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直跑到筋疲力竭,玉小剛着人送這八個癱倒在地的學員回到宿舍,進行藥浴。
這藥浴是玉小剛在一本古書裡看來的,他對於藥理不甚瞭解,但是像這般入門粗淺的藥浴卻是研究地透徹精深。
越是簡單,越要做到極致。在這點上,他和比比東別無二致。
“師兄!”本安穩昏迷在浴桶中的唐三猛然睜開眼睛,神色極爲慌張。
他的眼睛睜地極大,但瞳孔渙散着,一時找不着焦距。嘴也茫然地張了幾張,也不知要說些什麼。只覺得有密密麻麻、粘膩冰涼的絲線從四面八方將自己包裹,一步步將自己拖下無邊地獄。
而恍惚之中,唐葉立於萬丈崖頂,只冷冷睨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無論自己如何焦急呼喊,但那個清冷的淡漠的白色身影卻是頭也不回地漸行漸遠,不肯停留,不肯回頭,甚至不肯,聽自己解釋一句。
唐三心中無比慌亂,只覺得自己好似在一點點墜落,一點點沉淪,那無窮無盡的紛亂絲線卻是怎麼也掙脫不開……
正值唐三滿心絕望困苦之際,忽覺一隻溫暖的手搭上了那滿是冷汗的沁涼額頭,遮住了那明晃晃、亂糟糟的白光。
仿若瞬間清醒,唐三從那個糟透了的夢境中擺脫出來。
眨了幾下眼,眼睛恢復焦距,額頭上的手仍舊沒有移開,唐三緩緩勾起一個滿足的笑。但手的主人說話了,聲音依舊平穩清淡:“別動,睫毛撓的癢。”
唐三哼笑一聲,將額上的手握下,睜眼向旁邊的人看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唐三隻覺得現實比夢境更加令人失措,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涌去,好似轟地一聲,不僅心內炸成了一團漿糊,連大腦都是一片空白!
唐葉的好相貌唐三是知道的。
唐葉不笑時眉灣楊柳,風姿清雅,好似樹梢的峨眉月,勾下一線月光,寡淡冷清;笑時仿若臉綻芙蓉,明豔絕世,眸中盛滿了點點星光,耀眼飛揚。
於唐三,唐葉就是隻有這兩種樣子的。
但是此時的唐葉,抽回自己玉琢般的長臂,安然躺回浴桶內,閉着眼,眉目安和,全不設防,靜心享受着藥浴。
唐三生平第一次察覺出斗羅大陸的照明系統的好來。
這世界沒有蠟燭,但有一種礦石,只要將魂力輸進去,它就可以照明,魂力越充足,燈光也越明亮。樣式還有顏色的選擇性也十分豐富。
此時那亮白色的礦石正懸在兩人上方,燈光打下,在唐葉纖長的眼睫毛下投下扇形的陰影,因此也顯得唐葉的五官更爲立體精緻。
從額頭往下,唐三的目光一寸寸侵蝕着唐葉。已經浸潤了藥水的肌膚瑩白如玉,水光閃耀,如同上好的素錦,又如正休憩的貓科獸類的頂級皮毛。
唐三攥緊了水下的拳,生生止住了要去摸一把的衝動。水漫過了唐葉的胸口,胸前的風光被褐色的藥液遮擋無餘!
正當唐三既興奮又遺憾之際,正假寐着的唐葉無視唐三灼熱的目光一把從浴桶中站起身,邁出了浴桶。
赤條條的唐葉衝入人眼,激得唐三的大腦就像剛纔那乍起四濺的水花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雖然同樣是泡在浴桶中,但唐三仍是覺得身體裡無比干燥。面紅耳熱之下,無限地旖旎遐思一陣陣將唐三包裹。
空氣似乎都被抽乾,天地間仿若只餘自己耳邊如雷的心跳和那人玉色的剪影。
唐葉正在用清水衝乾淨自己的身體,身形雖不高大,但已經有了少年的肌理和矯健勃發。手臂上的肌肉弧度十分優美,一雙長腿筆直勻稱,爆發力十足。
水流從形狀優美的蝴蝶骨一路滑下,唐三尚凸起一點的喉結也隨之滑動,跟着嚥了咽口水,目光更加熾熱,好似能生吞了唐葉一般。
唐三此時對自己的紫極魔瞳是又愛又恨,心中無比糾結。真想直接撲上去……
唐葉套上中衣,許是剛泡完澡的緣故,又許是隔着水霧的緣故,聲線較平常的縹緲空靈啞了許多:“怎麼流鼻血了?”
唐三聞言愣愣地,接着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唐葉伸過一方帕子,唐三接過,眼中妖異的紫氣厚重,他道了聲謝,低沉的聲音裡壓着低啞與侵佔。
看着唐葉套上衣服,唐三心中遺憾地大大嘆了口氣,但面上不顯,只問道:“怎不把頭髮擦乾?”
唐葉泡完澡,身心俱佳,挑挑眉:“都會幹。”
唐三跳出浴桶,飛快洗淨身體,穿上衣服,拿過一旁的乾淨毛巾,走到唐葉背後,語調溫和,竟帶着一絲寵溺:“就算遲早都會幹,但還是早些擦乾爲妙。我給你擦,恩?”
言畢不待回答,唐三已經開始細細一縷一縷擦拭了起來。
手中沁涼的墨發觸感極好,唐三掬過一縷捻在指尖,眼中泛起笑意。
記得上一世望日大雨,本可以不用修煉紫極魔瞳,但唐三還是去了定元峰,雖然唐葉可能不在,但是唐三就想着要去。
說是習慣也好,說是心血來潮也罷,唐三想去便去了。那地方,能讓唐三安心。
出乎意料地,唐葉竟然在!
唐三看到峰頂上有一人,長身玉立,霎時間,心底像是破了一道口,流出暖烘烘的熱流來,直熨得他滿心舒暢,不自覺溢出一兩聲笑。
看到飛躍而來的唐三,唐葉露出苦惱的難得神情,拍了下額頭:“啊,我就覺得你這傻孩子會來……以後天氣不好就大可在房內修煉,不必來,知道麼?”
唐葉同樣沒有撐傘,水滴順着他的鬢角額發一滴滴往下落,劃過他的脣、下巴、脖項。
饒是隔着水霧雨滴,唐三仍舊看出了唐葉眼中透露的關心。他猛地抱住唐葉,還可以仗着自己瘦小的身軀撒嬌:“師兄在哪裡,我就要在哪裡!”
回想起往事,唐三靠上唐葉的肩背,他覺得安心又不安心,小心翼翼地攬住唐葉,他聽見自己低沉的嗓音:“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讓他安心的,從來不是那地方。
唐葉心下一動,但又覺得古怪莫名,仍是靜靜讓唐三靠着。
但沒一會兒唐葉立馬閃身走到衣物架處,飛快套上靴子穿上外衣,行動迅速:“走,吃飯。”
唐三拿着毛巾無奈搖頭,失笑想到,這般匆忙定是餓得狠了。剛想完便聽到自己腹中如鳴大鼓,唐三微窘,擡頭便是唐葉綴着笑意的眸,仿若星辰盡聚。
將一切收拾妥當,唐三仔細看着要倒掉的藥浴,唐三鼻子微動,眼中閃過深思……
“夏枯草、黃岑、乾薑、白芍、蘇木……”唐葉舉着已經倒空的浴桶走回來,看着若有所思的唐三,口中念道。
唐三微微一笑,眸中暖意更甚,接口:“澤蘭、伸筋草、鉤藤、當歸、艾葉……”
話畢兩人相視一笑,同樣地爽朗乾淨。
一段時間的相處,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初步的默契。幾次交談之時竟覺得無比投契合緣,唐葉發現唐三這人也並不像剛開始時那麼古怪,脾性溫和,見識不俗,是個可交之人。
若是唐三知道在唐葉心中他還是個“可交之人”,饒是他脾性再如何溫和也要鬱憤許久的。可見,有時心意不相通也有不相通的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