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七
潘七在此前,從來沒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她看到,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野獸,殺紅了眼的野獸,每一個人都是單純的爲了把他眼前的敵人殺死,甚至沒什麼追加的目的。她清楚的看見,用手掐死了眼前的敵人,然後還用嘴巴起撕咬死者的身軀,對從死者身上的亮閃閃的明顯是值錢的東西視若不見。
如果是平時,潘七定然會上前搶奪,但是現在,她不敢。瘋狂的人是分不清敵我的,她清楚的看到有不止一對的廝殺者,雙方其實都是伙伕。潘七倒情願相信他們是平時有仇怨,選擇在這個時候以命相搏,而不是戰鬥讓他們喪失了理智,只會瘋狂的來攻擊眼前的景物。
應該說,潘七和毛蛋的估計兌現了,但也可以說他們失算了。因爲在伙房的暴(和諧)動開始之後,前來鎮(和諧)壓的確實是他們想象中的新軍,問題的關鍵在於,新軍當中,並沒有黃虎。
當然,潘七知道,雖然看起來黃虎並不在這裡,可實際上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黃虎,對於黃虎來說,改換一張臉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然而,在潘七和新軍的兵士中間間隔的是憤怒的伙伕,潘七不敢上前,她怕那些不是黃虎的兵丁,頃刻間把她擊殺,更怕瘋狂的伙伕,把她做成他們生命中的最後一道佳餚。
天空中的紅星顏色更加的絢爛,它把一切都變成了紅色。在潘七紅色的視野裡,她看不太清楚流血,然而,她卻更加害怕,因爲她知道,在這個時候鮮血無處不在,鮮血代表着危險,可她卻連感知危險的能力都沒有。
她只敢在人羣的背後等着,但她也知道,這並不安全。這些伙伕雖然看起來悍勇,可畢竟每天只能在狹小的範圍內活動,很多人的手腳都有些萎縮,身體素質上肯定不如那些專門用來征戰的兵丁。再者,武器裝備上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菜刀和木棍,是無法和長矛弓箭進行抗衡的,伙伕被打光,僅僅只是個時間問題。
一旦伙伕被打光,那潘七將會像被扒光衣服一般,暴露在已經殺紅眼的新軍面前,即便是黃虎出現,他也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阻止他的手下,那些已經見了這麼多鮮血兵丁,一定會在他們的上司發話之前,就把她撕成難以拼合的碎片。
潘七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毛蛋,她很希望毛蛋能夠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應該怎麼做,但是毛蛋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彷彿一尊雕像。甚至,他的眼睛也不來回遊移尋找目標,只是看着正前方,就好像那裡隨時會出現一條光明的道路,將他們帶下半天堡。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潘七也越來越焦急。這已經是她生命中的最後時光,她幾乎能夠想象的出,生命從身上一點點溜走的感覺,雖然她身上的力量沒有消退,可是,她是不可能活到下一個日出的,如果沒有治療。
治療是需要時間的,要爲黃虎贏得這個時間,就意味着一定要儘早的逃出半天堡,眼前的事如同連環套一樣的糾葛不休。她還是看着毛蛋,毛蛋仍然沒有反應,如同雕像。
潘七急了,時間不允許她再等了。周圍的環境非常吵鬧,她知道必須要大聲一點,毛蛋纔可以聽的見。於是她拍了拍毛蛋的肩膀,正準備吼出自己的問題。毛蛋卻把手指豎在嘴脣旁,是以她閉嘴不要出聲。
這讓潘七把話又憋了回去,正在她不解的時候,毛蛋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他的身旁。現在潘七明白原因了,實際上在人羣的內部,沒有參與打鬥的不是兩人,而是三人。除了潘七和毛蛋之外,剩下的一個正是藍衣胖子。
這個人如同一隻老鼠一樣隱藏在衆人身後,他不說話,不多做動作,只是如同老鼠一般四下的觀察着。毫無疑問的,他在等待。其實這並不難理解,以藍衣胖子的聰明,他應該能夠判斷出局勢的走向,知道伙伕們是不可能勝利的,那麼鼓動這次事件的潘七,必然有後手的安排,他在這裡等,雖然裝出怕死的樣子,只是爲了故意示弱,並且留在潘七和毛蛋旁邊,等到二人脫逃的時候,再順勢跟上。
潘七明白,如果到那個時候不帶藍衣胖子走的話,他定然會用盡所有的辦法讓其他正在搏殺當中的伙伕明瞭實際的情況,那個時候,就真的是無人可以脫逃了。
也許,黃虎現在還沒現身的原因正是因爲這個,潘七一怔之下,突然明白。有三個人在這裡,黃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帶三個人下山,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掉藍衣胖子,然後再跟主動跟毛蛋站在一起,黃虎就應該可以會意,黃虎的性命正受到“三個名字”的威脅,他應該可以接受多帶一個人下山的要求。
潘七看着毛蛋,然後把手一橫,在脖子上做了個切割的動作,示意是不是要殺掉藍衣胖子。毛蛋幾乎沒有思考,就點了點頭,他的動作很輕微,確保藍衣胖子的眼睛正在看着別的地方。
殺人的事,潘七是不會做的。她雖然殺過海砂,但那只是輕輕一推,跟推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況且,藍衣胖子的身體看起來也很強壯,即便是有鹿角酒助陣,潘七一個女人,在面對這樣強壯的男人的時候,感覺到的,只會有膽怯。
但是毛蛋就不一樣了,他剛纔在斷魂崖,電光火石之間就幹掉了三個人,手法熟練,怎麼看都不像是第一次殺人,讓他來做,僅僅是扔個石子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於是潘七用手指了指毛蛋,然後指了指藍衣胖子,示意讓毛蛋去幹掉他。
毛蛋看着潘七,搖了搖頭,然後輕輕的一攤手。示意他不會去做。
人羣后只有三個人,要殺掉藍衣胖子,毛蛋不去的話,潘七就必須要自己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