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一支商隊停在圖書館外面。
“……先生博學，萬靈城無人不知，玉面小姐受命造訪諸國，想邀先生一同前往。”
老狐妖站在圖書館深處，恭敬的向孫悟空發出邀請。
孫悟空收起天書，跟他一起出去了。
圖書館的常客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居然有人請動了他？”
“難怪他一直不肯去教書，原來是想出仕！”
常客們以爲找到了真相。
然而實際上，孫悟空選擇化身參與談判，是爲了更好的調查黃金之道。
讓他有點意外的是，敖鸞竟然把這份工作交給了玉面狐狸。
更讓他意外的是，牛魔王也在商隊裡。
他好像是玉面狐狸邀請來的。
商隊裡就數牛魔王法力最高，但他也沒有發現孫悟空的身份。
一路上，孫悟空和其他學者一般，保持沉默，暗中卻在聽玉面狐狸和牛魔王的交談。
在他聽來，二人交談甚歡，絕大多數都是廢話，只有少數有用的信息。
“如若不是那些天條束縛，我們有的是辦法逼迫人類就範。”
玉面狐狸對牛魔王說道：“以萬靈國的繁榮，我們能兵不刃血的把他們打敗。”
牛魔王好奇起來：“那天條真有如此可怕？”
“那是自然。”
玉面狐狸點頭，道出實情：“原本負責商談的妖怪，因爲出言脅迫國王，便被雷劈了，敖鸞小姐才把我叫過來。”
“天條的懲戒如此嚴厲？”
孫悟空聽到這裡，不由有些驚訝。
這件事他絲毫不知。
不過天條中有一條不能主動脅迫和干涉各國朝政，自然也包括了貿易。
貿易對萬靈國影響最大，要談判交鋒，哪有不軟硬兼施的。
這天條導致現在萬靈國想要開拓商路，與各國談判還未開始，實際上就已經落了下風。
各國只要知道，萬靈國有逼迫性質，就算是違背了天條。
因此人類各國如果鐵了心要作對，可以隨心所欲的切斷貿易，不需要有太多顧慮。
而萬靈國想讓他們重新開放，可用的手段卻非常有限。
但孫悟空畢竟是天尊，一般也沒有人會得罪他。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搗鬼。”
孫悟空想着。
他此行就是想要弄明白，那些人類王國是真的看上了那些錢，還是另有隱情。
商隊抵達車遲國時，國王很熱情的歡迎了他們，看起來並無什麼異常。
到了晚上開始談判，情況卻陷入僵局。
萬靈國希望車遲國減少針對黃金之道的種種收費。
爲此玉面狐狸還帶來了詳細的計算報告。
報告上寫了合適的稅率，以及長遠的利益估算。
“陛下如若按照我們的規劃，減輕商人的負擔，未來收益肯定會遠超現在。”
玉面狐狸和顏悅色的勸說國王。
“這事不由我一國做主。”
國王回答的很客氣：“就算我減輕負擔，其餘各國必將變本加厲，其結果還是一樣。”
“陛下放心，我們還會與其他各國商量。”
玉面狐狸說道：“陛下答應便可。”
“那便等到各國答應再說吧！”
國王敷衍的回答。
這個回答幾乎無懈可擊。
玉面狐狸無奈嘆氣。
談到這裡，車遲國已經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
“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晚上，牛魔王說道。
“不行。”
玉面狐狸不甘心的搖頭：“我們再去其他國家看看。”
他們接着又拜訪了烏雞國，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樣。
“敖鸞小姐告訴我，他們這種回答已經好幾年了。”
從烏雞國出來，玉面狐狸嘆息一聲。
其餘國家她不去也能猜到，哪裡都得不到肯定的回覆。
果不其然，剩下的國家和前兩國一模一樣。
甚至於，玉面狐狸提議各國派出代表一致商量，卻也被各國以各種理由婉言拒絕，沒有一個國家答應。
“這只是藉口。”
玉面狐狸緊皺眉頭說道，“他們根本不想談。”
孫悟空深以爲然。
幾個國家走下來，他已經基本確定這件事背後不簡單了。
“那天條真是不公平。”
牛魔王說道。
“先生，你有什麼想法？”
玉面狐狸詢問孫悟空。
孫悟空一路上話不多，但每次都能說到要點上，頗受玉面狐狸倚重。
“天條嗎？”
孫悟空笑了笑：“倒也不見得不公平。”
在貿易上，天條對萬靈國的限制確實比較大，這是由萬靈國的發展路徑決定的。
但對三方博弈而言，玉帝立下的這個天條對三方都有限制，他本人更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讓天宮不可能完全掌控南贍部洲。
天宮受制於天條，讓孫悟空和佛祖在百年後都有搶奪南贍部洲的機會。
南贍部洲的價值，要遠遠超過短期的貿易限制。
“總體而言，萬靈國並不吃虧。”
孫悟空說道。
牛魔王和玉面狐狸恍然大悟。
“那麼先生……”玉面狐狸接着問道：“你看出各國爲什麼如此抵制黃金之道了嗎？”
孫悟空點頭：“他們也許是有意阻斷黃金之道。”
“這……不可能吧……”
玉面狐狸愣了愣，十分不解：“這本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他們爲何要阻斷黃金之道？”
“我現在還不確定。”
孫悟空回答，“等到下個國家，也許就知道了。”
到了寶象國，情況一如既往。
只是在這裡，孫悟空建議牛魔王使了個法術，在商隊離開後，暗中留在了寶象國的王宮。
商隊離開一天後，一個身影造訪了寶象國王宮。
“真仙，那萬靈國給的計劃確實不錯。”
國王在自己的房間迎接那道身影。
“陛下不可貪一時之利。”
那道身影說道：“你現在答應他們，那萬靈國便會越發強大，待貿易繁榮，寶象國必將淪爲萬靈國附屬，陛下王權，也不能傳承下去。”
國王有些猶豫：“傳聞大聖並非此等人物。”
“當今天下三分，那大聖想對抗天宮和靈山，豈會放過你們？”
身影說道：“陛下擔憂我自然清楚，大聖乃天尊，你無須與他爲敵。”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只要敷衍他們，減緩萬靈發展，以後天宮再立，一切變回原本的樣子，陛下自是功德無量。”
國王點頭，忍不住嘆息：“那萬靈着實可怕，這二三十年來，壯大聲勢實在驚人。”
“陛下安心，他們礙於天條，百年內無法對你們下手。”
身影胸有成竹，說道：“百年之後，天宮就能接管這裡了。”
“那我便安心了。”
聽真仙再三保證，國王心下稍安。
那道身影隨即便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
牛魔王完全明白了。
這果然是天宮在使絆，只是他心裡奇怪——按說天宮也受天條制約，怎麼就可以干涉人類朝政？
他在天空攔住了那道身影。
“你在做什麼？”
牛魔王冷着臉問道：“你怎麼和天宮勾結到一起了。”
那道身影是一個道人，但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牛魔王的弟弟。
“兄長，許久未見。”
如意真仙向牛魔王行了一禮，說道：“我和天宮並無勾結。”
“還敢狡辯！”
牛魔王大怒：“那你在做什麼事？”
“這不是天宮指使。”
如意真仙搖頭，說道：“這是我自發爲之，哥哥可知現在正是立功的機會？”
牛魔王滿臉愕然，不知道如意真仙什麼意思。
如意真仙隨即笑道：“三界的散仙、妖魔都已知曉那些天條，天宮不能出手阻攔萬靈，但我等可主動幫他，日後天宮獲得勝利，論功行賞，我等何愁不獲得一仙半職？”
牛魔王明白了，忍不住問道：“那萬一大聖勝了呢？”
“兄長，你也該清醒些。”
如意真仙搖頭：“大聖勢力，如何與天宮萬年底蘊相比？”
在他看來，孫悟空是絕對不可能勝出的。
“兄長，要博取仙名，便在這五百年。”
如意真仙說道：“我勸你脫離大聖麾下，選玉帝或是佛祖，爲他們做一些事，日後必將飛黃騰達。”
他行了一禮，便飛身告辭了。
牛魔王待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而在更高空，孫悟空則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這一幕。
“原來還有這一招。”
他倒是小看三界衆生了，連一個如意真仙都知道投資未來。
但這次的事件，顯然也不止是如意真仙。
如意真仙話說的沒錯，只要不加入任何一方，他們自發的行動，就不會受到天條約束。
不過……
孫悟空相信如意真仙背後，多半有天宮的誘導。
“只要不親自幹涉，間接的誘導果然是可以的嗎？”
孫悟空腦中琢磨起來，其實他早有這種感覺，那東方朔便是未來的一個可能。
但玉帝比他更早動手，而且似乎已經證明了。
他果真不是省油的燈。
“既然如此，那我便來玩一場。”
孫悟空做出決定。
他低頭看了牛魔王一眼，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玉面狐狸的商隊裡。
一直以來，孫悟空都很想溫和的處理一些事，但世間總有不如意。
大鬧天宮已經讓他明白，該出手還是得出手。
有些時候，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