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推了推眼鏡，擰着眉毛問道。
“主公何故如此篤定？”
衛仲道信誓旦旦的道。
“因爲這些烏桓人都清楚，他們的大單于踏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就算他們幫踏頓擊敗了我們，等來年春荒，他們也還是捱餓的命。”
“而且你要知道，踏頓與我們仇深似海，他們投奔我，你以爲踏頓會輕饒了他們？”
烏桓人最講的就是復仇，而背叛部族，更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見老夫子被說服，衛仲道沉聲道。
“奴頓大軍隨時會來，明晚毒蒺藜一到，立馬出城佈陣，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轉天傍晚時分，周倉派來的使者，如約小心心翼翼的，將毒蒺藜交給了衛仲道。
將防毒手套交給后羿後，衛仲道一揮手。
“去吧，小心爲上。”
隨着他的一句話，典韋和白起的四萬人，也跟着后羿出了城。
雖然城裡只剩下了一萬軍，但確如衛仲道所料，那些尚未成型的烏桓兵，都非常的老實。
又過了一天，日上三竿。
白起等人都準備好了後，后羿催馬入城。
“主公，探馬來報，奴頓大軍距馬邑已不足二百里，可以出兵了吧？”
衛仲道翻身上馬。
“出發，迎戰！”
馬蹄翻滾中，到了午後時分，奔馳一百多裡的衛仲道，就在鏡筒裡，看見了漫天的煙塵。
“你們終於來了。”
他轉頭朝後羿道。
“記住我方纔說的計劃，定要與奴頓周旋到天黑，然後再將他們誘入蒺藜陣。”
后羿和老夫子二人，相視一笑。
“主公，你就放心吧。”
推了推眼鏡的老夫子一揮手，衛仲道的大軍，頓時悄無聲息的藏了起來。
……
奴頓，是踏頓的弟弟，烏桓部族中身份奇高的貴族。
當初被衛仲道騙去了雁門，知道真相的他，早已發誓要親手砍了衛仲道。
此次踏頓興兵復仇，他斷然放棄了享受，領着霍施帶兵就殺了過來。
遠遠望了一眼後，一臉大鬍子、圓眼睛勾鼻子，左耳帶着個碩大耳環的奴頓開口道。
“霍施，你聽好了，百里之外就是馬邑，到了城下不要跟衛仲道客氣，直接攻城。”
“城破之後，不僅衛仲道要死，那些投降了衛仲道的族中叛逆，也要全部處死。”
霍施在河西，就曾見過後羿和典韋的恐怖，雖然這回人多，但他還是心有餘悸。
“稟單于大人，我軍興兵十萬而來，衛仲道定早已知曉。”
“此人詭詐異常，恐怕早有準備，我的意思是，還是不要輕敵爲好。”
奴頓怫然不悅，沉聲喝道。
“什麼詭詐，守不住馬邑，那是革魯薩無能，讓我烏桓蒙羞。”
“如今我十萬大軍壓境，他衛仲道只有束手就擒、跪地等死的份兒。”
“霍施，你不是在河西被那個叫虞姬的女人打怕了，想要違令怯戰吧？”
他的臉色越說越難看。
“你給我聽好了，此戰乃大單于欽定，事關我烏桓榮辱。”
“耽誤了大單于的大事，那會是什麼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有苦難言的霍施，吭哧了半天，這才一閉眼說了句遵命。
奴頓卻是不依不饒。
“既領了軍令，還不命軍士朝馬邑飛奔，等什麼呢？”
在他看來，與尋常軍士說話，那可是要掉了他奴頓單于的身份的。
很快，隨着霍施大喝，奴頓的十萬騎兵又朝馬邑，追星趕月的飛奔而去。
半個時辰後，看着面前奔馳而過的烏桓人，藏在山谷中的典韋小聲道。
“小心點，切不可露了行跡。”
但事實證明，一心復仇的奴頓，根本無暇旁顧。
就這麼又過了三刻鐘，同樣沒發現白起的奴頓，已經隱隱看見了馬邑的城牆。
“馬邑就在眼前，兒郎們，給我衝。”
他的人還沒衝出去多遠，不知何處傳來的冷喝，頓時在奴頓耳邊炸響。
“放箭。”
嗖——
嗖——
大喝自然是衛仲道發出來的，而後羿和他的弓箭手，也是第一時間動了手。
啊——
啊——
上百烏桓騎兵被射倒，隨即就被後方奔馳而來的騎兵，踩成了肉泥。
看着迎面而來的箭，霍施嘶聲大喝。
“單于大人，當心。”
他一把將奴頓按在馬背上，這才幫奴頓，躲過了后羿這要命的一箭。
奴頓還沒從馬背上爬起，后羿的第二輪箭雨，又砸了下來。
看着烈焰弓上的九支羽箭，后羿冷喝道。
“九星連珠，奴頓，我看你怎麼跑？”
嗖——
九支羽箭，破風而出。
但就在第一支羽箭射死一烏桓兵的剎那，奴頓的戰馬，突然受驚跌倒。
而奴頓跟着倒下的瞬間，后羿的箭，也貼着他的頭皮飛了過去。
就差一點！
后羿暗罵之餘，嚇個半死的霍施，趕緊開口道。
“盾牌，快，保護單于大人。”
有了盾牌的格擋，奴頓雖然保住了一命，但卻更加火冒三丈。
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就差點被對方射死，這要傳回雁門，還指不定被多少人恥笑呢？
“霍施，你這蠢貨，還愣着幹什麼，找出敵人，給我亂刀分屍。”
短短的一句話，更像是從他牙縫裡擠出來的。
捱了罵的霍施還沒說話，藏在荒野中的衛仲道，就探出了腦袋。
“奴頓，可還認得衛某？”
對方死了幾百人，奴頓的火氣，早已被勾起，太陽也即將落山，衛仲道知道，是時候了。
衛仲道！
咬牙喊出了這三個字後，又看了看衛仲道身後那可憐的不到一萬人，奴頓眼睛一橫。
“殺，給我殺光他們。”
同爲復仇而來的烏桓騎兵，一個個的也都憋足了火。
十萬人被一萬人埋伏了，還死了好幾百口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殺！”
看着黑雲般捲來的烏桓兵，衛仲道卻絲毫不懼。
“后羿，放箭。”
嗖——
嗖——
縱然又被放倒了幾百人，帶嚎叫的烏桓兵，也到了一箭之外。
衛仲道眼睛一橫。
“老夫子，跟我殺！”
烏騅馬一躍，手舞長槍的衛仲道，就利劍般插進了亂軍之中。
噗嗤——
迎面而來的烏桓兵，頓時被他分成了兩半。
長槍橫掃間，又有三個烏桓兵，被他掃落馬下。
隨即，他一個回馬槍，又將身後意欲偷襲的烏桓兵，捅了個透心涼。
與此同時，帶着大軍的老夫子，也衝進了戰陣。
看着一個個倒在老夫子“教鞭”下的烏桓兵，身在中軍的奴頓，都快氣炸了。
“廢物，連個老東西都拿不下來，都是廢物。”
“霍施，你給我上，今天殺不了衛仲道，你也不用回來了。”
見霍施領着本部兩萬多人壓了上來，衛仲道高聲道。
“奶奶的，鬧大了，快跑。”
見狀，奴頓陰森一笑。
“姓衛的，你也有怕的時候，兒郎們，追上去，屠盡他們，殺！”
身後窮追猛打的十萬追兵，讓假意倉皇奔逃的衛仲道，嘴角冷然一勾。
“死路就在眼前，來吧，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