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太后把手裡的杯子一摔,碎片滾落到榮真的腳邊,“我當時要你除去那個程督雲, 你不動手!”榮真很少見太后這麼激動, “現在成禍害了吧。”
榮真低着頭, “一直找不到好的機會。”
“你……”太后在說出穢語之前停住了, 強忍了兩口氣, “他若是把你查出來,本宮可保不了你。”
榮真挑了下眉毛,自己可沒期待, “他查不出來的,與這件事情相關的人員早就已經自裁了。”
“哦?”太后擡眼, 上下打量了下榮真, “你什麼時候養的死士, 我怎麼不知道?”
“並非死士,”榮真明白太后的試探之意, “太后該知道這江湖上有的是肯爲錢賣命的人吧,”他拱起手,“臣只是和那些殺手組織有些合作。”
“殺手組織,”太后身邊的侍者早已經給她換了另一杯熱茶,“倒是聽說過幾個, 不過你倒是準備的快。”
“臣沒什麼本事, 就只是趁些身外之物。”
“也有不少是平南王爺送到你手上的吧。”太后終於提起這件事, 當時榮真不經審訊直接下了天牢也是得了她的同意的。
太后“哼”了一聲, “你知道本宮也是有底線, 平時再護你,犯了叛國通敵的罪就不行。“
“臣明白, ”榮真擡起眼看了下太后,又重新低頭,“臣不過假借受賄之際收集平南王爺起事的證據而已。”
“那你都收集了什麼證據,講給本宮聽聽?”
榮真心思一動,原來小皇帝並沒把自己的信拿給太后看,他們母子之間的嫌隙,就是自己的機會。
“實際上就是他與朝中各位大人交往來回的賬本。”榮真避重就輕,關於南境糧草兵力之事毫無提及。
“有多少人?”
“這……”榮真猶豫了下,“太后,臣認爲不少大人只是迫於平南王爺權勢,不得不與之交易……”
“本宮問你,都有誰?”
“五品以上的,除了丞相楊大人,吏部尚書謝大人,戶部侍郎,幾位四品秘書官和秘書省兩位侍中,幾乎都在列。”
太后緊閉了下眼,“好呀,在本宮眼皮底子下跟奸人勾搭,”她氣得握緊了拳,護甲扣在手心裡。
“太后不必動怒,正如臣所說,這些人裡不少都是被迫和平南王爺交易的,等到他們看到平南王爺大勢已去,自然就知道自己該轉向哪一頭了。”
“李嘯啊……”太后咬着牙。
這是她路上最大的一個石頭。
只要李嘯還在,她就沒法讓李韞退位。
李家子丁並不興旺,偏偏又愛內鬥,宗室人少到可憐,幾個賜了皇姓的王爺侯爺死的也早,跟中了什麼詛咒似的。
但奇的是,李家雖然這樣,皇位延續了這麼多年從沒斷過。因着內鬥的結果剩下的都是精英,倒留下不少明君的名字。
這其中就有位女帝。
不過她原本就是李姓的公主,因爲父兄都死了,除了她嫡親便沒人了,這才受了推舉,成了女皇帝。
而太后想要的就是成爲她。
可是就算李韞退位,李嘯就是正式的繼承人,自己名不正言不順,還是要待在珠簾後面。
可能那樣的機會都沒有。
太后越想越氣,瞪起眼睛來,“你可知南境現在預備起事的兵力有多少?”
“臣不知。”
“給我查。”
“臣沒有兵部的權限。”
“笑話,那個新任兵部尚書蘇堂不就是你的人嗎?”
榮真被堵得無語,點了下頭,卻又擡起頭來問太后,“太后可是想要先一步鎮壓南境叛變?”
太后仰起頭,“本宮只是打算好好整頓一下各地屯兵而已,打算給他們個新編制,放到離南境最近的州府加急訓練而已。”
“臣明白了。”
“把那個拿來,”太后喚來一個侍者,侍者便捧着個小盒走到太后面前,太后向他一揮手,“給榮國公看看。”
侍者走到榮真跟前,把小盒子打開,裡面是個兵符。
“太后,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次立的功大,本宮怎麼也要賞你一下,”太后鳳眼一瞥,“等京城這邊的事情平定了,你就帶着這兵符到南境邊上去,作爲監軍,替我看着點。”
果然太后還是忌憚着自己和李嘯勾結的事。
這監軍照官階來說只有四品,上管不了將軍,下管不住兵士,雖說有個兵符好像多體面似的,但是對於一個文官來說哪有那麼大的用處。
到時候兩軍交戰,李嘯要真是和自己有隙,上來肯定要先殺自己祭旗,要是他們倆真有點什麼事,李嘯放過了自己,太后的親信可不會。
橫豎都是個死。
榮真忍不住在心裡嘆氣,這太后究竟是多想要自己死啊。
但他什麼都不能說,兩手拱起,“謝太后恩典。”
“本宮知道你身體差,還派了個太醫院的大夫到你府上,注意着你的身體狀況。”
哦,江玉簪去世了,得準備個新密探了。
榮真點頭,“謝太后。”
他走出太后的寢宮,終於解脫,抖了抖袍袖,往宮門的方向走。
這一條路,他走過了許多次了,什麼時候纔會是最後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