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縣,也就是商湯的朝歌,這裡已經不復當年商朝都城的繁華,略顯破敗的感覺。
趙雲率領着前鋒軍在這裡與張繡匯合了。
不過張繡此來只是帶了百人騎而已,三萬大軍是由魏越統帥,他要負責跟林墨的中軍匯合,張繡來此只是完成自己先鋒副將的職責。
出了城,便是一路往西南方向行進,速度不算太快,趙雲也很謹慎。
關中人馬不善攻城,亦不善守城,當擇曠野之地衝陣血戰。
這番話,林墨說過,賈詡也說過。
呂林集團裡,謀士天花板都這麼認定的同時,趙雲就篤定這些事情是百分百會發生了。
而這一路來,都是需要順着太行山的山腳行走的,山地可伏兵,趙雲自然不可能每一處都去勘察,因爲那樣一來時間就太慢了。
但是行軍速度也不敢放的太快,他讓張繡在前面開路,自己坐鎮中軍,滿寵則是殿後,只要可以保證在林墨的中軍到來前把大寨立起來就夠了。
慢一些,問題也不大。
很快,大軍行抵司州與冀州邊界之地,也就是輝縣與衛輝城。
這裡的地勢是非常適宜伏擊的,儘管還是有驛道,兩城之間仍有二十餘里的寬度可供大軍同行。
問題是輝縣是北連太行山的,不管是山脈,還是兩座城池,都可以伏兵。
所以來到這裡的時候,大軍已經是把腳步放的儘可能的慢,並且呈現的也是戰鬥陣型。
只要通過了兩城之間的通道,再往前就是一馬平川的遼闊平原了,理論上那裡纔是關中十部與己方決戰的最好戰場。
事實上,根據斥候的回報,情況也如趙雲猜測的那樣,十部人馬已經在前方百里外早早紮下了兩座大營。
“不在這裡的話,那一定是想等我立寨的時候動手。”穿過了兩城之間的通道,大軍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攻擊,張繡便古怪的打量了一番周圍,得出了這個結論。
張繡號稱北地槍王,早年間也在關中跟着叔父打滾,是地地道道的涼州人,所以,不管是對於關中十部的瞭解,還是對於西涼兵馬的認知,他都跟林墨、賈詡看法一致,確信他們不會放過這種機會。
“我與師兄看法一致,所以接下來立寨的時候,更需小心了。”
穿過了衛輝城,西南再進五十里,此時距離關中十部的大營,也就在幾十裡地距離了,可以安營紮寨了。
不管是出於取水方便,還是出於不在曠野立營以至於四面皆敵的環境,趙雲是在距離衛河以北五里處下寨的。
這樣一來,防禦的重心就可以放在西北兩個方向,同時,這裡地勢較高,不存在雨季時候被水淹的風險。
這支隊伍,有八千烏桓騎兵,一萬兩千的步卒,正常的下寨都是分作三班,其中兩班日夜趕工起寨,一班作爲拱衛職責。
可這一回有所不同,趙雲和張繡、滿寵商議過後,一致同意讓八千人負責立寨,四千弓弩手埋伏,八千烏桓騎兵則是負責好周圍的警戒。
這般效率自是會低下一些,可有兩天時間的話,只要堅守到明天黃昏,大寨必起。
換句話說,今天晚上,會是最危險的時候。
伴隨着日薄西山,夜幕開始籠罩在這片大地之上,也讓將士們的心越發的緊張起來。
從來就聽說關中十部人馬的戰鬥力很彪悍,異常的驍勇,即便是如他們這般精銳,也免不了會有一些心悸。
這方面,烏桓騎兵表現出來的從容與自若就要比北國軍士要強。
他們這些人,在趙雲的調教下,只是剛剛懂了一些走陣互成的打法,看上去不再像從前那般零散,合擊之術絕是比不得中原這邊的軍隊,甚至都不如馬騰所部的兵馬。
但烏桓三郡的人,常年與漢廷、鮮卑和遼東公孫康的大軍都會有戰爭衝突,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人,大多驍勇善戰且膽子很大。
再加上,蹋頓被斬殺後,趙雲就成爲了他們的天,成爲了他們的精神領袖,可以說,只要趙雲在這,他們就亂不了。
三月的天,乍暖還寒,尤其是過了子時後,氣溫驟降至冰點一下,凍的人瑟瑟發抖,凌冽的寒風吹的臉龐生疼。
“怎麼還沒來。”張繡顯得有些侷促。
“如師兄所說,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
寨子裡的護欄剛剛成型,躲於錯落營盤間的趙雲耐着性子看着遠處的漆黑,沉聲道:“想是他們也知道我們有所防備,刻意拖上一拖,好讓將士們越發的疲累。”
“趙將軍所言甚是,這種戒備狀態,對將士們的損耗是極大的,我看那些烏桓騎兵都有些焦躁不安了。”滿寵也附和着說道。
人在過度緊張的時候,可以更好的激發體內的敏銳,可是長時間的緊張,不管對心境還是體力,都是巨大的考驗。
他們來的越晚,其實對於大軍的負擔會更重。
所以,儘管是一場未知的血戰,但大家無一例外的希望他們快一些出現。
子時過,丑時到.
將士們緊了緊貼身的衣裳,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寅時接踵而至。
有人打了個哈欠,揉拭着惺惺睡眼,一隊一隊的隱匿在營盤邊上。
不遠處就是篝火,可是他們不能過去取暖,該死的關中軍讓不讓人活了。
最後,竟然是到了卯時,可以說是生理上人最睏乏的時候,疲累了一整天的將士們站着都可以睡着了。
隊率只能一遍一遍的給他們打雞血,天一亮,這裡視野開闊,就算借關中軍一個膽他們也不敢來了,堅持一下吧。
黎明破曉前,一支騎兵隊伍藉助着夜色,人銜枚、馬裹蹄,自西而來,逼近着呂軍營寨。
“時間差不多了,少將軍怎麼還沒到,天都快亮了。”龐德手握截頭大刀,看着遠處營寨裡跳躍的篝火,有些不安。
“但願他不是迷路了。”閻行冷哼了一聲。
“放你孃的屁!少將軍帶着我殺出河西的時候,連挑三個匈奴部落,長驅百里也知道身在何方!”“你再罵一句試試?”閻行緊了緊手中的長矛。
“幹什麼呢!還沒開戰你們就要窩裡鬥了嗎?”作爲此次統帥的候選低沉了一聲,兩邊就閉嘴了。
其實,這算不得說是他們之間有多不團結,先前的涼地,到後面的三輔,都是羌胡雜居,戰亂頻繁,這片土地上長大的人,性格有多和善是不用去指望了。
但大多數時候有長輩級別的人開口了,都會老實很多的。
趙雲的防備做的已經算是比較出色了,南面臨河,不需要分派人手,他把騎兵集中於營寨內而北面和西面也分派了五百騎作爲巡夜所用。
這樣一來,無論關中十部的人從哪個方向來,他們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
畢竟,關中人馬的大營的確是在他們的西面,便是此地地形開闊,想繞行也做不到,伱來偷襲,肯定少不過萬騎,就算是人銜枚、馬裹蹄,也不可能毫無動靜的。
而且,爲了以防萬一,趙雲在北面線上幾乎是一里地就部署了一個哨崗,並配備了孔明燈,一旦遭遇敵情又無法及時通知的時候,就會使用孔明燈了。
可以說該做的,能做的,趙雲是一個也沒漏。
只是,不管是趙雲,還是張繡和滿寵,他們大概都沒料到,馬超其實早就在輝城以北的太行山上埋伏好了。
並且,他們路過的時候,其實一切是盡收眼底的,但他卻沒有行動。
目的就是要等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後面殺出。
東門呢,也不是完全沒有人,這裡安排了五百弓弩手,全部都依靠在柵欄下,他們的任務是一旦關中十部的人馬劫營的時候,不能讓他們從西面進、東門出殺一個貫穿。
所以,重心其實是在寨子內,而是身後。
“好像,有聲音,是來了嗎?”一名耳朵較爲靈敏的軍士伸直了腦袋往營寨裡看。
“不會的,如果來了,早就聽到號角聲和廝殺聲才”
話未說完,只見這名軍士身軀一挺,覺得胸膛一陣劇痛,艱難的低下頭一看,一枚箭矢竟然從後背貫穿了他的身體,隨後像扭頭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再也辦不到了,直挺挺的倒了地。
“敵襲!敵襲!”身旁的軍士被嚇的大吼起來。
衆人皆是轉頭看向東面,便見一身披銀鎧,繫着披風,凌亂頭髮被一條金色轡頭紮起,手握丈長虎頭湛金槍的將軍衝到面前。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三名並排的弓弩手脖頸處血霧瀰漫,甚至來不及發出痛苦的呻吟便倒了地。
嘟~
到底是百戰精銳,馬超帶着三千騎兵突然從後面殺出當真是讓人驚詫非常,可還是有人吹響了號角預警。
“怎麼回事,怎麼是東面?”握着虎頭金槍的張繡快步跑過去看了一眼,後方已經亂了起來。
所有的弓弩手都是部署在了西寨和北寨,東寨是比較空蕩的,至於馬超帶着他們殺了進來也如入無人之境。
“不要慌,師兄,隨我去看看!”趙雲臨危不亂,縱身跳上玉獅子後一甩亮銀槍,朝着聲源處趕去。
身後,是數千騎兵從營盤裡蜂擁而出,蟻聚而來。
“趙雲何在!趙雲何在!”馬超當真驍勇,帶着騎兵衝破了東寨後,身後騎兵分作兩隊,一隊兩千人朝着北寨殺去,餘下千騎,跟着他一路朝着中軍處衝殺。
策馬間,不斷將擋在面前的呂軍放倒,長槍但出,便是一陣血霧,口中還在叫囂着要將趙雲斬落馬下。
或許,對於他這樣從來沒有吃過虧的男人,只是衝破這個大寨,實在沒有挑戰性吧。
由於涼州騎兵出現的方向完全出乎了衆人的預料,加之疲累了一天一夜,程銀帶着兩千騎兵衝向北寨的時候,堪稱勢如破竹,無人可擋。
趙雲見勢一邊喝道:“師兄去北寨,我自擋下此獠!”
“子龍當心!”丟下這句話後,張繡便帶着一隊騎兵朝着北寨殺去。
“常山趙子龍在此,擋我者死!”
趙雲如一枚箭矢般一人一騎對衝了過去,一式蒼龍出海接連挑翻首當其衝的八名騎兵後終於看到了那個大放厥詞的年輕男子。
他正以極快的速度揮舞長槍,在亂軍之中如虎入羊羣勢不可擋,近丈範圍的呂軍一個接一個被他挑翻。
看對方的裝束不敢斷定他是不是馬超,可以肯定必是關中十部的大將,他餘勢不減,提槍便刺。
面對刺來的銀槍,對方將長槍從一名呂軍的胸膛抽出後右腿一踢槍桿,受力的虎頭湛金槍便自下而上與亮銀槍擦出了一陣火花。
錯馬瞬間,二人幾乎是同時的使出了回馬槍。
鏗!
僅僅是一個回合,兩人便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
無論是對方的速度、槍技還是反應,都讓趙雲感覺到了棘手。
“你就是常山的趙子龍?”
馬超定睛看着比自己還帥的男人,有種不爽的收回長槍,獰笑道:“讓我馬超見識見識呂軍第一猛將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般驍勇!”
言畢,他雙腿一夾馬肚,裡飛沙嘶鳴一聲後疾風般射出,玉獅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被挑釁,同樣衝了過去。
兩杆長槍在虛空中擦出一陣陣的火花。
與此同時,寨子外的候選已經看的真切裡頭起了站端,當即帶着閻行和龐德衝向了營寨。
原本,按照預定的方案,北寨和西寨都有部署兵馬的,並且各司其職,就是擔心他們兩頭進攻。
但因爲馬超從後面殺出,導致很多人都開始有些蠢蠢欲動的要往後面殺去幫忙,滿寵還算穩得住,當即喝止住了衆人,“弟兄們,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西寨,其他的,只能相信趙將軍!全部不得走動,違令者,斬!”
話音剛落,寨子外便傳來了一陣號角聲,閻行和龐德如同鬥氣一般都在比快,化作兩道白練衝向了呂軍的西面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