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師傅爲他們幾個騰出了間草房,幾個人都坐在裡面,卻沒人說話。
韓宇擡眼看看榮真,“你哥就光失憶了嗎?”
“嗯,”榮真接過木樨遞給他的茶,瞄了一眼江玉簪,“看夠了嗎,預備着回去了。”
“我能留在這嗎?”江玉簪仍是不死心,眼眶都是紅的了還是要問。
“不能,”榮真站起身子,“行了,你也鬧夠了,回去我以榮家家主的身份擬封休書,你便回你孃家去吧。”
“我不!”江玉簪也跟着站起來,“我既然嫁進了榮家,就是榮家的人。”
“可你也不是看不到我哥他已經有別人了!”
江玉簪的眉頭緊蹙着,咬着牙硬撐,“我不在意。”
“我在意,”榮真懶得再和她計較下去,問木樨,“馬車他們都準備好了嗎?”
木樨點點頭。
榮真對着韓宇,“我來就是要你幹這事的,拉也把她給我拉走。”
韓宇愣了愣,他知道榮真這決定沒錯,但他心裡又可憐江玉簪,一時不知所措。
“算了,我走。”江玉簪搶在榮真前面開了門,走了出去,氣勢之大,震了榮真一下。
榮真看着她這利索的背影,心裡隱隱不安,他不覺得以江玉簪的性格,這事能這樣簡單落幕。
但他必須立刻趕回京城,雲蒼的事還不知道辦得怎樣。
馬車一進了城,韓宇就察覺出不對了,他掀開馬車簾子看了看,禁軍驅趕着人羣,街道上的小攤販都垂頭喪氣地收拾自己的攤子,“官爺們辦案也不提前通知一聲。”
他聽到這話便問榮真,“今天辦什麼案啊?”
“和你沒關係。”榮真冷着臉,鬆了口氣,沒有造成暴動,就說明雲蒼這事辦得妥帖。
一到府門口,雲蒼已經跪在前面等着了,見榮真下車,點了下頭,“公爺。”
“辦完了?”
“是。”雲蒼擡起身子,不經意對上了韓宇好奇的眼,一時心虛,連忙又轉回到榮真面前,“是不是即刻到宮中覆命?”
“我跟你同去。”
榮真也實在不願處理身後這一堆爛攤子,能逃一會便是一會。
“那我們呢?”韓宇連忙問。
“該幹什麼幹什麼,該見的人見完了,就該好好過日子了。”榮真這話是說給江玉簪聽的。
他隨後便和雲蒼一路,又往宮裡走了。
“微臣參見皇上。”榮真沒來過幾次御書房,先是瞧了瞧四周陳設,這御書房總是暗暗的,點上多少的蠟燭都沒用。
“榮國公快起來,朕聽說你已經搗毀了兩錢教駐在京中所有的窩點了?”
“是。”
“很好,你倒算終於替朕辦了件正事。”李韞很高興,看着榮真的眼裡都有幾分笑意,他又看跪在榮真身後的雲蒼,“這個是?”
“回皇上,這是禁軍羽衛雲蒼,今日他領兵剿滅賊人,當屬頭功。”
“禁軍的人,”李韞話鋒一轉,“這怕不是榮國公自己的人吧?”
“此人確實在我府裡充當過一陣護衛,但臣看他非池中之物,便舉薦他到了禁軍之中。”
“很好,接着想幫他討個什麼頭銜啊?”李韞說話毫不留情,他這點就絲毫不像他那總是隱藏着情緒的母后。
“回皇上,臣想舉薦他到極北軍中任職?”
“這倒是有趣了,”李韞眉心一顫,手把玩起椅子上雕刻的,突出來的龍頭,“極北條件艱苦,戰事不斷,你爲何想把自己的心腹放到那裡去受罪?”
“回皇上,我榮家一心爲國,我的家奴更要衝在護國的一線上去,”榮真說得堂堂正正,“就讓他去吃這個苦吧。”
李韞嘴角一歪,“你是怕把他安排到禁軍裡反倒會讓朕和母后不安吧。”
“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懂。”
“這天下還有誰比你懂,既然你已擺出態度不打算插手朕和母后之間,那朕也饒你,便要你作壁上觀。”李韞嘆了口氣,“對了,你對空下來的刑部尚書的缺可有興趣,我看母后是很想幫你爭取這個位置,昨日便和我談過。”
“臣不願意。”榮真心想,你都讓我作壁上觀了,我再領這個缺合適嗎?
“也是,榮國公正值青年,想多揮霍時光玩樂也是人之常情,那朕也就不勉強了。”
“謝主隆恩。”榮真假笑了一陣,帶着雲蒼退了出去。
雲蒼一出御書房,就鬆了口氣,小聲同榮真道,“公爺,我覺得那屋子陰森森的。”
“能不陰森嗎,你也不想想那裡裝着多少人的陰謀。”榮真笑了一下,他又想到,“我猜韓宇現在八成也知道這事情了,他肯定要鬧一陣,你隨他,但要保證他的安全知道嗎?”
雲蒼點頭,又擔心,“他不會對您出手吧?”
“他要真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只能賠給他,但我既然已經告訴他了兩錢教不是如他所想那樣乾淨,他也總會想明白的。”
雲蒼又點頭,嘆了口氣,“公爺,我真的覺得您太辛苦了。”
榮真有些好笑地看回雲蒼,“若是這辛苦是值得的,那也不算什麼,只怕都是一瓢水,潑出去了就潑出去了。”
“若我去了極北……”
“你不必擔心,極北我自然安排了人照應你,你便只記得你忠於的是榮國府,是我便可。”
雲蒼看到榮真複雜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自己此次極北之行,並沒有那麼簡單。
他很有可能是榮真最重要的一步棋,而這步棋將要賭上他對榮國府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