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酷暑,每當到夏天,都是這麼熱的,就連蟬的叫聲裡也充滿着“熱啊熱啊”的聲音,別說在田地裡了,就是在外邊稍微一站,不用動身就渾身是汗。可是,在今年的七月,永生不得不下地,因爲再不下地,家裡的農田就要旱死了。雖是爹孃說過不讓他下地,讓他在家等着,但他根本不忍心,爹孃已經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現在也該是他報答他們的時候了,畢竟他在外邊上學也讓爹孃操心不少,他不知費了多少唾沫才說服了爹孃,讓他來幫忙,而讓他們休息。
也許是爹孃怕他不會吧,畢竟,他在外邊上學,可以說回來較少,除了假期,幾乎不會讓他回來的,對爹孃來說,學習纔是兒子的最重要的,其它一律是次要的。就算回來,也是不會讓他幹活的,心痛這個兒子還來不及,哪裡捨得讓他幹活呢。而這次爹孃見他死活要去,也因拗不過他,便應了他,便又命女兒永馨,永亮,一同與他去地裡澆水,算是幫助他吧。
“永生。”章永馨,是永生的姐姐。當年他中考時,永馨是要高考,可是爺爺得了重病,這一下,讓家裡的經濟拮据起來,經過一夜的思索,她決定把這上學的重任交給永生,而自己退學回家,開始務農。就這樣,永生順利考上了高中。
“姐,怎麼了?”永生對這個姐姐很敬佩,因此對姐姐的話言聽計從。
“上學這幾年,也不知你還能不能搬得起那臺抽水機了。”永馨笑道,邊說邊努了努嘴,果然,在右側的地頭上,有一個抽水機,大概與他有50米遠的距離。永生笑道,“怎麼不能?”邊說邊向那邊走去,可是,當他真正彎腰去搬時,卻意外發現這抽水機竟然沉了許多,看來自己實在是小看這抽水機了。
也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後邊傳來:“姐,你就別逗哥哥了。哥哥現在可是秀才,哪裡能搬得起來呢?”回過頭,發現說話這人,正是比自己小2歲的弟弟,章永亮,一個皮膚黑黝黝,個頭比自己還要略高些。永亮邊說邊跑過來,隨即彎腰,伸出手,竟然如此輕鬆地把那個沉重的抽水機搬了起來。
永生此時有些尷尬,還未開口,永亮倒先說了:“哥,你先把那抽水管拿過來,咱們還得要到那邊去接水呢。”說完,便在前邊帶頭走去。
望着一臉鬱悶的弟弟,永馨笑了,“永生,不必如此介意。我只是與你開個玩笑,只要你能上了大學,這纔是咱們章家的幸運!走,拿上東西,與姐一同澆水去。”望着如此豁達的姐姐和弟弟,永生也笑了,隨即拿上地上放着那些水管,也跟隨過去。
“姐,把水管放好了吧?”永亮看到姐姐和哥哥都趕了過來,在把水管的一頭插在抽水機上,而把另一頭讓永馨去插在地裡,這才問道。“已經放好了,開水吧!”永馨大聲說道。永亮一擰開水籠頭,水從水籠頭嘴裡順勢流進了抽水機裡,然後又順着抽水機的管子向地裡流了進去,地裡的苗似乎知道是自己的飲料來了,都興致勃勃地在喝着。
望着姐姐和弟弟這忙碌的身影,永生心裡是好不慚愧,說是來幫助爹孃幹活的,誰知,竟然是他們來幹活而自己卻是絲毫無能力,唉,也許正如姐姐所說,只有自己上了大學才行。但是萬一上不了大學呢?那不是更加對不起這兩個讓過自己的親人嗎?
“永馨,永亮,又在澆水呀?真是好孩子!”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永生循聲望去,看到是一個微胖的中年婦女,雖說有些眼熟,但一時竟然不知是誰了。“啊,四嬸好,是永生說要來幫爹孃澆水的,說爹孃操勞了一輩子!”永馨笑着解釋道,隨後
又急忙喊道,“永生,這是張四嬸,不認得了吧?”
永生聽姐姐這麼一說,眼前亮了起來,張四嬸有一個外號,人稱胖四,因爲很胖,不過,她對人真的很好。他便略有點羞澀地說道,“不好意思了,四嬸,我好久沒有回來,對家裡人有些不認識了!”“呵呵,這沒什麼,沒什麼。也是,你現在是秀才,秀才上學可是重要的。唉,我家的胖仔要是有你這麼優秀就好了。嘖嘖嘖,真是英俊。要是我家有個閨女,一定要她嫁給你……對啦,你現在有沒有談對象呀?”
“四嬸,你說什麼呢?我纔是高中畢業生,哪裡能談得對象呀?”永生被四嬸這麼一說,不由嚇了一跳。“哎呀,我還真是忘記了,主要是你長得太帥了。這樣吧,如果沒考上大學,那麼,就找四嬸,嬸子一定給你找一家你滿意的閨女,到時候……”“四嬸,話可不能這麼說。”永亮笑着走了過來,“我相信我哥哥一定能上大學的,憑他那優異的成績,上大學定是沒問題。”“唉,我真是人老了,說話都說不利索了!”四嬸笑道。“哪裡呀,四嬸可是美人胚子!”永生姐弟三人異口同聲道稱讚起來。四嬸笑了起來,真得很受用,雖說知道是奉稱,但只要是女人都喜歡被人稱讚爲美。
其實,四嬸的美,除了永馨見過,永生和永亮倒是沒有見過,畢竟他們還小。年輕時的四嬸可是水伶伶的一朵鮮花,只是後來因爲父母的原因而嫁到老吳家來,老吳比四嬸大上十歲,當時可引起了全村的轟動,畢竟四嬸是鮮花,老吳只能算是一坨牛糞而且都是要幹得了,背後都稱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可是,老吳自從娶了四嬸後,竟然先後誕生下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長永馨一歲,已經成家,而且還有一個5個月大的閨女。二兒子比永亮大一歲,比永生小一歲,也就是四嬸嘴裡的胖仔,但因爲不愛上學,上到初二時,便自己搬着書桌和凳子回家了,書包一扔,就說不上學了。當時四嬸也找永馨勸過,可是那胖仔就是犟了牛勁兒,說不上就不上,哪怕是天皇老子來勸也不去上學。見此,四嬸也只好任由他去了。
這不,大熱天的,四嬸想讓胖仔來幫忙澆水,可他倒好說一句“有事兒”便把自己丟在家中,而丈夫老吳卻在外地打工……公公癱瘓在牀上,婆婆又是眼瞎……沒辦法,只好把剛剛10歲的小女兒丟在家,讓她照顧奶奶和爺爺,自己出來給地裡澆水。可是一看到人家這親切的一家人,她心裡也有點泛酸,雖說在笑,但淚還是從眼眶裡滴落下來。
永生似乎看出來四嬸的困境了,便說道:“永亮,你關一下水!”“嗯?”永亮和永馨有些詫異,似乎不明白他要做什麼。“那個,讓四嬸先澆水吧,畢竟,她比咱們更加需要。”永馨望着這個弟弟笑了,弟弟還是那麼好心,既然如此,也就讓給四嬸吧。永亮雖說有些不情願,但比較自己是弟弟,姐姐同意,哥哥說的,又不能不同意,只得把水籠頭關了,然後又把抽水機搬到四嬸那邊地裡,水管又一一放置好,這才又重新打開水籠頭。
望着這一幕,四嬸的眼淚涌出來的更多了,她沒料到,永生姐弟仨會照顧她,嘴裡一直在說着“謝謝”除此之外,別的還真是沒法用語言來表現呢。
三十分鐘後,四嬸家的地澆好了,四嬸在謝過他們之後就走了。永亮又要去搬時,永生想了想,走過去,說道:“讓我再試下。”永亮看了姐姐一眼,見姐姐在點頭,便說:“好吧。”永生這才又一次彎腰,伸出雙手,當他碰到那個機子時,雖說感覺到沉了,但爲了想證明下自己有力量,還是費力地把它搬了起來,但雖說搬
起來了卻沒法邁步了,因爲他把力氣都用在它的身上了。
望着高舉着抽水機的永生,永馨和永亮不由大笑起來,隨後,又都跑過來幫他,安慰道:“永生,你不用擔心,只要經常練習,你也會像永亮那樣。畢竟,你自從上高中後,幾乎沒怎麼進過地了。這東西是沉了!慢慢來,咱們人又不是都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會。永亮當時第一次進來,還把水管安裝錯誤呢,結果得到爹爹的一頓臭罵。”“姐,你安慰哥,就別說我那些過去的事情!”看着在說笑的姐姐和弟弟,永生也笑了,這是愉快的笑容,這也是愜意的笑容。
隨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七月一天比一天熱。而且永生幹活也的確如永馨所說麻利了許多,可以說定上一個壯勞力了。
半個月後的一天中午,永生趁姐姐和弟弟還在午休時,偷偷摸摸爬起來,悄悄來到地裡。
望着那綠油油的苗,他心裡甜滋滋的,畢竟,這是他親手澆水澆出來的,而且那綠油油的苗長得也是旺得很。
突然,胖仔的聲音傳來:“永生哥,永生哥!”咦?胖仔有什麼事情,而且他又怎麼知道自己在這兒的?永生雖說是一臉疑惑,但還是應道:“胖仔,什麼事情嗎?”
“啊,永生哥,你還真是在這地裡。永馨姐說,讓你馬上回家一趟,說有重要事情要與你說!”重要事情?會是什麼重要事情?難道是……不好的消息嗎?想到這裡,永生也顧不上與胖仔再說什麼,便立馬飛奔而回。
“永馨,你沒看錯吧?”看着女兒手裡捏着那紅色的錄取通知書,章程似乎有些不大相信,雖說夢想中,兒子要上大學。可是,當這錄取通知書真的到家了,卻讓他不敢相信,這太……太邪乎了。
“爹,我沒看錯,上邊的的確確寫的是永生的名字,而且這還是有名的大學呢。可是海山市的名校!”“哇,太好啦!我哥哥考上大學了!”永亮一聽姐姐如此說,立刻高興得蹦了起來,似乎比他吃到一塊糖還要甜呢。
“這太好啦,這太好啦!”永生的娘王尛揉着手,激動不已地說道,的確,這消息太給他們家帶來了振奮,也讓他們可以說在這個村莊有了立足之地。畢竟,章永生是農村裡第一個出來的大學生,也是第一人山窩裡要飛出的鳳凰。
“姐,家裡出什麼事情了?”永生一口氣從地裡跑回家,有些氣喘吁吁。望着滿頭大汗的弟弟,永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你緊張得,家裡沒出什麼事情。”“沒出事兒就好。”永生這才把心裡的那塊石頭放進肚子裡,又追問道,“那,到底有什麼重要事要說呢?”
“諾,你的東西,拿好!”說着,永馨把錄取通知書遞給永生。當永生看到這個錄取通知書,一時怔在那裡,似乎一時有點失神。
“永生……”
“哥!”
在四人的喊叫聲中,永生這纔回味過來,他這才慢慢打開錄取通知書,緩緩讀道:“章永生同學:經海山市海山大學審查合格,經市教育考試院批准,你被錄入我校計算機專業學習,請持本通知書於8月15日……8月31日到校報到,過期不候,海山大學。”
“我……我考上大學了!”永生此時高興得蹦了起來,家裡的人也都跟着興奮起來,的確,在農村,考上大學,真的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更加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村子並不算很大,不到兩個小時,全村人都知道章家的大小子考上了大學,於是,村裡的人都來向他們家表示祝賀,就連村長林立,也過來代表村裡的幹部向章家表示祝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