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居然是在臥室的牀上, 承軒正靠在牀上看一本期刊。我凝視着他認真翻動書頁的動作,一時被那份優雅愜意弄得一呆。
“老婆醒了?”承軒看了我一眼,忽然將期刊一甩, 鑽進了被窩, 面對面看着我。
我看了一下牀沿的鬧鐘, 已經9點了。居然這麼能睡, 竟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昨日是在沙發上被承軒壓着, 後來兩個人都在上面睡熟了。不由納悶道:“我們什麼時候到牀上來的?”
承軒不說話,眼睛裡閃動着莫名的光芒。我趕緊將身子縮了縮,這一動, 才發現全身居然痠軟得厲害,將手往被窩裡一探, 不由面紅耳赤, 訥訥道:“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明明是穿着衣服睡覺的。”
承軒無辜道:“我也納悶呢!半夜醒來發現你將我壓在身下‘爲所欲爲’, 所以我只有忽視自己因爲喝酒而乏力的身體,極力配合了……”
“你胡說。”我被他那黑白顛倒的話弄得一怔, “你肯定喝醉了酒亂來……”
承軒低笑,“老婆,昨晚你也醉了吧!”
“我沒喝酒。”我說得言不由衷,承軒滿身酒味,估計聞着聞着還真醉過去了。只是, 我真的……“我真的對你‘爲所欲爲’了?”
承軒嗯了一聲, 心情卻好得很。看他那表情, 似乎還在回味。我狐疑的看了他半天, 抓起睡袍披上, 趕緊奔去浴室。
洗完澡後隨意吃了早點,才問承軒:“昨天沒把小瀾接回來?”
承軒道:“那小子, 不跟我走!不過……不過,橫豎是我的兒子,還能真跟子銘跑了不成?”這話說得明顯底氣不足。我也沒反駁。小瀾雖說是我和承軒收養的孩子,但是也有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沒就沒的。
承軒卻忽然顯得有了心事。當天也沒去公司,我幫他洗車的時候居然很是主動的來幫忙。看到凹下去的尾部,他忽然有些怔:“怎麼好像在哪裡撞了似的?”
我看他一眼,這下他要說他昨日沒有喝醉我打死也不信了。
洗車的時候承軒試探的說:“桐桐啊!咱也要個孩子吧!”
我有些詫異,說:“我們有小瀾了不是嗎?”
承軒就說:“一個不夠。多一個才熱鬧。何況……”他遊移着眼神乾咳一聲,“何況我更想要的是我和你的骨血。”
我慌亂地說:“你不喜歡小瀾?”
“不,我喜歡。很喜歡。但他畢竟是我們領養的,是不是?”
我不說話了。心中有些酸,有些窘。我渴望當一個真正的母親,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想到生孩子,就覺得很恐懼,腦海裡會時不時的閃過一些電視裡生孩子的痛苦畫面,甚至午夜夢迴,會恍惚覺得自己曾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親身經歷過那樣的痛楚,躺在冰冷的牀上,撕心裂肺的哭叫。汗水和淚水骯髒地揉雜着披襲滿身。那叫我不寒而慄。
“桐……”承軒看我。目光裡是希冀。
“我有些亂。”
將抹布塞給他,我避開他的眸子,倉皇的離去。
當天晚上就發現放在抽屜裡的藥瓶不見了。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承軒的聲音傳來:“你就這麼不想和我生孩子?”
我一愣,看向承軒。他穿着浴袍靠在門口,似笑非笑看着我,眼睛裡分明有着一絲黯然,他的手裡,把玩着我正在尋找的瓶子。
“還給我。”我小聲道,不敢繼續看他。
一聲卡擦傳來,我愕然望去,地上,那隻瓶子成了一地碎瓷片,幾粒藥丸散在地上,承軒輕輕道:“瞧,不小心打碎了。”
我跺了跺腳,不說話了。
承軒走過來,一把把我攬進懷裡,道:“桐桐,我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了。小瀾也早想要一個弟弟或妹妹玩的。”
我躲閃着他的目光,心裡沒來由的覺得寒徹,喃喃道:“我,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呢!”
承軒道:“我不逼你,不過,以後不吃藥了好嗎?順其自然。”
我點點頭,一橫心,忽然道:“承承啊!漫漫邀請我去玩呢!我明天就去哦!可能、可能要好幾天纔回來。”
承軒身體微僵。沉默片刻後,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無奈道:“你就躲吧。”
我把頭狠狠的埋在他懷裡,再不敢擡頭看他。
到漫漫家去小住了幾日。
承軒沒有來找過我。
與他之間竟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種僵局,這令我非常不安。
漫漫說:“你這女人不知好歹。尹總裁耶,多好的一個人啊!你出來這點日子,說不準就有好多女人自動送上門去了!”她說話的時候,還在翻看着一大沓承軒的照片,真不明白這麼多照片她從哪裡蒐集來的。
我隨手搶過一張,居然是承軒學生時代的照片,白襯衫,純淨不染纖塵的容顏,脣邊一抹似笑非笑的魅惑。一時沒忍住,親了一下。意識到後,臉忽然有些紅,趕緊把照片扔回去,強作鎮靜道:“承軒純潔着呢!不會揹着我亂來的。”
漫漫白了我一眼,“你以爲你是露卡嗎?”
“露卡是誰?”我敏感的捕捉到了這個陌生的名詞。
漫漫無語了,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不是吧?你不知道她是誰?”
於是在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知道了在加拿大那棵法國梧桐下的白裙女孩的英文名字:露卡。
漫漫說:“其實我也是看的八卦啦!你家那位的風流韻事可不少,市面上很多八卦雜誌裡面總少不了他……”
“比嬴風的風流韻事還多嗎?”我反問。
漫漫一呆,慢半拍的說:“嬴風很純潔的好不好?——能和你家那位相提並論麼……”
我聰明的不再說話,既然是八卦,姑且聽之。
漫漫想到什麼,在照片堆裡一陣翻,不多時找到了幾張承軒在加拿大的大學時代照片,其中有被我‘染指’過的那張。漫漫道:“露卡也是一箇中國女孩,和承軒同一個大學的。比他小兩屆。很漂亮呢!你家那位在加拿大上大學也沒個安分,據說一個月要換一個女朋友,還……還那個,咳咳,經常帶女人去自己的別墅過夜。直到露卡出現。他們經常在校園的梧桐樹下約會,尹總裁甚至還說過要爲露卡在中國建一個梧桐莊園的。他可是爲露卡守身如玉了整整四年的,不過再後來你家那位跳級加直博,拿到博士證時露卡也剛好大學畢業,兩個人就一起回了中國。誰都看得出來,尹總裁可是爲了在加拿大陪露卡才選擇的繼續深造呢!”
“後來他們怎麼發展的?”我屏住呼吸,臉頰發燙。
漫漫說:“這就不得而知了,好像是有雜誌報道過,不過還沒上市就被封殺了!——但肯定是不了了之了啊!要不然現在的尹太太就不可能是你了。”
“可惜。”我暗歎一聲,“你知道那個叫露卡的中文名字嗎?”
漫漫聳聳肩:“反正不會是叫黎晚桐。”我忍不住掐了她一下。只是,好不容易有點頭緒,關於那個白裙女孩,才冒出一點,又沉下去了。
漫漫推搡了我一下:“你也別想那麼多了,反正錯過就是錯過了,你家那位貌似也挺疼你的吧,知足啦!你也在我這裡躲了幾天了,估計再躲下去,煮熟的老公也飛了!”
我哭笑不得,索性不說話了。
半個月之後,漫漫在看到一則關於承軒和一知名藝人的燭光晚餐照時,她二話不說,連人帶行李把我趕了出來。
“你再不回去,真飛了!”
我鬱悶的提着行李,嘴角抽動得厲害。頹喪的離開漫漫家,一時竟無去處,打車去了附近一個咖啡館,坐在靠窗的位置,懶洋洋的曬太陽。一邊思索着接下來去哪裡蹭睡的地兒。
“桐桐?”
我一怔,望向發聲處,看見楚青居然在不遠處對我招手,隨即做了一個‘一起聊聊’的手勢。那明媚的眼神真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燦爛幾分,我看着她,笑了,心裡鬱結一掃而空。
楚青告訴我她辭職了我心裡吃了一驚,當她告訴我她已經懷了那個我很討厭的少年副總的孩子時,我更是錯愕。
“你和那個……那個,嗯……”
“司辰。”
“你和司辰什麼時候結婚了?也不知會我一聲,我最愛湊這些熱鬧的。”我無不遺憾的說。
楚青燦爛的笑臉微微一暗:“我們沒有結婚。嚴格說來,他是訂婚了,但未婚妻並不是我。”
我納悶道:“那你還……”見她臉色愈加不好,我只好訥訥道,“他會爲了你而推掉那門訂婚麼?畢竟你都有了他的孩子了。”
楚青淡笑,那笑怎麼看怎麼牽強:“他訂婚,是在知道我有孩子之後。”
“你們……”我忽然沒了話題。倒是她,忽然一甩頭,爽快的喝了一口咖啡,恢復了明麗的笑容,“不過,感情這東西,終究是虛無縹緲的,不理算了。”
“那你還要這個孩子?”
“要啊!怎麼不要?”她堅決的說着,但語氣裡的忐忑卻又是那麼明顯。看來她也是萬分矛盾的了。一時兩人無話,只是看着窗外發呆。
“知道嗎?很久之前,他和我還在一起的時候,告訴我,他第一眼看到我時,心裡有一種很神聖的感覺。”
“啊?”我沒反應過來她在和我說話,胡亂應了一聲,看她表情,那燦爛的笑容又變得透明瞭。我莫名的心疼。
“我才22歲,本不該要這麼孩子。可是,如果不要,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有了孩子,我和他之間,也許還有那麼點可能……何況,做媽媽,本身就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幸福的事情……”我有些恍惚。看楚青不自覺的將手撫上還不明顯的小腹,她那似悲似喜的表情,竟讓我忽然有些羨慕起來。
也許,我和承軒真的該藥一個孩子了。忽然的,心裡冒出這樣的想法。我反而是解脫般長長吐了一口氣。
告別楚青後我並沒有馬上回家。給承軒打電話,對方是關機狀態,我也沒有多想。現在最想做的是一件事情。
我幾乎算是氣勢洶洶的奔到了姐夫的藤下佳人總部。
這次連保安也沒有攔我,明顯前段時間姐夫親自下來接我那一幕給他們的視覺震撼不小,把 我歸納到了不可得罪之列。只是我還沒有來得及走進去,就見那司辰西裝革履的走了出來,他身後還跟了十來個同樣精神抖擻的男員工。還真是……那啥踏破來着,說遇到就遇到了。
“你?”他顯然也看見了我,挑釁的揚起下巴,“可是來攀關係的?可惜了,總裁不在。”
“我是來找你的。”他比我高半個頭,我得不甘不願的仰視。
“找我?”他眼中光芒一閃,“做什麼?”
我忽然不知如何開口。他和楚青的事情,我似乎還真沒有任何立場來管,畢竟和楚青也不是很熟,和這個人更是犯衝。我沉吟半晌:“我請你去哪裡喝杯茶?”
他一怔,不解的看着我:“我們什麼時候熟到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請的地步了?”
不待我說話,他接着說:“不過,我就勉爲其難答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