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像裡看着面前這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帕拉丁那套在石像裡的雙眼忽然閃現出一抹光彩,少見的以調侃的語氣說道:“說起來,每次見到你都沒好事發生。”
可是面前的白色帕拉丁,卻一動不動,如同木偶般的沉默。不過帕拉丁絲毫不以爲意,接着說道:“上次你說你是我,那個黑色的傢伙也說是我。你們兩個一定有一些事隱瞞我。”
“你已經享受了太久的力量,是時候付出代價了。”突然間,這個白色的帕拉丁有頭沒尾的說出這麼一句話。石像上的眼睛頓時一亮,顯示出了帕拉丁心情的起伏:
“享受力量?我失去了睡眠,失去了飲食,失去了男女之愛,我越發的感受到自己的情感正漸漸淡薄,就好像一個有強大力量的劍,空有強大力量的他,卻沒有與之享受和行事的心!你知道我像什麼嗎?我就像一個傀儡,一個被力量所牽線的傀儡!做着自己原本不想做的事情。到了如今,你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我付出代價?我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聽着帕拉丁這番明顯堆積在胸許久的言語,白色的帕拉丁卻默默的盤坐在地,沒有絲毫感情的看着面前的石像說道:“你依然有着一顆人的心。而人的心,是無法匹配擁有這股力量的。你雖然在付出,卻依舊太少太少。付出你一個人的,卻得到能夠剝奪所有人的力量。這已經是不公正了。”白色的帕拉丁如此說着,忽然緩緩的閉上眼睛看着石像喃喃道:“去吧,千萬不要輸給他。”
“輸給他?什麼輸給他?”帕拉丁立刻發問,可是那股強大的吸力和暈闕感卻沒有因爲失去身體的帕拉丁而失去效力。只見石像上的金光忽然泯滅。暫時的,帕拉丁的意識消失在了洞穴裡。
還是那個白色空間,地板上依舊是古板的倒生樹圖騰。變成人棍的帕拉丁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無力的躺在名爲妒忌的圓圈裡。眼前站着的,卻是純黑的,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少年。那個黑色的自己。
“上次見你纔是一年前,想不到那麼快又見到你了。”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而顯得麻木的帕拉丁如此說着。另一個黑色的帕拉丁卻一步跨進圓圈裡,蹲下身子瞪着純黑的雙眼看着帕拉丁,裂開陰森的大嘴笑道:“你已經有資格進入下一個境界了。要去嗎?”“走吧,我已經這幅田地,還有反悔的可能嗎?”沒有絲毫生氣的帕拉丁如此回答,後者卻自顧自的站起身子,一把牢牢抓住帕拉丁的頭髮,拖着他向着下一個圓圈邁步走去。
被好似垃圾一樣拖拉着的帕拉丁臉上沒有什麼,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他爲了什麼走到今天的地步?力量?權勢?金錢?地位?他都有了,並且擁有一切。可是他沒有任何享受的心,也沒有任何滿足的感情。就好像一個被上了發條的工具,在背後被主人鞭策着向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前進。
累了,帕拉丁真的累了。他已經不想要什麼力量,也不想要什麼地位了。他只想回到七年前,自己剛剛離開自由石匠聯會的日子裡。那簡單而又單純的理想。安安分分的過着螻蟻一般的生活,雖然無知,卻也樂得無知。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他好似被力量所控制,所驅策。淪爲力量的道具行走在自己根本不願意走的路上。他真的累了,不想再理會什麼半神,什麼大軍,什麼國家的事情了。現在所奢望的,也只是安安穩穩的順睡一個好覺,滿足這些年來一直無法滿足的簡單願望。
“到了。”黑色的帕拉丁忽然吭聲,將後者從幻想里拉回現實。臉上滿是麻木的疲憊的他,緩緩的看着自己被帶進了另一個圓裡。地板上寫着兩個大字:“驕傲。”
而位於驕傲底下的啓示錄,也緩緩的浮現出來:
“ 挖去那隻眼睛,拔掉那對翅膀。再也飛不上天的雄鷹失去了飛翔的驕傲,墜落在田野間。眼裡沒有以往的自豪,只有絕望。”
“什麼意思?”帕拉丁疑惑不解的問道。可是那個黑色帕拉丁卻好像看到了什麼絕美的事情,露出陰森而惡毒的笑容道:“代價,你的代價終於要開始了!”說罷,一把拎起帕拉丁,張開血盆大口甩着頭,一下就咬下了帕拉丁的下半身!
只剩下胸膛和頭顱的帕拉丁被黑色的自己隨手扔在地上。看着黑色的帕拉丁吞吃着自己的身體,自己卻慢慢開始變大起來。當黑色帕拉丁吞下殘骸後,只是黑光一閃!躺在地上的帕拉丁震驚的看見,這個黑色的自己的額頭上,突然間浮現了一隻閃動着黑光的黑色橫眼!
除了顏色不同,那不正是自己的全能之眼嗎?可是不僅如此,滿臉興奮的黑色帕拉丁看着自己的全能之眼,忽然一陣嚎叫。背上突然一陣涌動,十六對純黑的神之羽翼竟然在他身後展開!將他整個人烘托着懸浮在半空之中!
“這是。。怎麼回事!”倒在地上的帕拉丁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可是在半空之中翩翩起舞的黑色帕拉丁,卻興奮的來回看着自己的身體,發出一陣陣惡毒而暢快的狂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眼裡滿是震驚的帕拉丁忽然叫着,可是眼前的景象瞬間模糊,又是那一股吸力。自己再次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睛,洞穴的一切都映入眼簾。那個白色的帕拉丁依然坐在自己面前,石像上的雙眸也重新流露出點點金光。“回來了嗎?”看着石像裡那閃爍不定忽明忽暗的金光,白色帕拉丁十分了然的如此說着。可是此時的帕拉丁,卻從未有過的慌亂和驚恐!他試着催動自己的全能之眼和神之翼。可是無一例外的,兩者和他的聯繫卻石沉大海!自己的能力,被剝奪了!
“不,不!那是我的能力,是屬於我的!怎麼可能。。怎麼應該!”顯然很是懼怕和憤怒的帕拉丁,使得石像和洞穴一陣顫動。可是對此完全不在意的白色帕拉丁卻依然平靜的說道:“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你想放棄一切,你想回歸人類的生活。你不想再成神了。你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不!如今的我已是一無所有,將唯一的力量都奪取的話,我還有着什麼?還能有什麼?”帕拉丁激烈的爭辯着。可是平靜如水的白色帕拉丁,卻默默的舉起手,指着他說道:“現在,纔是代價的開始。你會失去更多更多。而且你無法回頭。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身後的道路已經支離破碎,你除了往前走之外,別無選擇。”
突然間,石像上的金光安穩下來,帕拉丁的語氣卻透着前所未有的絕望:“我的前路,是一無所有嗎?那麼我繼續走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活着,至少你還能活着。當然,在以後的日子裡,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讓自己生存下去。”“我不要生存,我要生活!”
帕拉丁咆哮的回答着。可是那白色的帕拉丁卻依然平靜的站起身子,俯視着帕拉丁道:“別像一個天真的孩童,你並沒有那麼幼稚。你早就做好了覺悟,可是當代價與你自己的想法不一樣時,你就撒嬌,就哭鬧?人是無法改變世界,讓世界適應自己的。你所能做的只有改變自己去適應世界。而想擺脫這種傀儡的命運,就努力活下去,然後成爲神明吧。”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我所依仗的力量!”帕拉丁時隔多年,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激烈的情緒。可是感受着這一切的白色帕拉丁,身影卻漸漸變淡,消失前,一句話傳到了帕拉丁的耳朵裡:“你依仗力量,是因爲你有一個人的心啊,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