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下人同着好不容易把榮真扛到了牀前, 連江玉簪都被吵醒了來,擔心地在榮真的門口走來走去,“怎麼, 真兒又犯病了?”
陳展搖搖頭, “公爺好像只是喝多了, ”他喚來個小丫頭, “你進去問問木樨還缺什麼嗎?”
“他這身子弱成這樣, 還喝這麼多,”江玉簪聽了這話放下心來,“怕是又遇上什麼堵心的事了, ”她伸手向幾個小跑過來的下人揮揮手,“他要是心裡不舒服, 就留木樨一個人就夠了, 旁的人都去歇息吧。”
陳展猶豫, “夫人這……”
“聽我的吧,就。”江玉簪打了個哈欠, 自己帶着彤兒回屋了。
陳展對着榮真亮着燈的房間嘆了口氣,裡面還能映着木樨忙前忙後的影。
木樨看看外面圍着的人都走了,自己也鬆了口氣,他一開始看榮真倒在地上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弄得大家都緊張了起來, 現在想來還有些後悔。
他浸溼了棉布, 解開了榮真的衣領子, 順着榮真的額頭往下, 幫他擦身。
他正忙活, 榮真的眼就睜了開,擡手就抓住了木樨的手腕, “不用了。”
木樨愣了下,馬上搖搖頭,榮真酒後很容易發燒,如果不用溼布擦身,怕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
□□真的臉變得通紅,他也跟木樨搖了搖頭,口齒模糊,“別管我了。”
木樨想着這興許是醉話,沒放心上,想接着解榮真的衣服,可手怎麼也掙脫不開榮真的束縛。
榮真手上的力越來越大,終於讓木樨聳了下肩膀,不解地看着他。
“別管我,你去睡吧。”榮真又重複了一遍。
木樨心想,你拉着我的手,就算我真的要去睡,又要怎麼去。
他呼了口氣,看着榮真,覺得榮真的臉紅的詭異,難道是已經發燒了,才說這麼糊塗的話,木樨這麼想着,低下了身子。
木樨的額頭貼着榮真的,感受着榮真渾身散出來的滾燙的溫度。
真是發燒了!
木樨要起身去拿藥箱,榮真卻依然不放手。
這來來回回的,連木樨這樣的好脾氣都要急躁起來了,他推了下榮真的胸口,以示不滿。
“不用了。”榮真眯着眼,他睏倦得厲害,眼裡都是血絲。
木樨嘆了口氣,終於放棄了掙扎,坐在牀邊看着榮真,他用沒被榮真控制的手輕輕拍了下榮真的胳膊,意思是要他快睡。
房中的燭光搖曳,牀上的絲被溫暖,卻不能讓榮真老老實實地睡覺,儘管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但只這樣靜靜看着木樨都讓他心裡滿足。
木樨估計也看出榮真那奇怪的眼神,卻沒辦法,只能以毒攻毒。
木樨把眼睛眯起來,像是他平常對着路邊的野狗一樣,兇狠地盯着榮真,希圖以這種氣勢讓榮真害怕自己。
誰知道榮真看着這樣的木樨,在醉意中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用胳膊肘撐起了上半身,就着發木樨發愣的功夫,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口。
木樨呆呆地摸着剛剛被榮真親過的地方,又看着沉沉睡去的榮真,再瞧瞧仍沒被榮真撒開的自己的手,大腦停止了思考。
一清早,陳展便推門進來,“公爺……”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便看到榮真坐在牀上,食指貼在脣邊,做了個“噓”的表情,他這樣之後又用手指點了下趴在他牀邊睡得正酣得木樨。
陳展連忙點頭,撤了出去。
榮真撫了下木樨的頭髮,昨晚的事他基本都記不清了,只是早上看着木樨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便有些懊悔自己怎麼能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中秋大宴之後的一天是不用上朝的,怕是設這個規矩的皇帝應該是也嘗過宿醉的痛。
榮真便也不急着叫木樨起來,只是覺得他這樣的睡姿怕是不舒服的。
他又不知道該不該把杯木樨攥的死緊的手抽出來,兩個人只好這樣對峙着,直到榮國府門口的大鑼敲了響。
這大鑼平常是不會敲的,只有極重要的事情纔會敲響,比如聖旨到了。
木樨被驚醒,滿臉迷茫地看着榮真。
榮真舔了下嘴脣,清了下嗓子,朝門口看了看,“接旨了。”
榮國府大廳裡跪着兩排人,榮真和江玉簪跪在最前面。
來傳旨的太監看着他們跪齊了纔開始念聖旨上的東西。
大意便是李嘯來了,皇上高興,決定帶着京城這些天天食髓知味的貴族世家們一同到北郊的獵場上放放風。
大家三呼過萬歲之後,陳展就上前把預備好的銀子塞進了太監的手裡。
榮真則一臉煩躁地站了起來,看着木樨,“好不容易以爲自己能清閒幾天呢。”
“這不是好事?”江玉簪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木樨正好也沒到北郊去過,你帶着他,好好玩幾天。”
“你怎麼這麼積極?”榮真好奇着看江玉簪。
江玉簪並起手來,坐到位置上,仰着臉看榮真,“我們家那小閨女不是被選上了嘛,我這些天也準備回孃家幫她忙活忙活。”
“你能幫着忙活什麼,女工詩書你一概都不懂,”榮真斜呢着江玉簪。
“要你管!”江玉簪哼了一聲,“我表妹也不懂啊,不一樣要當皇后,我跟你講,等我們家飛黃騰達了,你可別嫉妒。”
“我嫉妒什麼,”榮真打了個哈欠,他又覺着有些困了,“榮家出得皇后還少嗎?”
“哼。”江玉簪氣得站起來,“木樨你和我回孃家吧,北郊又荒又涼的,不適合你。”
木樨偏了下頭,他倒是真的想到北郊看看的,但他又不好拒絕江玉簪,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榮真。
榮真笑了下,轉頭就嚴肅地對着江玉簪,“木樨是你手底下的人嗎?”
“你!”江玉簪咬着嘴脣看着榮真,手裡的茶杯威脅似的對着榮真甩了甩。
但等榮真拉着木樨走遠了之後,她的臉色又驟然變了,手掌緩緩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