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下底
“放開我的士兵。”
這是蘭斯提亞久別重逢後對艾薇說的第一句話。
而艾薇的迴應則是堵住鼻孔：
“老同學，你的防護意識變差啦，當年同班同寢室那麼久，都沒機會見識過你的裙底，今天怎麼一出場就那麼客氣送福利啊。”
“我沒和你開玩笑，過去的你從不輕易傷人，但是這一次你所使用的招數卻是殘忍無情，你想把我忠誠的士兵溶解掉？”
蘭斯提亞冷冷地注視艾薇，下一瞬間，她臉上已然覆蓋漆黑的骷髏面具，一身無防備的寢宮裝扮也也成爲猙獰鎧甲，從外表上再也尋不見曾經的影子了。
亡靈轉化！
艾薇心裡一沉，女王真的也中招了。
澎湃的負面能量從蘭斯提亞周身迸發，其能量級別之高已經不像通常的暗影表徵那種黑煙或黑油的黏膩，而是激盪成黑色光線！
黑光沿着冰山內早有設計的冰晶結構交叉反射，蔓延直到染黑全部冰山，然後再回到蘭斯提亞手中，化作純黑長矛。
這支長矛的兩頭略尖，中段稍寬，恰似憑空出現的一道裂縫，而它的威力，也確實達到了撕裂空間的程度，可說是量變產生質變，邁入神之境界的一擊。
然而艾薇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一些，角度更猥瑣，不但讓這支黑矛擦着髮梢飛過，還順便找了個更適合觀察裙底的角度：
“氣勢好強！我好怕怕！但是準備動作太久了吧，怎麼轉化後的亡靈一個個都是暴力施法流，死靈法師好歹也算是魔法職業沾邊，用用腦子......臥槽！”
她挑釁的話還沒講完，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一轉頭竟發現自己身後的人偶劇場，超厚的裙襬幕布被切開了！
蘭斯提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着滑溜溜的艾薇動手，她的目標是艾薇身後，氣勢恢宏但移動遲緩的人偶劇場。
而她之所以知道艾薇身後的東西是用來保護追隨者的，是因爲艦隊剛和艾薇接觸時就將交火過程傳輸回去。
一個深寒女王。冷傲孤高。
一個玩世不恭，特立獨行。
兩人都是從來一副孤傲的形象示人，但只有有過校園同寢經歷的她們才互相知道，什麼是各自特獨外表下最在意的東西。
護犢子！
這兩位其實一個外冷內熱女王範。一個刀子嘴豆腐心非主流，都是護犢子的主。
先前躲在艾薇半位面裡喝汽水啃爆米花的圍觀羣衆，全都下餃子一樣翻涌進海面。
而艾薇的表情，居然比亂糟糟的水面還精彩，笑也笑不出來了。
“現在。你懂我的感受了？我們都有同樣的弱點，就是對同伴危機沒法放任不管。”
蘭斯提亞再次高舉單臂，第二發極黑長矛已經開始醞釀：
“你不加挑選就收入麾下的老弱婦孺，跟我千錘百煉的戰士可不同，在這異化的海水中堅持不了多久......應該怎麼辦，你自己清楚。”
“少裝蒜，你的對士兵進行的改造，纔是過分！他們都成了單純的戰爭機器，再沒有其他生命特徵了！”
艾薇怒斥回擊：
“你的士兵連最基本的細胞都替換成了金屬元素，是利用極低溫度下。物質微粒活動接近於零的狀態才做到的吧，冰封的聖都，就是你的兵工廠？”
一般來說，鍛造鋼鐵都是把它們融化成鐵水，再打造成各種形狀，這是利用了高溫狀態下原子活性極高，容易被“掰彎”的特性達成。
不過，這種鍛造都是整體塑形，放在微觀世界裡那種無數微粒亂糟糟的活躍狀態簡直是災難。
那麼，若是反過來想。在極低溫度下，物質微粒活動接近於零，那麼只需在對特定的微粒稍微調整一下，即可做到超乎想象的精微工程。
而在極端條件下。所需的啓動金屬跟生命連結的的熱量並不需要很高。
比如人的體溫。
“我的士兵，身軀變成了鋼鐵，但靈魂的溫度卻未曾熄滅。”
蘭斯提亞毫不爲艾薇的質問所動，手中的裂縫之矛形狀越來越規則，漸漸有了工整輪廓。
“你根本不知道，我和我的士兵們。是怎麼一步步攀爬到今天的地步的......破軍王戟！”
黑暗裂縫長矛邊緣光滑，好似精心打磨的混鐵長柄巨兵，掄圓了就是一劈。
僅僅是勁風，就將海水分割，令碧藍的海張開的大大的溝壑！
“幾個月前的異變，給雪梟帝國帶來的影響可能是最大的，因爲我國擁有最多的普通士兵，他們沒有高貴的血統，但卻是最切身與惡劣環境戰鬥的人羣。”
蘭斯提亞攻擊不斷，彷彿是在宣泄着什麼，又重又狠地揮舞黑矛，喉嚨間的傾訴卻娓娓清晰：
“在層出不窮的騷亂中，我所做過的努力都成爲泡影，日常秩序全然混亂，大家都發覺，戰鬥纔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其他一切吃穿住行，都是無聊透頂。”
巨浪之崖壁久久未曾閉合，甚至還有繼續朝兩邊擴延的勢頭，看起來數分鐘內都不會停歇，而深度更是不深入海牀決不罷休。
“你知道嗎，雪梟帝國，在異變發生後僅僅三天，便滅國了！那是我一直苦心經營的，放棄一切愛好跟私心，嘔心瀝血一直在治理的國家啊！”
“我比任何國王、領主，乃至部落的統領付出都多，心愛的國家卻第一個分崩離析......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一瞬間就墮落，心也隨着家園崩塌了，接受了暗影議會的力量。”
“然而，進入暗影議會後，我沒有沉淪下去，反而有了更廣闊的視角，看到更多文明體系的崛起與終結，我不再迷茫，我要爲曾經的軟弱討回公道！”
蘭斯提亞猛力一劈，是真的有切開地殼之打算！
然而最終結果仍是一捧被勁風吹開海水。因爲艾薇這次沒有躲閃，硬碰硬接下了黑矛的本體！
代價是她的一隻手，不斷被撕扯掉皮肉，吸收進這裂縫之矛。然而又不停地高速復原，導致的視覺效果就是艾薇一隻手骨不停從白森森到佈滿血絲的狀態間變幻。
“製造兵艦的材料，就是用這東西吸集的吧？真不枉我冒險親手來接，果然有所收穫，原來是超強磁場。連我這神之軀體中含有的微量金屬也會被吸扯？”
艾薇手掌雖然悽慘無比，表情倒是淡然，仍慢條斯理地分析蘭斯提亞的種種手段，畢竟神級之下皆螻蟻，有時候遇到強些的螞蟻，逗逗玩，還是很有樂趣的：
“然而你在出手時卻並不擔心誤傷部下，看來這些改造艦隊的身體，金屬特性已經和自然界中存在形態不同了......問題似乎出在帶電粒子的極性方面？”
超低溫，超導。電磁感應，一切都指向蘭斯提亞的核心能力，乃是電荷間的引力特性。
正負電荷的引力產生旋轉，可稱得上是最基礎的粒子運動了，而蘭斯提亞的冰屬性研修，若是深入到極處，就終究要接觸到這產生一切溫度的源頭。
畢竟，蘭斯提亞真正心儀的學歷是在魔法學院，其他作爲王位繼承人所必學的武技、執政、兵法之類全都是出於責任才涉獵。
所以了，她對魔法遠離的研究。其實十分深奧，哪怕平時並不多顯露，而且衆人的焦點也大多聚焦在蘭斯提亞的執政和外交上。
還有一個原因是，蘭斯提亞出於責任。將精力都在治理國家方面，所以並沒有空閒時間進行冥想和魔力提純。
但現在，得到死靈法師轉化後直接擁有了接近巫妖的魔力，深邃的魔法理解跟海量魔力都有了用武之地，稱此時的蘭斯提亞爲神級大魔導師毫不爲過！
魔法師的戰鬥方式，都是仰仗自然本身規則。只要發揮魔力跟陣術的槓桿功效，能用少量魔力做到等同千萬倍威力的效能。
這一點算是個慣性思維吧，也就造成了越是高端的魔法師，反而越是吝嗇魔法，把每一個細節都計算得精微無比，這是職業病加強迫症的聯合作用，堪稱無解。
而艾薇，甚至比蘭斯提亞更早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爲琉璃也是這樣子，堂堂正牌巫妖成神，擁有真正的無限魔力，尚且走不出這個怪圈，吝嗇得一絲絲魔力都不肯浪費，艾薇沒少吐槽她。
相比起來，那些半路轉化的速成死靈法師，把魔力當成鬥氣瘋狂傾瀉，看起來狂霸酷拽，實際上只是貽笑大方。
有了這點認識，艾薇相信蘭斯提亞的招式絕不是以魔力的量來達成，絕對有取巧的關鍵點！
“讓整片空間的原子運動都進入絕對零度的靜止狀態，那個消耗未免太大，莫說是你用寒冰系魔法來模擬，就連貝露迪的時間系異能都難以維持。”
“但是相對的，矯枉過正地把某個單一原子中正負電荷的微粒翻轉，讓核心帶負電，圍繞的微粒帶正電，也就是強行轉化爲反物質，一旦成功可以引發連鎖反應！”
艾薇在蘭斯提亞講述心路歷程的時候完全心不在焉，倒是自顧自理性分析起來，一時間學霸跟學渣的立場竟然調轉了。
不，所謂學霸指的是能完全掌握書本知識，也就是蘭斯提亞所表現出來的程度，只能說中規中矩。
而艾薇這樣天馬行空全憑觀察就找出解題方法的，哪裡是學渣啊，這是學神！
“你說淋巴液化的海水會侵蝕生命？，那你就看看空氣活體轉化後是什麼狀態吧......過敏原活化！”
艾薇與琉璃戰鬥的位置，嚴格來講是海底，只不過目前被蘭斯提亞揮舞黑矛的勁風吹得彷彿空曠峽谷。
空谷四周的海之崖壁中，還佈滿動彈不得的艦艇跟剛剛被打出劇場空間的人羣，活像裹在果凍中的果粒。
由於淋巴化的海水性狀變得粘稠，所以儘管戰鬥很激烈，雙方被波及的手下都未受到器質性傷害。
淋巴液的侵襲雖然無可防禦，但進度比較緩慢，只要艾薇及時收回就不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
甚至在短時間內，包裹細胞的淋巴液甚至能起到保護作用，畢竟艾薇的一切能力都是以關愛受體健康爲前提的嘛。
既然有了空間，那麼跟在蘭斯提亞身邊裝腔作勢空軍大部隊。也都義無反顧地充斥期間，給主人助威。
它們在面對兩大主將的時候或許只算點綴，但眼下那些空軍正在利用尖頭尖腦的流線型機身，發掘起四周的淋巴凍。
無論挖出的“果粒”是艦船系的同伴。還是屬於艾薇一方的居民，統統被帶回冰山，接受活體改造。
這也算是蘭斯提亞一方對陣的艾薇的小優勢吧，畢竟他們的可參戰人員夠多，雖然主將戰未必能贏。但小兵們卻趁着艾薇抽不出空，努力挖着牆腳。
他們又哪裡知道，艾薇力敵蘭斯提亞裂隙之矛，表面上看付出一隻手臂，但實際上真正用心的動作乃是對空氣使用神力！
在正常的情況下，生體會製造抗體用來保護身體不受疾病的侵害；但過敏者的身體卻會將正常無害的物質誤認爲是有害的東西，產生抗體，這種物質就成爲一種“過敏原”。
空氣中的物質最爲稀薄，艾薇的神力影響不出高完成度的活體，但搞出一些碎片式的結構卻綽綽有餘。
這些碎片甚至比所謂的病毒還要細小。畢竟它們連相對完整的結構都不具備。
話說，以艾薇的神力屬性，也弄不出病毒，因爲她產生的物質只會是有利生命體的，若是造出病毒來，那和死靈法師有什麼區別？
過敏原就是這樣，有的人吃海鮮，吃花生醬都會過敏，但其中的成分在廣義範圍內壓根稱不上毒素......
不幸的是，這種稱不上毒素的毒。目前充斥了整個空間，全部空氣，統統轉化爲過敏原，根本無處可躲！
而空軍飛行器們。不管是噴氣式的渦輪發動機還是螺旋槳式的動力翼，只要有進氣口的地方，其作爲動力源的發動機，或許是唯一具有熱源的地方，就會被過敏原侵入。
當它們回到冰山基地接受維修，熱源的作用就愈發明顯。因爲在冰山內部改造工廠，乃是真正維持“絕對零度”的核心區域。
而作爲核心的核心，那一小撮的反物質，在過敏原的作用下， 自然會顯得“過度敏感”。
是了，艾薇擴散過敏原本就沒打算憑這個制敵，而是以大範圍搜索“特異點”爲目的。
“你毀了我的歌劇院，我就拆了你的冰工廠！”
艾薇表面上跟蘭斯提亞的黑矛戰得虎虎生風有來有往，暗地裡嘴角卻露出狡黠的笑容，她已經發現了反物質的蹤跡。
這枚反物質微粒，其中的逆向電荷就像磁鐵指針，運行之間遙控了整座冰山工廠的熱量流向。
如果說蘭斯提亞有一百分的專注力跟一百分的魔力，那她就是將八十分的專注力跟二十分的魔力都放在操控反物質電荷的走向。
反過來，那杆聲勢浩大的黑矛，傾瀉了八十分的魔力，卻只分出二十分注意力來胡亂劈砍，表面上是菜鳥魔法師的做派其實全是欺騙艾薇的障眼法。
然而艾薇又何嘗不是同樣的想法呢，斷手硬拼的熱血較量，內心卻全是盤算着怎麼找到兵工廠核心。
還是那句話，兩人從一開始就認準了，個人戰勝負沒有意義，收了對方的兵源纔是止戈之道。
“你的臣民都歸我了，艾薇！”
相持之間，上萬架空軍集羣已經工蜂般挖空了四周海壁，而懸在空曠海面上的冰山卻變得黑壓壓地，裡面的改造兵工廠已經開始運行。
“呼呼，這裡好像巨型雪頂冰激凌哦，不過你的頂層建築雖然很冰，但底下的蛋卷筒恐怕要化啦，會變得溼溼粘粘的哦。”
艾薇一隻手還在跟裂隙黑矛蠻力相抵，另一隻手卻停止了暗中施法，徑直朝女王裙底摸去！
這動作放在平時，可能曖昧非常。但此時蘭斯提亞全身包裹着厚重的漆黑戰甲，怎樣撫摸都該全無意義纔對。
然而萬萬沒想到啊，蘭斯提亞居然隨着艾薇手勢全身劇震！那明明看起來是隔着超厚的一層鎧甲纔對？
“你的反物質核心，已經被我鎖定到咯。”
艾薇輕滑指尖，蘭斯提亞無力反抗！
“這枚小東西，位置果然不固定啊，作爲基本微粒，高速運動成線？”
“不過那樣也逃不出的過敏原所描繪出的，敏，感，帶！”
艾薇並指發力，蘭斯提亞驚呼出聲！
“那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