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七感覺到腦袋陷入了迷茫,她迷茫的地方在於,明明知道,這樣的情況,一定是經過謀劃才能夠產生的,可是又怎麼都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做到的,整個事件當中有太多的偶然性的因素,出了真正的神仙,誰能夠把這一切都計算在內呢,這完全超出了一個人所能做事情的邊界。
當然毫無疑問的是,如果這是有人安排的,那這個人必定是站在潘七一邊,事件的走向就是三個兵丁發生內訌,然後潘七和毛蛋獲得一線生機。但是,潘七在半天堡上總共只有兩個盟友,一個是在身邊的毛蛋,一個是不知道在哪的黃虎。
首先,這不可能是毛蛋所謀劃的,因爲毛蛋的計劃是過一段時間之後,再利用殺人的機會逃跑,就算毛蛋並沒有跟潘七說實話,他也完全沒有必要故意的來搞這麼一次計劃,毫無意義,而且要冒着極大的風險。何況,毛蛋僅僅是一個伙房的伙伕,即便是半天堡上的軍官,也很難讓三個兵丁如此聽話的上演一出內訌的大戲。雖然毛蛋的心思縝密,單純的推演,可以推演出事情的變化,但是他的能力過於弱小,出了他自己,他誰都把握不了,甚至潘七都一直和他貌合神離。
其次,這也不可能是黃虎所計劃的。對於黃虎來說,他雖然有能夠能夠指揮兵丁的活動,但這個人的腦子實在不是很聰明,否則的話,也不至於數次被潘七玩弄於故障之間,另外,黃虎的權力也僅限於能夠讓兵丁帶着潘七和毛蛋來到斷魂崖,其他的事情,怕是就無能爲力了。況且,黃虎的性命握在潘七手裡,黃虎現在最着急的應當是趕緊把潘七弄下半天堡,好交換她更改第三個名字的可能,這種“處死潘七”的玩火行動,一着不慎,就會讓潘七真的死去,潘七的死亡對於黃虎來說,是無可挽回的損失,第三個名字就此敲定,而黃虎註定會悲慘的死亡。
在排出了這兩個人的可能性之後,潘七的腦子陷入了沉默,已經不可能有人再來幫她了……難道……真的是神?這天上紅色的星星,當真邪門的很,難道我無意當中竟然言重?我自稱是神使,難道得到了神仙的默認?現在他準備賜福給我,所以也會保全我的性命?
潘七重重的搖了搖頭,以試圖把這種不着邊界的想法搖出去。在見識了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諸如尼姑的占卜和黃虎的易容之後,潘七的確是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着一些自己無法解釋的問題,她也徹底的變成了一個神秘論者,可是有一點是無法改變的,那就是潘七是一個不相信神仙的人。
這個世界上存在着神秘,存在着未知,但這僅僅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的事物,他們一樣可以用道理來解釋,只不過這種道理,並不是常理而已。掌握了這種道理的人,可以做出一些神秘的事,如果對他們盲目崇拜,那他們就是神仙,但實際上,這些神秘的人,在他們神秘的世界裡,也是普通的,可能當他們望向這個世界的時候,眼睛裡充滿的一樣是期盼和羨慕。
這就是潘七腦海裡真正的想法,也正因爲這個,她甚至沒有想過海砂爲什麼會活過來,因爲她相信,這並不是什麼神仙所爲,海砂的復生一定是可以解釋的方法,而要是採用了這種方法,每個人都可以再活過來。
雖然潘七的腦子裡,在劇烈的思考,各種各樣的觀點在針鋒相對的爭鬥着,可是眼前的情況並沒有發生變化,三個人依舊對峙着,誰都不可能邁出攻擊的第一步,因爲說到底,在現在這個當口,誰都不會嫌手裡的龍錢多,最先發起攻擊的一個人,一定會被剩下的兩個合力衝擊,少一個競爭對手,即便對於小頭目來說,也是希望看到的。
天色又黑了一些,天上逐漸可以看到其他的星星,現在潘七已經看不太清楚每個人的表情,在這種逐漸變黑的天色中,她的眼睛很好的適應了光線的變化,所以她相信,視力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山風也比剛纔更涼了一些,難道這些人真的要在這永遠的對峙下去?不,不可能的,時間不可能被無限期的拖延,因爲一旦這一夜過去,等到了白天,二狗子的雀矇眼就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麻煩,他可以獨自擊退兩個人,安全的撤走。另外,潘七也明白,她是不可能在這躺上一夜的,這樣寒冷的天氣,這樣惡劣的環境,她的身體甚至撐不到午夜就會崩潰。潘七悲哀的想到,很可能,剛剛看到的夕陽,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眼看到的太陽。
“各位,我覺得你們三個在這裡對峙着也並不是什麼好主意。”是毛蛋的聲音。想不到在這個時候,毛蛋突然說話,潘七的心頭一縮,毛蛋的這種行爲無異於引火燒身,把三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這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雖然潘七不能夠讓自己活過這個晚上,但健康的毛蛋是可以做到的,他只需要熬過這個夜晚,等到明天早晨三個人開始爭鬥的時候,便可以逃跑,雖然不能夠離開半天堡,但最起碼可以回到伙房,繼續做他的廚子,畢竟,抓他過來僅僅是這三個兵丁的個人行爲,上面不會有什麼官員認爲毛蛋應該出現在死亡名單上……
等等!潘七的渾身激烈的打了個冷戰,在這種漫長的思維當中,她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突破口,真相的大門在一瞬間轟然而開。是的,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破綻,伙房裡的廚子雖然身份低微,可卻幾乎是一個都不能少,因爲這事關整個半天堡的吃飯大事。如果說,潘七的死,是因爲有人舉報了她生病的原因,那麼毛蛋呢?
原來,再完美的計劃,也有它的破綻,只不過是這些破綻都被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高妙異常的隱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