不過現在的肖白，早已今非昔比，秋長生的各種劍術早已熟練掌握，對於碎金之術更是熟練到了極致。
劍道演習場的觀衆們瞪大眼睛看着肖白，剛纔肖白說的話，無疑是在寂靜的人羣中丟下一顆炸彈。
爲師父秋長生證道？
所有觀衆都冷冷地深吸一口氣，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場上的那個少年。
他是……秋長生的徒弟？
秋長生不是雲遊四方，一聲從未收徒麼？！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了個徒弟？
雖然一大部分人對此感到非常驚訝，但是他們還是選擇了肖白，不僅僅是因爲肖白剛剛展示出了他的氣魄和實力，更是因爲他們相信，在這無比莊重的劍道大會對決上，沒有人敢說什麼假話！
肖白伸手拂過竹棍，用冰冷的聲音念出了一句話。
“我曾年少遭人棄——”
一股藍色氣流出現在竹棍周圍，不斷地翻滾盤旋着。
肖白握着竹棍往前疾跑，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清羽同樣不肯罷休，絲毫不爲肖白的氣勢感到任何的恐懼，握緊長劍也衝了上來。
兩人的氣勢都非常凌冽，每一招一式都出盡全力，似乎一下子就要殺死對方。
肖白越跑越快，左手也握住了竹棍，在他的雙手處，藍色的氣流不斷地從身體裡泄露出來，灌進翠青色的竹棍裡。
清羽絲毫沒有弱勢可言，他單手劃過劍身，原本鐵青色的短劍，立即出現了一道紅光，變成了火紅色的長劍。
兩個人宛若一道閃電，極速朝着對方衝去。
這其中無數的動作，其實都是在電光火石一瞬間完成的。
觀衆席上的人們，看到的只是兩個人化作了兩個殘影，一個藍色從北方衝來，一個紅色從南方衝來。
兩個殘影越來越近，近了，更近了！
“嗖——”
在兩個殘影即將相撞的時候，觀衆們看到兩個殘影都朝着對方揮舞出了什麼東西。
竹棍和短劍相撞，紅藍氣浪相撞。
緊接着，爆炸，轟鳴。
大雨依舊在猛烈地拍打着頭上的雨棚，觀衆們看着場上的兩個人，沒來由地忽然覺着這一幕有種奇妙的感覺。
是什麼感覺呢？
秋葵盯着那個少年的身影，輕聲念道：“是悲壯。”
兩個人各自揮出一劍後，就紛紛停了下來。
肖白把竹棍插在地上，雙手拄着竹棍撐住身子，好不讓自己跌向地面。
一道整齊的傷口出現在了他的胸膛和肩膀上，他的肌肉纖維被橫着切斷，鮮血淌滿了整個上身。
清羽則站在北方，背對着肖白弓着身子，攥着短劍苦苦堅持着。
如果是有心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在他的腹部上有一個小洞，那是肖白用竹棍穿透後的傷口。
清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握着短劍任由鮮血從腹部流向地面。
“就……就這樣了麼？”
清羽輕輕唸了一句，握着短劍轉過了身子，冷眼盯着肖白的身影。
肖白伸手摸了摸胸膛上的傷口，原本是想要把身上的血給抹去，無奈伸手抹過之後，鮮血被雨水沖刷走，整個上身都被鮮血給染成了紅色。
“怎麼可能？”
肖白懶得再管身上的傷口，握着竹棍就轉過了身子。
四目相對，仇恨中交織着尊敬，戰鬥中碰撞出了榮耀。
因爲立場而仇恨，因爲仇恨而戰鬥，因爲戰鬥，而惺惺相惜。
“啊——”
“啊——”
兩個人同時吶喊一聲，各自握着利器便再次對衝了起來。
烏雲密佈，大雨瓢潑，長安城內，兩個少年爲了各自的堅持，紛紛壓上了自己的一切。
連同着，自己愛的、在乎的、珍惜的，一切的一切，還有那寶貴的生命。
來決一死戰吧！
兩個人拼盡全力，紛紛把無數氣流灌注進了利器裡。
這一次的他們不再是爲了攻擊對方而出手，相反，他們選擇的是揮舞着利器朝着對方的利器攻擊過去。
短劍和竹枝撞在了一起，紅藍氣流再次纏繞爆炸。
肖白再次回到了北邊，不過他手中的竹棍，卻變成了兩節，一節握在手裡，一節被砍斷丟在了地面上。
清羽轉過身子盯着肖白，再次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他們兩個都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下面的戰鬥，如果誰掌握了主動，無疑將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肖白撿起地面上的竹棍，把兩個竹棍合在一起，剛剛轉過身子，清羽就衝到了身前，握着短劍躍起身迎頭就劈過來了凌厲一劍。
“砰——”
兩個竹棍被短劍劈開，變成了四個。
肖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直接倒飛了出去，摔在了泥水之中。
身體被疼痛和疲倦塞滿了，大腦裡只剩下了空白。
肖白躺在地面上，重重地喘着粗氣。
太累了。
太累太累了。
清羽看着地面上的肖白，擡起了手中的短劍，輕輕唸了一句話。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清羽閉上眼睛，伸手握住了劍鋒，鋒利的劍刃瞬間就割破了清羽的手掌，鮮血順着劍刃就淌了下來。
從雍州開始，所有的記憶都被撕扯了出來。
清羽還清楚地記得那個男人死去後的面目，是那麼地慘烈。
這世界上，誰沒有夢想，誰沒有堅持，誰沒有感情？
清羽任由雨水拍打臉龐，低聲呢喃了一句話。
“師父，施展完妖火之術，我就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