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真都想不起來有多久沒來北郊這獵場了, 其實中秋之後行獵是老規矩了,但因着這些年越來越冷,皇上也開始重視文治, 所以便荒廢了下來。
不過行不行獵對自己來說都是一樣的, 榮真裹着大麾, 縮着身體站在馬場門口, 看着楊槿對着靶子哈哈大笑。
他剛剛射中了靶心, 高興得恨不得從馬上跳下來。
楊槿轉了下馬頭,飛馳道榮真面前,“看着了嗎?”
“看着了。”榮真凍的鼻尖都紅了, 聳着肩膀擡起頭,他連脖子都不想暴露在風中。
他回答完楊槿又揚揚下巴, “你去看看木樨。”
木樨坐在馬背上, 有人在他身前牽着馬, 他也不跟人攀比,自娛自樂得緊。
“王爺!”
楊槿和榮真聽到這聲音一同轉過頭, 只見李嘯騎着馬,狂奔着,手中長弓拉滿,衝着一匹馱着靶子的馬把箭射了出去。
正中!
靶場裡立刻迎來了一場歡呼。
榮真也跟着碰了碰指尖,算是鼓掌了。
李嘯的馬停在他們倆跟前, “瞧見沒有?”
“王爺真不愧是南境第一勇士, 這般困難的移動靶都設得準。”榮真恭維着, 一邊說嘴裡一邊冒出白氣。
李嘯咧嘴笑了一下, 他對於自己的騎射功夫是相當自信的, 他看着楊槿,挑了下眉毛, 手底下收緊繮繩,“跑一圈?”
“誰理你?”楊槿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他,兩腳夾緊馬肚子,往木樨的地方去了。
“皇叔若是有心思,朕倒是可以和你一起。”李韞騎着他的御馬往這邊也走過來。
榮真想了想,剛纔是爲什麼選的這塊風水寶地來着?
李嘯打量了一下李韞,看他一身裝備倒是穿的齊全,“不如我們出去,這靶場地方還是小。”
“好啊!”李韞應得痛快。
榮真隱約覺得不大對,但還是讓開身側,“那臣就不打擾皇上和王爺了。”
“沒想到榮國公身子這樣虛弱,早知道朕應該顧慮一下你的。”
榮真擺擺手,“行獵本身就是重在參與,臣跟着看看熱鬧就很高興了。”
榮真看叔侄倆的背影遠了之後也往木樨那邊去了,楊槿站在木樨的馬邊上,“別怕,自己走走試試。”
木樨緊閉着眼,頭晃得像撥浪鼓。
“你別逼他了,能坐上去就挺厲害了。”榮真走過去,坐到一邊,把手套脫了,兩隻手並在一塊,“這行獵的主意該不會是你們王爺出的吧?”
“還能有人想得出這天氣裡到這北郊跑馬麼,”楊槿坐到榮真身邊,“我聽說北郊現在都沒人住了,有點錢的都往南遷了。”
“總感覺一年要比一年冷。”
“這都這麼冷,極北的人還活的下去嗎。”楊槿又嘆了口氣。
“總能活下去的。”榮真看着腳面,若有所思。
木樨總算鼓起點勇氣,拽着繮繩,按着楊槿教的法子,順着邊緣走了兩步,眼見着成功了,興奮得直咧嘴。
“小時候木樨都是因爲跟着你躲在營帳裡,不然現在都能上戰場上當個將軍了。”楊槿對着木樨揮手,順嘴就要挖苦一下榮真。
“我真是把木樨的好前途毀了個盡啊。”榮真瞥了一眼楊槿,站起來,對着木樨招手,“走到我這邊試試。”
木樨照做,穩穩地把馬停在了榮真面前。
榮真的手摸了下馬臉,看了看,“倒也溫順,”他說完這話退了一步,抓住了馬鞍子,忽然就翻身上馬坐到了木樨的身後。
楊槿一愣,笑了下,把身後的弓箭和長弓遞給榮真,“顯擺一下就得了,別真累到。”
榮真看他一眼,護住身前的木樨,一夾馬肚,馬便奔了起來。
木樨伏在馬背上眼都不敢睜,只聽得一陣歡呼之後,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榮真和李嘯剛剛一樣,也是射中了移動的靶子,不過他的表現可沒李嘯從容,這麼一動之後,抽搐了下身子,從馬上跳了下來,順手也把木樨接了下來。
“你要是體力好些,也能做個將軍了。”楊槿笑道。
他們小的時候都是一同學得騎射,榮真的眼睛就像長在靶子上似的,僅練習了一會兒就能中了。
於是他剛好休息,坐在凳上看他和李桓練習。
那時楊槿就不滿,“你若不多練習以後怎麼辦?”
“我練習這些幹什麼,以後又不用我自己衝鋒陷陣。”
“好歹也是個將門之後,說這話你就不嫌丟人。”李桓垂着眼,一邊說一邊把箭搭在弓上,他和榮真不同,像是完全沒有射箭的天分。
“我這身體,能射出箭去我孃親都高興得不行,還求其他,”榮真毫不在意,“你自己不也是嘛,學這個就是做做樣子。”
“我每每聽父親說這大楚的天下是你們兩家在馬背上打下來的時候都不信,”楊槿撇嘴,“一個懶一個笨。”
不過楊槿剛說完這話,便一眼瞧見木樨端着糕點走過來了,手上的東西全然放下了。
榮真和李桓一齊看着他那樣子,異口同聲,“一個饞。”
這江山混到他們仨這一代,怕是要完了。
玩了一會之後,榮真左邊楊槿,右手跟着木樨,三人都有些冷了,準備到營帳中取暖,忽聽見身後有人一聲大喊,“皇上墜馬了,太醫!”
他們都是警惕的一回頭,只見李嘯牽着馬,李韞掛在馬上,正走過來。
但最奇怪的是並沒有人往他們那邊跑過去,所有人都用着一種奇特的眼光看着李嘯。
時間詭異得像被靜止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