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有點發懵,這問題該怎麼回答?
很顯然,老太太把這個問題的次序排的很靠前,這一定是有特別的原因的,這一點不需要懷疑,但問題的關鍵是,該怎麼回答?
按照高明事先交代的,老太太很喜歡從東面送來的魚油,那麼也應該愛屋及烏的喜歡從東面來的人,從剛纔的交談當中也可以證明這一點,最起碼當武植說到自己是從東面來的的時候老太太的態度還是非常正常的,並沒有任何驅趕他的意思,可以印證高明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水分。
但是,武植非常在意的一點就是,老太太居然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這就讓人非常的奇怪了。按說來歷這個事不應該屬於老太太熱衷的範圍,她是爲什麼要再問一次這個問題呢?不知道原因,也就不知道回答,但武植本能的感覺到,似乎要是回答自己不是從東面來的,可能會取得不錯的結果。
這是要冒着極大風險的,這完全相當於在賭場當中的押大小,沒有理由,沒有線索,只能憑藉直覺來選擇究竟是在哪個上孤注一擲,來獲得美好的未來。武植手中只剩下了最後的一塊銀子,即便是這塊銀子,也是從別人那借的,高額的利息讓他必須要賭,絕對不能後退。
武植這一輩子從來沒這麼緊張過,他真正的感覺,命運握在自己手裡,貌似一切盡在掌握,可這樣的境遇卻比由命運來替武植選擇要殘酷的多,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局面很有可能因爲一次的錯誤選擇,而徹底的斷送掉,要是那樣的話,武植明白,精神世界的打擊將會把他徹底的摧垮。
老太太的問題就在眼前,已經不可能有太多的思考了。武植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張開嘴,慢慢的說:“是的,我不是從東面來的。”
“你不是從東面來的,那你是從哪來的?”老太太突然精神了起來,她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幾步,迫切的期待着武植的問題的答案。
武植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已經想好了後面怎麼說,既然匆忙當中已經承認了自己不是從東面來的,那就只能承認到底,但是絕對不能完全的否認之前說過的話,否則的話,老太太一定會對武植產生信任危機。武植已經想好,老太太一旦要是問“既然你不是從東面來的,怎麼剛纔還那麼說,還說參與了大魚魚油的製作。”武植想好的答案是“我沒有什麼固定職業,所以曾經在東面的衙門裡臨時的幫過幾年忙。”這種說法玩了一個文字遊戲,巧妙的從哪裡來這個問題,分成了兩個不同的意思。
即,“祖籍是在哪”和“之前是在哪”,雖然這種小聰明實在是非常的蹩腳,只能夠勉強的達到自圓其說的程度,但總比沉底的否認之前的話,來的合適的多。武植等待着老太太的問題。
但是老太太卻沒有那麼問,而是問武植具體的來路,這就有些一些不按套路了。武植覺得自己不能實話實說,因爲按照老太太的地位,她太可以派出人馬到陽谷前去打探,那樣的話,就會和很多事情合起來,對武植大大的不利,畢竟武植是一個殺人逃犯的身份來到京城的,這樣的身份無論如何,也是經不起盤查的。
“這個,小人來的地方,乃是無名不毛之地,想必說起來,老祖宗也是沒有聽過的。”武植知道,這個回答絕對不能讓老太太滿意,但是他需要的僅僅是時間。其實他跟老太太的問答,至始至終都不是瞭解與被瞭解的關係,而是迎合與被迎合的表現,武植怎麼回答,完全取決於老太太想聽什麼,跟事實的情況,並沒有太大的關聯。時間可以讓武植更多的體味老太太的想法,老太太每多說一次話,也會更多的暴露她的情緒。
“你以前是不是個賣燒餅的?”老太太沒有在上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而是拋出了一個全新的問題。
武植完全的傻了,他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實際上一個地方會做燒餅的人並不多,也正是因爲這樣,武植才憑藉這種手藝,以這樣畸形的身體,在清河和陽谷兩個地方都可以活下去。
甚至武植在京城的街道兩邊特意的尋找了,也沒有看到燒餅攤的身影,也就是說,即便是在京城,也不是每條街道上都有這樣的手藝人。這是一個人數並不多的羣體,老太太居然能馬上的說出武植從前的職業,要說這是猜的,武植絕對不信。
武植的第一反應就是,暴露了。難道武松的速度這麼快?難道武松已經查清了命案的真相,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大義滅親,並且把武植的通緝令發到了京城?這太不可思議了,武松怎麼會知道,武植要來京城呢?難道真的是因爲兄弟連心?可是要真的是兄弟連心的話,又爲什麼要大義滅親?
武植也認爲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武松不可能會有這麼快的速度,但好像除了這樣,一切都不足以解釋老太太爲什麼清楚一切事情。
“是,老祖宗,我在半年前,還是一個以賣燒餅爲生的人。”武植承認道。
“那年輕人,你能否告訴我,你到京城之前所居住的那個地方的地名。”老太太急切無比。
武植明白,老太太肯定是知道他是從陽谷來的,先點出賣燒餅,再問來歷,實際上是在給他一個自己交代的機會。事已至此,恐怕是做什麼都沒用了,武植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突然間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的這條命更願意了結在潘金蓮的手中,而絕對不是在那個高大威猛的弟弟的陰影裡。
“陽谷,陽谷縣。”武植喘了口氣:“老祖宗,我原來是在陽谷縣賣燒餅的。”
“幾年以前你不在陽谷是不是?你在另一個地方。”老太太好像喜歡上了這種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