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世家的影響力就在哪裡。
誰得罪了他們，基本就沒有好日子過。
不僅天下世林會排擠他們，天下的士子更是會將他們當做抨擊的對象。
而這時代，打的就是個名聲，要的就是個理。
如若沒了名聲，並且還沒了理，那他們還如何行事，以後又如何招募兵馬？
可聽聞了曹操關於公敵一詞之後，旁邊的荀忠卻忽而開了口。
“其實，老爺早前也與主公擔憂的一樣。”
只聽他說道：“甚至在少主做這些事兒時，老爺的反應也如主公一般。”
“是後來看過少主的回書後，老爺的態度方纔發生了轉變。”
聞言，曹操也不由有些好奇。
是看過曹昂的回書才改變了態度？
他直挑眉問道：“他說了什麼，你可知道？”
“雖然沒看過。”
荀忠道：“但老爺卻提過隻言片語。”
“速速說來與我聽。”
曹操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他那蠢兒子到底說了什麼。
而荀忠想到曹昂與荀彧說的那番話時，也是心中一陣悸動。
當下，他也是清了清喉嚨，隨後方纔學着曹昂的口吻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如此，天下世家皆乃是漢人，漢臣。”
“而現在，乃是我大漢危亡之際，可他們不是在觀望，就是利用朝廷賦予之財貨支持某人圖謀篡權，意圖推動歷史顛覆乾坤。”
“如此，與賊何異？”
“爲何不能將其與賊同視之？”
“而我今日所做一切皆爲匡扶漢室，奈何天下無心向我。”
“不得已，我只得借用漢室之財，招義兵，舉義旗，爲天下平叛。”
說到此處，荀忠更是昂起首來，道：“何錯之有，何罪之有？”
聽聞這番話，一旁的郭嘉是連連點頭。
“就是這句話，就是這句話。”
他直看向曹操道：“我軍一心匡扶漢室，可那些人向賊不向我，如此一來我爲何還要尊重於他？”
“而他們的財貨都是朝廷給的，如今我們借用朝廷的錢財來剿賊，有何不可？”
“所以我說，少主做的沒錯。”
“甚至，如今主公與少主兩相互換，我也依舊會勸主公這般做。”
而曹操又怎會不懂這個道理呢？
此時此刻，聽見荀忠的一番話，他心中已然是激動不已。
他也着實沒想到，他曹某人的兒子，竟然有這般格局與心胸。
是啊，爲了匡扶漢室，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向世家‘借’些錢財怎麼了？
就算是千夫所指，萬夫所指又能如何？
曹操是個心胸廣闊且格局巨大的人。
否則，前世的他也不會做出開設盜墓組織，挖掘漢墓貼補軍費的事兒來。
而那種事兒，可要比現在勒索世家來的缺德多了。
所以，他並非琢磨不透這裡面的門道，只是有時候反應慢了些而已。
而此時此刻，想清楚了一切的曹操也是重重的沉了口氣。
他道：“既然你們一個奇佐，一個王佐都支持他，我又能說什麼呢？”
“不過……”
曹操轉頭看向荀忠道：“你回去後，記得幫我帶句話，他千萬得小心些。”
“他手下畢竟只有那麼千八百人，而荊州那地方水太深，不是他一個小孩子就能把握的住的。”
他這也算是善意的提醒。
只不過聽聞這話後，荀忠卻有些苦澀的暗自咧嘴。
您自己兒子是什麼樣您不清楚嗎？
千八百人？
您可知道，你那兒子就是帶着這千八百人，把荊州江夏郡都給殺穿了？
您可知道，現在您兒子所過之處，那些個世家無不是望風而降，主動送上軍資錢財糧食？
但這話，他卻不敢這麼說。
畢竟他不是荀彧，也不是郭嘉，與曹操的關係沒有那般熟絡。
故而此時，他也只是點頭應道：“主公放心，您傳達的話，我一定帶到。”
“嗯。”
曹操點了點頭，隨後擺手道：“下去吧。”
而待荀忠離開後。
郭嘉也終於想到了這點，直說道：“哎，聽主公說起屬下方纔想起來。”
“咱們家少主的兵馬是哪裡來的？”
聞言，曹操也是一愣。
剛纔的心思還沒在這上面。
現在經過郭嘉一問，他猛然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是啊，這小子哪裡來的兵馬？
就算是千餘人，那也得有個來路吧？
而也不等曹操說話，郭嘉便繼續道：“而且主公，您是知道的，荊州那地方說起來與別處還真有些不太一樣。”
“別處都是太守軍閥控制着兵馬，可荊州的兵馬都是掌握在世家手中的。”
“就算是最小的世家，那也得有個千八百人。”
“如今少主領着千餘人，便殺的荊州雞飛狗跳，這……”
往後的話，饒是郭嘉也有些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要知道，千八百人雖然看上去很多。
但在這動則數萬人的時代，終究是算不得什麼的。
更何況，在荊州的世家繁多，光是一個江夏郡就有十數個能拿得出來這些兵馬的家族。
可如今事實就擺在這。
曹昂不僅帶着他的千餘人把荊州給打的雞飛狗跳。
甚至還能嚇的世家主動獻出糧草錢貨與其求和。
恐怕就連現在的曹操都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做得到吧？
而曹操對此那自然也是驚訝無比。
他也實在想不通，平日裡這個在自己眼中，怕死怕的跟什麼似的的傢伙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說真的。”
“現在你問我這事兒，我也只能說，我不知道。”
“甚至我也可以實話告訴你，有時候我也看不穿我這個蠢兒子。”
曹操說道：“應該也是我疏於對他的管教了吧……”
管教？
就您那個管教方法，能管教出什麼來？
只怕，當下曹昂與呂布的關係都比和您親吧？
想到此處，郭嘉不由搖頭苦笑，但卻也不點破。
“想來也是我們太過輕視少主一方了。”
“甚至直至今日我們都沒有部署一個探子。”
郭嘉直看着曹操道：“導致我們現在想要知道，他們那邊的動向，還得通過荀彧何荀忠。”
他這個暗示也是十分的明顯。
而曹操自然也能聽得出來。
所以幾乎是同一時間，曹操便對身旁的的夏侯淵道：“調一隊探子連夜前往荊州，我要時刻知曉關於那小子的一切。”
“是。”
雖然夏侯淵對於曹昂的所作所爲頗有微詞。
但見曹操與郭嘉都沒什麼意見，故而也沒多說什麼。
此刻聽聞曹操的話後，他應是後就下去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