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閣下乃是皇室之人,想必見荊州牧劉表,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偏偏閣下想通過我襄陽學府邀見劉荊州,閣下意欲何爲,還望告知,否則我襄陽學府沒法幫這麼忙。”
說這話的人,正是之前想刁難諸葛亮的龐統,他的話,依舊不改犀利之色。
司馬徽三人,學府諸子,也都望着劉協。
在場之中,沒有一個蠢人,自然想問個水落石出。
劉協微微一笑,也不隱瞞,說道:“諸位見我有皇室的玉牌,篤定我是皇室中人,那麼我就承認這個身份,我的行爲,在某種程度上,也代表着天子的意志。”
“劉荊州乃漢室宗親,爲何閣下,不親自去見他。”
龐統再問。
“因爲我想跟劉表商議的事情,是立嫡之事!”
劉協話音落下,氣氛再次沉默起來,司馬徽等人全都色變。
劉表膝下有二子,長子劉琦,次子劉琮。
按照禮法,應當立長子劉琦纔是,但次子劉琮,乃是劉表的夫人蔡氏所生。
蔡氏在荊州乃是大族,當初劉表初入荊州,蔡氏可沒少爲劉表出力。
蔡夫人的兄長蔡瑁,更是掌管着荊州水軍。
立嫡之事,已經不是簡單的禮法問題,也不是劉表的喜好問題。
立嫡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個處理不當,便將引發荊州的動盪。
這也是劉表,一直未肯立嫡的原因。
然而,最重要的則是這話,竟然是從劉協的嘴裡說出來的。
司馬徽等人,並不知道劉協的名字,只是從他手中的玉牌,得知他乃是皇室衆人,與當今天子,有所關聯。
衆所周知,天子是君,劉表是臣,在名義上,劉表這個荊州牧,只是替天子掌管荊州軍政,並沒有資格立後繼之人。
可事實上,劉表是軍閥,荊州在他的囊中,他當然可以立嫡,只是,當今天子,怎麼可能承認他的這種行爲!
“如今漢家江山狼煙遍地,天子手中的地盤,也只有寥寥數州之地,同意劉表軍閥的身份,也是無奈之舉吧。”
“只是,老夫想不明白,爲何會是荊州?”
司馬徽望着劉協,充滿了好奇。
他不知道曹操和郭嘉的陰謀,也自然不知道,現在荊州的重要性。
“荊州之地,四方八達,乃天下通衢,如今袁術稱帝在即,河北袁紹等人,又虎視眈眈。”
“這個時候,不拉攏劉表,難道還將他推作逆賊嗎?”
劉協說道,外交之法,在於合縱連橫,周旋其中,而非一意高舉大旗。
在歷史上,接過大漢旗幟的蜀漢集團,在得到東吳孫權稱帝后,羣臣皆反對,準備舉兵征討。
唯有丞相諸葛亮肯接受孫權稱帝,原因在於曹魏纔是大敵,而東吳只能爲盟友。
如今的局勢,雖不如歷史上蜀漢集團那般需要四處斡旋,但明處的敵人有二袁、韓遂等人,暗處的敵人有曹操等人,劉協也需要盟友,一個聽話的盟友。
至於劉表的立場,劉協雖然不敢完全肯定他會站到自己這邊,但短時間內,他不至於與自己爲敵。
“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同意閣下此舉。”
司馬徽招來書童,說道:“以我的名義,去請劉荊州過來吧。”
“是。”
書童立刻備馬去荊州府衙。
作爲隱士,司馬徽等人,並不願意出仕,也不願意多管羣雄的紛爭。
但方纔諸葛亮與龐統以天下大勢的走向作過文章,天下的歸處,不在天子便在曹操。
至於劉表,他本就沒有爭霸天下的野心,只願固守荊襄,比起曹操,司馬徽等人,更傾向於漢室,更傾向於當今這位年少有爲的天子。
小半個時辰之後,荊州牧劉表,帶着幾個侍衛,來到了襄陽學府。
“水鏡先生,是您找我嗎?”
劉表是個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冬日的豔陽高照,劉表的臉色紅彤彤的,看不出像是個病人的樣子。
這幾年,劉表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一日三餐,總是離不開藥罐子。
“找州牧大人的人,不是我。”
司馬徽搖了搖頭,朝隔壁關着門的房間一指,說道:“那人在裡面,州牧大人可去一見。”
“哦?”
劉表心中有些疑惑,但他畢竟尊重學術,也尊重司馬徽,知道他不是存心戲弄自己。
於是,便帶着人朝隔壁的房間走去。
“州牧大人,還請獨自前往,那人有要事與你商議。”
黃石公從旁說道。
“大膽,州牧大人何等尊貴的身份,難不成還要屈尊去見那人不成?”
“我倒要看看,裡面那人到底是何來頭,真是好大的氣派!”
侍衛們面帶怒色,他們都是粗人,也不曉得州牧大人爲何尊重這些人。
在荊州這個地盤上,到底誰說了算。
“不可無禮。”
劉表擺了擺手,示意侍衛退下,說道:“水鏡先生讓我見的人,豈能是刺客?”
說罷,劉表便走進了隔壁的那個房間。
屋子裡的椅子上,坐着一個十五歲六歲的少年,正悠閒得喝着茶,望着窗外不刺眼的冬日陽光。
“閣下是?”
劉表打量了劉協許久,他總感覺,對方似乎在哪裡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對方雖穿布衣,但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劉大人,上次見面,朕還只是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那時父皇也在,我大漢的江山,也未曾分崩離析呢。”
劉協笑着說道。
“你是陛下!”
劉表大驚,隨即醒悟過來,他終於知道自己是在哪裡見過眼前這位少年了。
那時當初他還在洛陽爲官,那時靈帝尚在,而對方還只是陳留王,一個幾歲的孩子。
劉表的反應十分迅速,當即跪了下來,“臣劉表,叩見陛下。”
“劉荊州請起,按照輩分,你還是朕的叔父呢。”
劉協微微一笑,將劉表扶了起來。
“陛下,你什麼時候來的荊州,要見朕爲何又通過水鏡先生。”
劉表不解地問道,他雖是軍閥,但一直都扮演着大漢忠臣的身份。
先前陛下東出長安,他還派人帶了些物資去援助陛下呢。
“朕此來荊州,乃是機密,叔父切不可伸張。”
劉協把食指和中指放在脣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劉表立馬會意,這段時間,陛下平徐州、滅李傕、屠匈奴之事,他也知曉,自然不敢輕視眼前這位年輕的天子。
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此來荊州,所爲何事?”
“當然是一件有關叔父的大事。”
劉協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望向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