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真緊握着木樨的手,等待着木樨從昏睡中轉醒。
他內心裡都是不能言說的扭曲了的喜悅,他想告訴木樨,李桓活着,想告訴木樨,他預備已久的計劃終於要開始實行了。
可其實這些話他都沒法說出來,所以只能捏着木樨的骨節,希望以這種方式傳遞自己的情緒。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專注在木樨身上,忽略了楊槿看他的不同尋常的眼光。
李桓派去的人都很有本事,全然沒被李嘯的人發現,說完要說的話,直接就消失在了房中。
榮真明白,李桓身在遙遠冰冷的樑國,僅憑他自己的力量是完成不了這些事的。
李桓背後的人強大的令人膽顫。
信裡李桓講的模糊,但榮真大致也清楚,李桓的目的和他驚人的一致。
同爲那場政變的犧牲品,他們都知道怎麼做。
木樨深吸了口氣,眨眨眼皮,密探呢,任務呢,眼前只剩了榮真而已。
他轉了下手腕,肩膀酸得要命,但還是撐着坐起來,“我睡着了?”
榮真點頭,“我們談着事的時候你就睡着了。”
榮真趁着木樨腦子還迷糊着,說了些不怎麼着邊際的話。
木樨也就信了,畢竟榮真也沒什麼理由騙自己,他打了個哈欠,還是有些懊悔,好不容易有個立功的機會就被浪費了。
他側着頭看榮真,覺得榮真心情不錯的樣子,笑笑,打手勢說,“是很好的事情嗎?”
“嗯,”榮真答,“明天把那些文書都看完了,我們就要準備着回京了。”
木樨點頭,又問,“楊槿還是不願意和我們回去?”
榮真搖搖頭。
木樨失落的嘆息,又伸出手,拍拍榮真的手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知道。”榮真笑了下,“還困嗎,接着睡?”
木樨今天可是主動被動地睡了不少,哪還有心思接着睡,他把榮真的手拉到身前,摸着榮真手掌心上的紋路。
榮真由他玩,眼睛盯着木樨睡得凌亂的發。
木樨說不了話,平時娛樂也少,沒有楊槿領着他,就更加沉靜了。
連榮真和他日日相處在一起,有時都搞不明白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現在興許是因爲楊槿不能和他們同回京城而難過?
榮真試探道,“你不必擔心楊槿。他看起來和王爺相處得很好。”
榮真想想今晚上楊槿耷拉着腦袋跟在李嘯的身後的樣子,心裡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
木樨擡起頭,黑漆漆的眼珠緊盯着榮真,他不是在擔心楊槿。
“木樨……”榮真喉結上下動了一次,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好時機,但木樨這樣的舉動實在是把他心裡最敏感的弦撥弄得直顫。
木樨看着榮真微張的嘴脣,靜靜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榮真咬着牙,他不知道爲了這句話等待了多少時間。
第一次對木樨產生這樣的感覺是什麼時候呢?
榮真一直是很剋制的一個人,他身上的病不許他有過多的負面情緒,所以他很少生氣,對許多事都看得很開。
有時候楊槿來到他家,看上了榮真的什麼東西,榮真也可以沒有任何留戀直接送了他。
但木樨不一樣,這是榮真擁有的,僅有的,唯一的寶貝。
這樣的獨佔欲終究是會變質的。
一開始,只是喜歡木樨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模樣,然後期待他的依賴,接着得寸進尺……
榮真太清楚自己這點陰暗心理了,因此爲這最後一步縮手縮腳起來。
“木樨,我對你,”榮真說着輕輕擡起了手,擱在木樨的臉頰上,拇指蹭了一下木樨的臉,“你若是不願意……”
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呢。
榮真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又停了下來。
木樨懵懂地看着榮真,他先前讀過一些楊槿送他的話本,也不至於到現在仍遲鈍下去,他暖烘烘的手心罩住榮真的手背,抓着榮真的手放了下來,搖了搖頭。
榮真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木樨的意思。
木樨打手勢,“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好嗎?”
“嗯?”
榮真驚訝地看着木樨,原來沒搞清楚狀況的人其實是自己纔對。
木樨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是楊槿和他說的?
木樨的反應平靜得過分,像是爲了這一次事件排演過許多次,他看上去是無知的樣子,心裡卻明鏡一樣。
那次榮真過於親暱的行爲開始,木樨就已經察覺了不對勁。
他越說服自己,越無法迴避地去想那件事。
榮真有些恍神,尷尬地站起來,故作輕鬆道,“好,你再想想。”
木樨點點頭,目送着榮真出了自己的房。
等榮真走了,木樨才把手緩緩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毫無波動。
這和他問江玉簪的不一樣。
江玉簪說了,如果你喜歡的人站在你面前,你會不敢看他,會臉紅,心會撲通通的跳……
木樨眨眨眼,如果他連朝夕相處的榮真都不喜歡,他又能喜歡上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