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暫且息怒。”
黔王世子看了看草原人,又看了看西域人,開口道:“如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希望兩方能暫且放下仇視,一致對外,如果我們內部先亂了,還怎麼成大事?”
黔王世子出聲之後,兩幫人才逐漸安靜下來,看向對方的眼神卻依舊不善。
因爲地形原因,西域和草原的關係,並不像草原和陳楚那樣,但若是要攻打陳國,兩方卻會產生利益上的衝突,自然互相看不過眼。
黔王世子看着他們,說道:“草原與陳國勢同水火,西域想來也不願意永遠對陳國俯首稱臣,倘若我們三方能夠聯手,南北夾擊之下,陳國將腹背受敵,可以一舉除此大患,貴方願意與我們聯手,實在是明智之舉……”
“世子這句話,說的爲時過早。”西域一方,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敢問世子,我們幫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草原諸人雖然沒有開口,但目光也望着黔王世子,顯然,這是他們所有人都關注的問題。
黔王世子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幫我,而是合作。”
“我承認,小宛和完顏部現在很強大,但現在的小宛,還不足以和陳國抗衡,完顏部又有楚國牽制,我們任何一方,都不能單獨的對付陳國。”黔王世子拍了拍手,便有兩人拿出來一張巨大的地圖,鋪在地上。
他指着地圖上其中一處,說道:“小宛從西邊過來,很快便能佔據沙洲,肅州,甘州,三王子的大軍,從北邊打入,先佔豐州,再拿勝州,陳國必定要發兵西北,無暇顧及江南,屆時我等再在江南起事,南北夾擊之下,陳國必崩……”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世子好像還沒有說到重點。”
“柳先生不用着急。”黔王世子笑了笑,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說道:“待到陳國易主,山南兩道,京畿道,都畿道,這四道皆可歸於西域……”
他看向草原諸人,指向另一處,說道:“關內,河東,河南,淮南四道,便讓給完顏部,到時候,楚國被合圍之下,孤立無援,還會是貴部的對手嗎?”
一名草原漢子蹲下身子,數了數之後,看着他,問道:“我們各佔四道,你們只要兩道?”
黔王世子笑了笑,說道:“爲表誠意,我們只要兩道。”
那漢子又掰着手指頭數了數,拍了拍大腿,說道:“好!”
黔王世子看向那名中年男子,問道:“柳先生以爲如何?”
“世子真是打的好算盤啊。”柳先生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八道百餘州,加起來怕是也不如江南兩道,屆時中原以南,盡是你們的地盤,又有江南兩道在手,錢糧不斷……,你覺得我們都是傻子嗎?”
黔王世子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看着他問道:“那麼柳先生想要如何?”
柳先生望了那地圖一眼,說道:“很簡單,除山南兩道,京畿道,都畿道外,我們還要鄂州,越州,江州,潭州,洪州這五州……”
黔王世子面色一變,說道:“江南西道只有十九州,你們已經有四道了,還要五州,柳先生不覺得你們的胃口太大了嗎?”
柳先生看着他,問道:“哦,世子覺得,我們的胃口大嗎?”
黔王世子看着面色平淡的柳先生,縮在袖中的拳頭緊握,最終又緩緩鬆開。
“不大。”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既然柳先生想要,那便再給你們五州。”
柳先生吃準了小宛可以離開他們,他們離不開小宛的事實,即便是對方獅子大開口,他也得忍了。
等到復國大業完成,這五州,他遲早要討回來。
那名草原漢子見此,立刻道:“他們都有,我們也要五個州!”
江南兩道去了十州,至少要損失三成的錢糧,黔王世子心裡將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臉上還是帶着笑容,說道:“爲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江南兩道,可以各讓給貴方五州……”
他笑看着他們,說道:“麻煩兩位轉告三王子和國主,讓他們及時出手……”
柳先生看着他,說道:“小宛早有準備,一旦起事,必將長驅直入,倒是世子這邊,連潤州的四大家族都奈何不了,似乎不太值得信任啊……”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要他們先證明自己有起事的能力,黔王世子看了他一眼,說道:“大勢之下,小小的四大家族,阻礙不了什麼,柳先生儘可拭目以待……”
柳先生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三方勢力各懷心思,在廳中商議之時,蕭府的另一處別院,蘇媚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又偏過頭看着身後的丫鬟,問道:“怎麼樣,這脣脂的顏色配不配我,看起來好看嗎?”
那丫鬟看着她,臉上不由的浮現出一絲紅雲,小聲道:“姑娘傾國傾城,抹什麼樣的脣脂都好看……”
“你怎麼和那些臭男人一樣,甜言蜜語的……”蘇媚瞥了瞥她,站起身,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才走出了院子。
那小丫鬟看着另一名丫鬟,捂着胸口,紅着臉道:“姑娘生的真是漂亮,連女子都忍不住喜歡……”
蘇媚走出院子之後,便直接出了蕭府,沒多久,一道身影亦是悄無聲息的走出大門。
……
唐寧和老鄭陳舟出了刺史府,便看到街上有不少人匆匆的向前狂奔,一遍奔跑,還一邊喊着什麼。
“快點,要不那姑娘就走了!”
“活了大半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
“世間竟有此等美人,要是能一親芳澤,讓我立刻去死也願意……”
……
唐寧擡頭望着前方,前面不遠處,就是他和蘇媚約好的地方。
看着熙熙攘攘向前涌動的人羣,他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潤州,某處酒樓門口,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管男女,在路過這處酒樓之時,腳步都不由的放緩,目光望向酒樓門口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年輕女子,白衣勝雪,體態婀娜,她只是隨意的站在那裡,不曾有任何動作,便能自然而然的吸引過往之人的視線,一旦他們的目光望過去,便再也不捨得移開。
街上不時的傳來痛呼和叫罵爭吵的聲音,那是行人看得入神之時,不小心和別人碰撞所引發的爭執。
江南不缺美人,但此等從內而外都散發出一種攝人魅力的美人,便是久經花叢的老手,也從未見過。
唐寧站在不遠處,看着蘇媚,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他知道蘇媚漂亮,天生媚骨,天生的男人剋星,連爭強好勝,什麼都想要和人爭一爭的唐夭夭都心服口服的承認蘇媚比她漂亮,但他不知道的是,她居然還可以更漂亮。
施了淺淺粉黛之後的蘇媚,何止是京師第一美人,就算是在“第一美人”之前冠以“天下”,她也受得起。
這個時候和她走在一起,他立刻就會成爲所有人的敵人。
正在唐寧猶豫之時,蘇媚終於看到了他,臉上露出笑容,向他招了招手,快步向這邊走過來。
“她笑了,她笑了……”
“她笑起來,更美了……”
“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見啊……”
“那個男人是誰,美人居然對他笑了,他憑什麼……”
……
當發現衆人的目光焦點從蘇媚身上移到他身上的時候,唐寧面色一變,在事態還能控制之前,快步上前,抓起蘇媚的手,向酒樓旁邊的一條巷子狂奔而去……
“他在幹什麼!”
“豈有此理,他居然敢抓美人的手!”
“不可饒恕,簡直是不可饒恕!”
“光天化日,強搶美人,追上去,抓他見官……”
……
人羣瞬間便聚集起來,向着那處巷子狂奔而去,老鄭站在街頭,摸了摸自己的刀,讚歎道:“媚骨天成,真他孃的漂亮……”
陳舟看着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人,問道:“前輩,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人有點奇怪?”
老鄭瞥了一眼陳舟指着的青年,問道:“怎麼奇怪了?”
陳舟道:“他看蘇姑娘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剛纔大人帶蘇姑娘離開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很奇怪……”
老鄭看了看他,退後一步,和他保持距離,搖頭道:“這麼漂亮的姑娘你不看,居然看男人……”
街頭,唐寧和蘇媚消失的巷口。
一名青年快步走過去,正要走進巷子,忽覺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轉過頭,迎面而來的是一記手刀,隨後他便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個暗室之中。
他被五花大綁的綁在一根柱子上,身上的繩子綁法有些奇怪,胸前有兩個大的孔洞,腹部和肋間也滿是孔洞,繩子從襠下穿過,又從背後繫上。
在他的對面,一名青年手上拿着一根鞭子,目光不善的看着他,冷聲道:“說,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