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大火覆蓋了這曾經充滿着歡聲笑語的家園。
轉瞬間,這座精靈城鎮化爲了一片烈焰的火海,吞噬着無數精靈的生命,恐怕三天三夜都不會消減。
“爸爸、媽媽……魔鈺的家……”
魔鈺的淚水如決堤的河水般流淌下來,她發出小鹿一樣的哭嚎聲。
摯愛的父愛,溫馨的家園,身邊熟悉的人在自己眼前一個個慘死,自己卻無能爲力……弱小,在這個亂世本就是一種罪孽。
那樣的悲鳴聲實在是令人於心不忍,可是沒有人會憐憫她。
“小傢伙……你很恨我們吧?”維洛倫卡站在魔鈺的身後,撫摸着那一截被魔鈺咬傷的手臂,“我代暗夜城向你道歉,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如果不是你們發起戰爭,大家、大家都不會死了……!!”魔鈺悲憤的面龐對準了維洛倫卡,“大家都是無辜的,卻被你們這樣一個一個無情的殺掉,你們就是惡魔、是邪靈!!”
“每次,都是這樣麼……”維洛倫卡眼中籠罩着一層陰鬱,手臂失落地垂下,“你說他們無辜,難道,我曾經不是無辜的嗎?”
“難道說,我的每一次善意,換來的,只有無盡的仇恨麼……既然如此,我又爲何要救你呢?或許不這樣多此一舉,就將仇恨扼殺於搖籃之中吧,就此別過……”
說罷,維洛倫卡便轉過身去,留魔鈺在這燃燒着烈火的街道中央。
“等、等一下……不、不要走!”這是,魔鈺卻自己踉踉蹌蹌地追了上來,火光在閃爍着淚痕的眼旁晃動。
“怎麼?剛剛還說恨我,爲什麼現在又要跟着我?”維洛倫卡面龐顯露出淡淡的冷漠,“是恐懼死亡嗎?想要抓住我這根救命稻草?”
“……”魔鈺顫抖地抓住維洛倫卡的裙角,壓抑着仇恨的雙眼,醞釀了半日,還是說道,“……是的,如果不跟着你,我一個人將沒有辦法生存……”
“開什麼玩笑。”維洛倫卡抿了抿嘴,增大了幾份力氣,想要推開魔鈺的手。
“你本應該在屠城中死去,發現你、救下你並不是我的義務,我放過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卻想要攀附於我。你要知道,我並不是什麼慈善者,也不是強者,只是一名普通的軍人,隨時都可能會送命,我也沒有能力保護你,你還是離開吧,遠離我這‘骯髒的邪靈’才更安全。”
“更何況,我不會帶一個如此仇視我的定時炸彈在身邊,這樣我睡都不安……”
“……”魔鈺低着頭,見維洛倫卡漸漸遠去的步伐,還是踉踉蹌蹌地跟了上來。
“真是的,拿你沒辦法……”盯着魔鈺祈求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維洛倫卡還是吐出一口嘆息,“又撿到一個小冤家呢……”
她在魔鈺的小小身影上,隱約看到了安菲麗莎的影子……
……
天魔軍的駐地,夜深人靜之時,被黑夜籠罩的森林裡卻很是喧譁。
“嗚姆嗚姆……”
“吃吧吃吧……”維洛倫卡還是蹲在一旁,滿心懷喜地看着魔鈺大快朵頤的模樣,“這幾天都被我變成娃娃放在身上很不舒服吧,好不容易趁着這個時候溜了出來……”
“那、那個,維洛倫卡姐姐,還、還有嗎?”
“已經沒了,附近也沒有能吃得東西,委屈你了……”維洛倫卡苦笑一聲,這已經是她把自己的軍糧半年都分給魔鈺了,沒想到魔鈺還這麼能吃,和安菲麗莎一樣……
想到這裡,維洛倫卡嘴角一撇,眯着眼一笑。
“維洛倫卡姐姐,謝謝你……”魔鈺抹了抹嘴角,噴涌着淚花,很是感激地看向她。
“道謝什麼,就不必了,”感受肚子裡的蛔蟲的叫嚷,維洛倫卡苦笑一聲,不過在苦澀之上的是氾濫的母愛與滿足,“下一次有機會,帶你到附近的城鎮裡,這樣小魔鈺就能安全的生活下去了。”
“謝謝你……”魔鈺擦了擦眼角微微的淚光,看向維洛倫卡,“以前,我認爲天魔組織的士兵全是面目猙獰的惡鬼,直到我遇見了維洛倫卡姐姐……能告訴我,善良的姐姐爲什麼會在天魔組織這些邪惡的軍團裡嗎……”
“我本身也不想,我是被抓來充軍的啦……”
“那姐姐爲什麼不逃出去?現在就是好機會……”
“喏。”維洛倫卡泛着黑色皺紋的手臂,“首先,我們進入天魔組織的士兵都會被魔靈王下毒,如果沒有每月吃藥,就會毒發身亡。”
“魔靈王居然如此歹毒!”
“而且,就算我能逃脫天魔組織,卻也難以在這個宇宙裡生存下去……”
“爲什麼,難道說……”魔鈺瞳孔一縮,“維洛倫卡姐姐是邪靈系的精靈,沒錯吧……”
“沒錯,我就是——人人喊打、欲誅之而後快的邪靈系精靈。”維洛倫卡收起苦澀的笑容,摸了摸魔鈺的頭,說道,“我有個像你一樣的妹妹,很久之前就走失了,聽人說,是被帶到了遙遠的卡蘭星系。也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再見到她……總之,以我現在的實力去卡蘭星系,肯定會死的……”
“維洛倫卡姐姐……”
這一夜的談心,聊了很多、很多,讓魔鈺對於正義與邪惡、聖靈與邪靈的看法有着一絲改觀。
“我想要繼承祖輩的衣鉢成爲一位封印師,那維洛倫卡姐姐,你的理想又是什麼呀?”魔鈺與她坐在樹枝上,望向那一輪金黃色的殘月。
“我想要尋找我的幸福,尋找一個命中註定之人(男朋友),依附於他,這樣就不用自己操勞了,我已經累了……希望、渴望着依偎着愛人與親人的臂膀,過上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直到世界的彼岸,這就足矣……”
“尋找命中註定之人?追尋幸福嗎?”魔鈺歪了歪頭。
“是啊,小魔鈺,是不是很渺小、很自私的願望?不過……如果可以做到,我也希望每一個人,都能過上幸福甜蜜的生活……”維洛倫卡枕着胳膊看向夜空,“我相信,即使在陰暗的角落,我也不是爲了戰爭而戰鬥,而是爲了和平而戰鬥,我最大的夙願,就是世界和平,所有人都能和諧相處的新世界、新紀元。”
“儘管,這只是一個夙願吧……”
“維洛倫卡姐姐,好偉大……”魔鈺露出了大大的微笑,“我,也希望維洛倫卡姐姐能夠成功~!”
維洛倫卡和魔鈺一大一小兩個頭顱,在逐漸朦朧的月光之中互相依偎着,陷入了各自的夢中……
或許在她們短暫而美好的夢裡,她們的願望實現了吧?
但願,這場夢能夠晚點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