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歸朝了,可真不容易。”李韞陰陽怪氣道,他可沒想到榮真活着回來了,自己的手下卻永遠留在了南境。
榮真拱起手,“都是託了皇上和太后的洪福。”
“朕聽說,那兩錢教的刺客已經深入到南境去了?”
“是,”榮真點頭,“先前那兩錢教打着的是懲奸除惡的名頭,在百姓中立威了許久,可如今,陳大人毫無劣跡,竟被他們草菅人命,這事實在令人痛心。”
“可不一定,”太后從珠簾後面悠悠傳出聲音,“誰知道這陳大人背地裡做過什麼呢?”
李韞一慌,又道,“這樣的民間組織實在弊端太大,必須予以取締。”
“臣自請來辦這事。”榮真行了一禮,“陳大人是臣手下的人,和臣一同赴南境,他死於非命,臣亦有責任。”
“臣附議。”楊賢站出來,他瞟了眼榮真,榮真昨天給自己遞了封信,交代了下楊槿的境況,他心裡也明白,至少在楊槿的事上他和榮真是一個陣營的。
兩錢教的事對朝中官員來說都是件大事,讓榮真辦也沒甚所謂,要是他們真是收錢殺人,那懸賞榜第一名也會是這位榮國公罷。
“母后怎麼看?”李韞側過頭。
“就交給榮真辦吧。”
榮真跪下身,“臣一定把這事辦妥。”
退朝之後,榮真瞧見朝堂門口沒有接自己的小轎了,怕是太后不怎麼想見他,正好也給自己了點喘息的機會,便湊到楊賢邊上,“老師,謝謝您今天在朝上保薦我。”
“你不要叫我老師。”楊賢看他一眼,“我只是覺得讓你去做那事也不無壞處。”
榮真點頭,“是啊,學生半途中便是被兩錢教的人劫走的。”
“他們實在猖狂,一品大員也敢動手,他們現在只是個殺手組織,以後壯大起來,還不一定是怎樣的氣候。”
“老師,”榮真忽然認真起來,退後了一步,朝楊賢深深地鞠了一躬,“我還要謝您救命之恩。”
楊賢略微擡眼,“那不算什麼,你我就算沒有師生之情,也有同僚之身份,是我該做的。”
“更何況,你當時的安危對槿兒的影響也大。”楊賢解釋起來,讓他承認自己關心榮真似乎比登天還難。
榮真明白楊賢的意思,也不忍看他這老師尷尬下去,“那我便先回了。”
“嗯。”楊賢揮揮手,讓榮真先走。
他當時接到榮真的信的時候也有些懵,心想着纔剛出京城幾天就遇上了這樣的事,但後來一想榮真豎敵太多,也不算意外。
若當初他能不走這條拉幫結派的道路,而是按照自己預想着的考一個功名,想來也不會活得這麼辛苦。
楊賢看着榮真的背影嘆了口氣,明明是和楊槿一般大的年級,榮真的步伐卻比楊槿沉重得多。
榮真難得沒乘轎,走到櫻雪樓門口的時候夥計差點沒認出來。
“公爺!”小廝驚喜了喊了一聲,然後顛顛顛地就跑上了樓,“我幫您去找公子。”
榮真搖頭,楚溪那麼穩重的人怎麼養得這樣的小廝?
後來一想,若是木樨也會說話,怕也是這樣咋咋呼呼的小子。
榮真上了樓,楚溪還是那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樣子,好像剛纔那個急忙束起頭髮的是另一個人。
“我叫人送來的蜜桔吃了嗎?”榮真問。
“吃了點,其餘都分給樓裡的人了。”
“那些都是給你的,又分出去,”榮真略微嗔怪,“我給樓裡的人都另送了。”
“他們都說您送到我這的個大還甜,朝我討要,我也沒辦法。”楚溪抿着嘴道。
“算了,回頭把我府裡的再拿來些,木樨昨晚上到了家就上火了,也吃不得那些了。”榮真一邊說一邊坐到椅子上,“我看了你給我的那些資料了,還是不夠,我要知道他們的弱點,如何才能把他們一個個從朝堂上除去。”
“可公爺,您給我的名單裡,許多人跟咱們毫無干系,爲什麼……”
“現在跟咱們毫無干系,不代表以後也會和咱們沒關係。”
楚溪點點頭,“我聽說您今天早上從皇上那領了新的差事。”
“你不是把兩錢教的窩點都找到了嗎,找個日子一鍋端了就是。”
“可,”楚溪道,“狡兔三窟,那兩錢教的副教主並不是個簡單的人,光我查的,他在京城起碼有十幾個聯絡點。”
榮真眯起眼,“如此複雜?”
“公爺不是說兩錢教的教主住在您府上嗎,從他那能得到什麼消息嗎?”
“我讓雲蒼盯着了,”榮真又道,“但你可別對他有什麼期望,他連兩錢教靠什麼營生都不知道。”
“不,我聽說那副教主和他親如兄弟,對他一直禮敬有加,興許……”
“別想着利用他了,”榮真也不知道爲什麼,他並不想讓韓宇摻和進這事來,搖搖頭,“我們自己不是能解決嗎?”
楚溪察覺到榮真眼裡的猶疑,垂下眼,“我明白了,公爺。”
“這事我打算讓雲蒼來辦。”
“嗯?”
“我知道你們倆一向不對頭,但是你要幫着他點,我要他立個功,然後調到極北軍裡去。”
楚溪連忙問,“若是把雲蒼派到極北去,那誰來保護公爺?”
“到了京城,便不會有那麼多人敢對我出手了。”
“可……”
“我都已經決定好了。”榮真擡起手,不讓楚溪再說。
楚溪明白,又道,“把他派去極北也好,他性喜殺人,這倒是給了他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若他能闖出些名頭更好,”榮真看楚溪,“所以我要你教他些排兵佈陣的事。”
“我?”楚溪嘆了口氣,“公爺,您既然知道我和雲蒼過不去,爲何還要我來教他,我出錢,幫他請個教書先生還不行嗎?”
“你平時挺看得清局勢的,怎麼一到雲蒼身上就幼稚起來了?”榮真笑笑,“他不同你這個最厲害的學,還要同誰去學?”
楚溪呼了口氣,又不好再反駁榮真,只能自己把氣都悶在心裡。
榮真看楚溪這般模樣,覺得好笑,道,“彆氣了,傷着身子。”
聽了這話,楚溪連忙收斂起來,他不想讓自己這副任性的樣子給榮真看見,“公爺,我不是……”
“沒事,尋常看你冷冰冰的,我倒覺得不好。”
楚溪低下頭,不敢再看榮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