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西心中的疑團在李勝男的喪禮上得到了答案,那是葉南勳第一次帶李霖安回國。因爲奶奶希望姑媽可以塵歸故里,他才帶着姑媽的骨灰回國。
“安安,還記得我是誰麼?”李錦西一到機場就抱起包的跟糉子似的李霖安,五歲的年紀,正是好玩的時候。
一到他懷裡,李霖安就樂開了花,“當然記得,是舅舅。”一邊說一邊激動的登着小腳,他第一次回過,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好玩。葉楠勳最近幾年是越來越沉默了,每次李錦西去看他的時候都感覺到他比上一次更加的壓抑。這時看他,也是一臉的面無表情,只是皺着眉對身邊的事物基本忽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李錦西懷裡的孩子身上。
“楠,這次還走麼?”李錦西明知道答案,但是還是不死心的問。沒有他的浩世,只能是業界翹楚,不能有更大的發展空間,而且他覺得至少找些事情給他做,他會更好的融入社會,把木子帶給他的傷痛儘快治癒。
“恩,回去。”葉楠勳的回答剪短,堅定,似乎傳達着某種信息。
“哦,那我只能一個人繼續苦撐了,你不知道你不在那般老傢伙真是難搞的很……”李錦西一路抱怨着浩世的種種問題,希望可以激發葉楠勳的鬥志。但是他從上車開始就只是呆滯的望着窗外,什麼也不說,連李霖安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靜靜的坐在一邊一言不發,小小的臉上掛滿了擔心。
葬辦禮很盛大,但是葉楠勳卻由始至終一言不發,眉頭也緊緊的皺着,似乎心中藏着什麼洪水猛獸,只要一開口它就會跑出來爲禍四方。李錦西更加的擔心了,而小小的李霖安似模似樣的穿着禮服,粉雕玉琢的樣子惹得在場的讚歎不已。可是每每望向葉楠勳,李霖安的眉宇間就會帶上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擔憂和害怕。
李錦西憂心忡忡,葬禮一結束,他就找到了葉楠勳,等到李霖安睡着了,他們才悄悄的出來,在庭院的搖椅上坐定,未等李錦西開口葉楠勳就先開了口。“錦,霖安我拜託你幫我照顧。”
“爲什麼?她是你的孩子,是你跟木子的孩子,你……”李錦西的心咯噔一下,那種不安的感覺愈加明顯,只是還沒待他想明白,葉南勳已經先開了口。
“跟着我他不會快樂,相信你也看到了不屬於同齡人的成熟。”葉楠勳可以說是癱坐在搖椅上,眼睛卻不看李錦西,他怕看了接下來的話就說不出口。“我,想拜託你照顧他,這樣至少讓他可以有個愉快的童年,有爸爸也有媽媽。”
“你的要求很過分!”
“我知道。”葉南勳掀起嘴角苦笑,“但是我不行,真的不行,沒有她真的不行,一點都不行。我以爲我可以的,但是真的,真的不行……”短短的一句話葉楠勳說的很慢,而且好幾次都停下來做深呼吸,望着天空的眼睛暗淡無光,眼角晶瑩的淚珠滑下,李錦西想要出口的勸慰的話就這麼全都堵在了心裡,悶悶的。失去摯愛的痛苦,他也有,只是遠不如他那麼深。因爲他們是那麼的不同!
從小,李錦西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人生也是過的順風順水,唯一的一次失敗是木子給的。然而,葉楠勳卻不同。李勝男纏綿病榻,有心無力。葉行淵對他從來都是不聞不問,年幼的他不明白父親的狠心和決絕,滿心以爲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爲了引起父親的注意,無論什麼他都要求做到最好。覺得這樣就能換取些許的讚揚和關愛。小小的葉南勳渴望父愛,所以他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很低!但是即便如此,還不如林穎那個女人的一句玩笑,那時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父親似乎不愛他和他的母親。但是他不想放棄,那個柔弱的母親心心念唸的男人,作爲兒子他希望幫他的母親達成心願,就算很累很辛苦,他還是堅持着。這樣的堅持,在他第一次親眼目睹葉行淵對林穎母女的百般疼愛,和對林穎母親的千依百順之後,徹底的破滅。那麼多個日日夜夜有,是李錦西陪着葉南勳度過。李錦西看着葉南勳沉淪,墮落,明明傷心到要死可就是不允許自己流淚,年幼的李錦西還一度覺得很帥,後來才爲他心痛。之後,葉行淵的種種行爲,更是一次次的在葉楠勳的心裡刻下種種的傷痕。這不算遭,更糟的是葉楠勳心中的傷,並沒有因爲時間的流逝而癒合,而是在歲月的沖刷下,潰爛發炎,最終變成駭人的傷疤。李錦西知道他的心早已是千瘡百孔,超出負荷。所以起初纔會放心的把木子交給他照顧,他了解他對感情的避之不及。卻不料,兩顆同樣傷痕累累的心,在不知不覺間慢慢靠近……
李錦西終是無力的仰躺着看着那片星空。“多久?你要知道,我也會有我自己的孩子,那時……”
“別人會,可是你不會。你不只是爸爸,還是舅舅。我不希望霖安像我一樣,我想木子也希望他開開心心的生活。”葉楠勳此時臉上的神情是放鬆的,也是笑着的,只是這笑裡沒有快樂,只有解脫和欣慰。“還有,沈思媛不錯!”葉楠勳起身離開之際,還是忍不住回身向這個老友兄弟建議。
剛纔喪禮上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那個女人,真的不錯,配得起李錦西,也會無私的愛着李霖安。這是葉楠勳的自私……
其實不用葉楠勳說,李錦西在聽到爸爸媽媽的時候就想到了沈思媛。她,是是最適合風那個人。不論是對自己,還是李霖安,或者對她都是……
葉楠勳離開的時候,李霖安哭着去送機,所有人都寄希望於他能說些什麼,改變葉南勳的心意。可是他說的唯一一句話是“無論如何,要開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李錦西聽後更加心疼這個孩子,或者葉南勳的決定是正確的,繼續跟着他李霖安可能就會照着他的路走下去,最後......
三個月後,李錦西和沈思媛結婚,正式領養了李霖安。
在他們蜜月回來之後的一個月,接到在倫敦的朋友的通知,葉南勳在回去之後的一個月,在木子的墓邊坐着,就再也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