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聖似是也沒有想到，秦楓居然會在這等關鍵的時刻，靈光乍現。
但他既沒有責怪秦楓不尊師道，也沒有駁回他的要求，而是停了下來，留心傾聽了起來。
只聽得秦楓立在至聖之路的白玉臺階之上，其聲郎朗道。
“孔聖，儒家核心觀念在乎‘仁’，所以‘仁者愛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應當是儒者最高的道德準則……”
秦楓說完這一句，孔聖微微眨眼，不反駁，也不贊成，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但儒生並非是人人可欺的軟蛋，更不是你對我以惡相待，我還要毫無原則對你笑臉相迎的蠢貨……”
秦楓聲音略略擡高，有些激動道：“而且這樣的儒者，一來對於學儒者的道德標準，實在虛高，讓人人如聖人，是儒家的至高目標，但不應該是入門標準……”
“二來，這樣的儒生也很難在人心險惡的世間存在，更不用說將儒道發揚光大了。”
“所以儒生才應該‘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秦楓說到這裡，孔聖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上，驀地就皺起了眉頭。
似是要打斷秦楓的話，但他喉結微微蠕動，並沒有開口。
但即便是這樣的動作，還是讓秦楓的心頭微微一跳，聲音也有些顫抖了起來。
“但如果‘以直抱怨，以德報德’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衝突的時候……”
“比如，人人皆不願意被人斬去手腳，但如果儒生被惡人斬去了手腳……”
“報仇之時，雖應以‘直’待之，但並不是如武家那樣‘以眼還眼，以眼還眼’，而應該用‘直’來報復他……”
“如是這樣的犯罪，應該處於流放之刑，殺人者應該償命，但不應該用殘酷而殘忍的方式將他殺死……”
秦楓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所以儒家的復仇，是以‘直’報人，雖是程度一樣，但方式不同，這‘直’就是儒家人自己的‘仁’。”
“孔聖，如此解釋，您看我的說法還有道理嗎？”
聽得秦楓的話，孔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孺子可教也。”
秦楓得了孔聖這句“孺子可教”也是心裡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但孔聖卻又說道：“雖然你對儒家之‘仁’的解釋，還有些生澀偏頗，不過好在儒家‘仁’‘義’之道，你對於‘義’之道，一直堅守……”
“我不可對你有求全之毀，雖是暫且算你通過了，但是……”
孔聖的語氣之中，慈愛帶着身爲師長的嚴厲：“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的經世致用之道，當時時磨礪精進，不可偏移……”
“你——知道了嗎？”
秦楓得孔聖這句話，也是微微作揖，虛心謙恭道：“學生謹遵孔聖教誨。”
孔聖聽得秦楓虛心接受，也是展露出笑容，連聲道：“孺子可教，真是孺子可教也！”
話音未落，比起前面所有強者還要強烈到刺眼的光華，從孔聖的身上升騰而起。
浩然正氣如龍嘯，直朝着秦楓席捲過來。
即便秦楓知道孔聖沒有惡意，看到這樣的威勢，依舊一驚，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半步。
但是那咆哮如龍的浩然正氣卻沒有絲毫傷害秦楓的意思，接觸到他的瞬間，驟然被他的經世致用之道吸收同化。
孔聖身影逐漸消失，秦楓的耳畔卻是聲如雷霆。
“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捨身取義，殺身成仁！”
第五道天憲，得自孔聖的“仁義”天憲，清晰地出現在了秦楓的識海之中。
“強化版的碧血丹心，還有鼓舞自己和周圍夥伴戰力的效果……”
秦楓體悟了一番“仁義”天憲的效果，徐徐說道：“仁與義，不愧是儒家的至高準則……”
“仁義天憲，不愧是孔聖親傳的天憲。”
須知秦楓前世作爲儒君時，也不過得了一道孔聖《中庸》裡的天憲。
至於其他同時期的儒道至聖們，要麼如墨翟那樣，自創天憲，要麼皓首窮經，繼承先人的天憲。
但繼承來的天憲，最多也就只有一道，鄒春秋那般的“春秋”天憲，已是無數儒聖夢寐以求的了。
秦楓卻在至聖之路上整整擁有了兩道孔聖天憲。
五道天憲入手，又得到了孔聖的認可，就在秦楓認爲至聖之路的試煉，終於要結束的時候……
白玉臺階的盡頭，璀璨的文曲星海之中，一道人影屹立其中。
那人身穿黃袍，袍上覆六十四卦與三百八十四爻之象。
衣袂飄飄於風中。
在他的腳下，就是至聖之路的盡頭，浩瀚無垠的文曲星海。
秦楓原本以爲孔聖就已經是至聖之路的盡頭了。
卻不曾想到，至聖之路上竟然還有第一位天選儒聖——周文王。
這位不世聖王，正是儒家最高道德標準——內聖外王的標誌。
周禮爲他所建立。
周易爲他所編纂。
周禮是儒家所要復興的最終目標。
周易則爲儒、道兩家共尊的無上典籍，甚至百家之中的兵家、法家、陰陽家等等，都有涉獵。
說是百家之源，亦不爲過。
儒道諸子百家的源頭，如果說是周文王，都不爲過。
就是這樣一尊儒道聖王，立在了至聖之路的盡頭。
秦楓如果要通過，就必須要通過周文王的試煉……
這，談何容易？
“我雖知道儒、武兩道皆是天帝自天外之天傳法，但讓儒道成爲如今模樣的始祖，卻是周文王無疑……”
秦楓在心內猶豫道：“若我要與他攻辯，怕是根本無懈可擊，如何是好？”
“但若是此時後退，至聖之路已到了盡頭，無異於‘爲山九仞，功虧一簣’！”
“如何是好？”
正當秦楓進退維谷，比起面對孔聖還要緊張的時候……
周文王已是立在星海之畔，緩緩開口。
說出的話，卻是秦楓曾經聽過，而且清清楚楚記得的一句話！
“河出圖，洛出書……”
“天帝秘，一劍出。”
他稍稍停頓，沉吟說道。
“河圖、洛書的真正主人，你——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