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救他!別惹我!”
“我是在救你。”蕭亦寒面容沉靜:“你以爲你回去了他就能免於一死麼。”
“至少我回去了,他能少受點罪!”凌依若咬脣,光是想到暗影門形形*的懲罰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殷墨那樣溫潤如玉的人兒,要真因爲她經了那些罪,她真是萬死不足恕其罪!
蕭亦寒冷笑一聲:“十天,夠他死很多回了。”
“所以讓我回去!”凌依若想到過往的言笑宴宴,只覺心頭鈍痛難忍,幾乎哭出來,聲嘶力竭地朝他吼:“我要救他!”
“你回去了,只能是死。”
“不用你管!是死是活我自己擔當!”
“他對你……這麼重要嗎?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詭異。
“我的命是他的,還給他理所應當!”
這句話一出,蕭亦寒的笑容僵硬了,他垂眸半晌沒動,表情隱在陰影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仇鬼影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簡直太驚奇了,怎麼可能啊,這傢伙怎麼會有這麼……孤寂的背影。
雖然心裡沒底,不過現在的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凌依若趁蕭亦寒陷入沉思,運用所有術力——
“嘭!”
門被打開了。
仇鬼影期期艾艾地指着門:“她走了吶。”
“心不在,留不住人。”蕭亦寒用湯勺舀起一碗湯,沉靜地喝湯。
一路狂奔。
凌依若始終死死咬着脣,不能哭,她不能哭,哭了,想留的人,便再也留不住了,失去的,再也回不來。
素日傍晚前大門緊閉的晝此刻居然門庭大開,門裡一片漆黑,彷彿一隻吃人的獸,正咧開大嘴等待着食物自投羅網。
晝一切依然如故,連她的房間也如臨走那天干淨整潔,好像天天有人打掃一般。
凌依若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回了自己房間換衣服平復了一下心情,確定自己到了最冷靜的狀態,才推開上樓的門。
門剛一打開,刺鼻的濃烈血腥味撲面而來。
黑暗的樓梯,她咳了幾聲也不見燈亮,凌依若晃了晃,穩住神緩緩走上去。慢慢感覺眼睛可以視物了,推開房門,便看到一個黑色身影背對着她。
“墨……是你嗎?”
那人既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凌依若轉過身打開牆上的壁燈,昏黃的燈光照着,反而更覺得森冷,她一擡腳,感覺腳下粘膩,低頭一看,整個房間竟然都漫着一層薄薄的血,竟然沒有乾涸,緩緩流動着,這便是剛纔濃烈血腥味的來源。
她壓下心底的噁心,走到那人面前。這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只是一具乾屍,臉上蒙着一層黑布,渾身血液被放空,骨骼盡碎,四肢有鋼筋透穿身體,將他穩穩插在椅子上,只看背影,竟像是坐在這裡休憩一般。
看着這個和殷墨身形相似的乾屍,凌依若感覺整個人浸在寒水中一般透心涼,手顫抖地伸過去,緩緩掀開那塊黑布……
“不——”他的臉,被完整地從鬢角開始,把臉皮割了下來。
凌依若感覺渾身冰冷,這具身體,不會是殷墨,不會的,絕對不會……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輕輕響起來:如果是殷墨呢?
她想停下來,卻忍不住伸手撕開他身上的黑衣……
菱形的印記。只屬於殷墨的獨特印記。
凌依若的淚,終於慢慢落了下來。這個明明看不大清晰的印記在她眼裡,卻是這般刺目,這般剮心。
“不!”她仰頭長嘯,身體裡有些東西在覺醒,溫馨回憶,再也不復當初……
瘋狂地,只想毀掉眼前這一切礙眼的東西,眼睛緊緊地盯着殷墨的身影,她輕輕抱起他,騰身一躍——
“墨,我帶你回家。”
身下的晝,忽然出現裂縫,慢慢腐朽,最後化爲塵埃。
殷墨不在了,晝,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閉着眼睛,手上的玉突然輕輕一震,碎了。
仇鬼影一下蹦了起來:“哇咧!魔障甦醒了!這罪孽可就大了!”
蕭亦寒卻始終閉目養神,彷彿仇鬼影這聲怪叫只是只小貓咪喵了一聲一般。
仇鬼影卻顧不上這麼多,上前撿起一塊玉的碎片暗暗感應一番:“魔障往殊楊鎮去了!奇怪,殊楊鎮不是凌依若的老家麼!她帶着那乾屍去那裡幹嘛!?”
原來,這就是你想的。蕭亦寒睜開眼睛,手裡剩下的碎片盡化成灰。
如他的心。
瞪着那抹迅速離開的背影,仇鬼影大叫:“喂!別跑那麼快!老子剛恢復趕不上!”
好在他也不賴,雖然費力了點,倒也堪堪趕上了。
蕭亦寒身形一閃,在殊楊鎮前攔住了凌依若:“你瘋了嗎!”
滿目癡狂,凌依若擡起頭,臉上有數不清的紅色細痕起伏不定,眼神渾濁,見到是他纔好像有了一絲清明:“蕭……”
聲音突然變了,變得低沉陰森,眼睛也恢復渾濁:“神魔?哈哈,剛好給我進補!”一伸手竟然來抓蕭亦寒。
蕭亦寒身形微晃,速度極快地圍着她旋轉,在四周形成殘影:“放開她,我可以饒你一條賤命!”
“放?”凌依若哈哈大笑,聲音蒼老:“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替身,怎麼可能放!?”
“如果能駕馭得了,你會等到今天嗎?”蕭亦寒冷笑:“不過就憑你這破元神,只怕控制這身體都力不從心吧,還想收了我?”
一直攻擊他的凌依若突然停了下來,眼神清明地看着他:“蕭亦寒,殺了我,我的身體不聽我控制了!”她皺着眉,似乎極爲難受。
蕭亦寒身形不停:“摒除雜念,把他剔除!”
“剔除。”凌依若看向懷裡的乾屍。在陽光下,那個菱形的印記慢慢變得青黑,不復紅豔,這具屍體,不是殷墨。
怒火騰地就上來了,敢騙她?她捏緊它的骸骨:“出來!”閉上眼睛,萬物空靈,只有一個意念:滾出去!
再睜開眼,眼睛恢復澄澈,她捏碎乾屍的左臂:“殷墨在哪裡!”
乾屍嘎嘎大笑,從她手裡掙脫而逃:“想救他,就跟我來吧!”由於蕭亦寒始終在四周轉悠,所以它只能往下落,消失在殊楊鎮裡。
凌依若扔掉手裡的半截枯骨,就欲追上去,蕭亦寒攔住她:“你站着別動。”
幹嘛?她瞪大眼:“你做什麼?”
“邪靈入體,把你身上的封印打開了,我給你重新封上。”
冷笑一聲,凌依若徑直落向殊楊鎮,空氣裡遠遠傳來她的笑聲:“既然解開了,那就沒必要再封印,有了這力量,我便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怎麼可能讓你再封印起來!”
仇鬼影飄過來:“嘿,碰了一鼻子灰,殊楊鎮鬧鬼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真放心讓她去啊?”
蕭亦寒嘴脣緊抿,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滾。”
看着漸漸消失在視野裡的凌依若的背影,蕭亦寒深深嘆息,命運,終究無法逆轉嗎!凌依若,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