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來了之後話題也跑遠了, 微寒的天裡喝着帶着花香的茶實在是種享受,幾人難得都閒閒在在,便像平常世家的貴族一般, 享受起生活來。
楊槿微眯着眼趴在桌上, “要是一輩子都這麼過去該多好。”
“想得倒是輕鬆。”李嘯躺在軟椅上, 哼了一聲, 他倒不把自己當外人, 身上蓋着彤兒剛剛送來的毯子。
江玉簪早早走了,說是火力不及這幾個小夥子,但木樨卻知道她是急着去找成衣店的老闆去了, 竟然爲了僞裝,還不帶着彤兒一起。
木樨想着笑起來, 倚着身後的椅背, 抱着膝蓋, 縮在椅子裡。
榮真看他,微微一樂, “怎麼不去給自己也找個軟椅?”
木樨搖搖頭,表示自己懶得動。
榮真眼裡更加寵溺,“我叫人……”
“啊,我困了,回去了。”楊槿站起來, 伸了個懶腰, 推了一把李嘯, “把椅子讓出來吧。”
李嘯嘆了口氣, 順着楊槿的意也站起來, “走吧。”
榮真正要站起來送,李嘯擺擺手, “算了,你歇你的吧。”
他又朝木樨笑了下,“我們走了。”
木樨點了下頭,心想這個王爺也沒那麼可怕啊。
榮真看他倆都走了,鬆懈下來,頭倚着軟椅,指指一邊,“過來吧。”
木樨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剛纔李嘯躺過的軟椅裡坐下,用小毯子蓋着腿,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你是不是也想這麼過一輩子?”榮真笑着問木樨。
木樨用力的點一下頭,閉上眼,他能聽見榮真的聲音,能感受到曬在身上溫暖的陽光,便可以過一輩子。
過了一會,木樨便覺得渾身疲倦,有些想睡,有什麼東西輕輕蹭了一下他的嘴脣,但他也沒去在意,只把嘴脣抿到了一起。
耳邊似乎又聽到了榮真輕笑的聲音,木樨迷迷濛濛地覺得自己的身體漂浮了起來。
等醒過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木樨翻了個身卻發現自己躺在了牀上。
什麼時候的事?
他揉揉眼,摸了下肚子,餓。
剛想着,榮真已經端着托盤進來了,“剛想叫你起來。”
木樨期待着看着榮真手裡的東西。
“便知道你餓了。”榮真把托盤直接放到了牀上,“在這吃吧,但是注意些,別弄髒了。”
木樨點頭,接過榮真手裡的筷子,把托盤擺在自己盤起的腿上。
“秋天容易上火,少吃些葷腥吧,”榮真唸叨着,卻也知道木樨根本沒放在心上,但在屋中有些昏暗的光中,他若是不說些什麼,總覺得氣氛會曖昧起來。
但現在,
榮真怔愣着看木樨把夾起的炸物遞到自己脣前,
這可不是自己主動的。
木樨笑眯眯地看着榮真,廚娘真是很懂他的胃口,這幾樣菜都好吃極了,不讓榮真嚐嚐真是浪費了。
他哪想得到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在榮真的腦子裡延伸出了多少想法。
榮真收斂迴心神,手扶着木樨的手背,把食物含進了嘴裡。
木樨又笑笑,低下頭接着忙活。
榮真明知道木樨沒有別的意思,心裡卻仍顫個不停,他這些年,壓抑着自己的想法,卻適得其反,木樨對他的存在太過熟悉,反倒不易動心了。
想到這,榮真便忍不住嘆了口氣,好像最近就沒什麼能讓他開心起來的事情。
先是楊槿突如其來的告白,又有小皇帝若有似無的威脅,接着是李嘯不斷施加的壓力,加上艱險不斷的復仇之路,太多的壓力讓他心情變得沉悶的同時,身體也漸漸地支撐不住了。
趁着木樨吃東西的時間,榮真把頭靠在牀柱邊上,微合着眼,打算小憩一刻。
可馬上,他就感覺到一小團陰影把自己罩住了。
木樨從身後輕輕地,輕輕地抱住了他。
他能敏感地察覺到木樨手掌的溫度並在自己的手肘上,傳達到自己的心裡。
木樨並不知道在榮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能知道,榮真並不開心,他需要安慰。
這像是他的天賦一樣。
又或者是從小的時候就這樣,當榮真失落或是難過的時候,就會抱着自己,尋求着哪怕一點點的溫暖。
榮真睜開眼,卻沒看身後,而是看着木樨吃了一半的飯食。
爲什麼他們都這樣了,木樨還認爲他並不喜歡自己呢。
榮真想告訴木樨,愛有許多種,有的人一見鍾情,有的人日久情長,不能憑一而論。
但他卻沒有,因爲若是問自己,他們屬於哪種的時候他還是會猶豫。
他們的感情屬於哪種呢?
比友情要深重,比親情要依賴,比愛情又少那份衝動。
若說志趣相投,那他與楊槿反倒更合適;若說性格相合,與李桓更是;但偏偏是木樨,偏偏是他。
木樨環抱着榮真,並不知道榮真心中所想,雙眼懵懂。
……
江玉簪從成衣店出來,順道去了一趟藥鋪,把藏在袖子裡的藥方拿給了抓藥的小廝看。
小廝看過,笑了笑,“恭喜夫人啊。”
江玉簪眼神閃爍,不知道是悲還是喜,只知道自己並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