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邑城下,人山人海的大軍正不間斷的朝着城下狂涌而來,西門前的戰場上,屍體已經將大地掩埋,土地被侵染成了紅色,護城河中的河水,都變成了一團血紅色,將冰層融化,在寒風之中一個浪頭一個浪頭的翻滾。
陣陣馬蹄聲自周扎響起,城牆上面張遼左臂綁着繃帶,一手握在腰間戰刀之上,橫眉冷對下方的攻擊,不斷的指揮着身旁士兵有序的防守城牆。
“投石機!前方敵軍中軍,全力投射!”
一道命令瞬時發出,經過數日磨合的士兵,熟練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將數塊巨石投射向了空中,直落到了敵軍的陣營之上。
殺!
一聲聲的殺喊聲震天而起,無論是城上還是城下的士兵,都已經是疲憊之軍,然雙方卻都在死死的苦戰着。
七日攻城,七日日夜不間斷的大戰,雙方近七萬戰士,周遭數十萬的民衆,盡數在戰場上輪番作戰。
此刻這滿地的屍體,多是常山和樂平一代的百姓,少有軍士之屍體,撲在最前面的都是已經徹底麻木的百姓,他們的家人朋友全部葬送於此,自己早就沒有了生的信念,於此瘋狂攻城,便只求一死。
後面那舉着盾牌的軍陣之中,時不時的和城牆上面對射一陣箭雨,雖然大部分都落到了地上,然仍舊有一部分飛落城頭,將那城上防守之士兵射傷。
“報!趙將軍軍令!”正待張遼將一道道命令發佈出去的時候,自城下一常山來的傳令兵急忙跑上城來抱手說道。
張遼心頭一動,不禁臉色一暗,趙國叛變致使龐熊重傷,冀州被樂進奪去,至今劉備仍在城內不得出,他此處有重兵三萬,自負足以應付此間事情,然常山軍令卻無巧不巧的這個時候到來,莫非是常山出了什麼事情?
想到於此,張遼不禁趕忙打開軍報,只見上面言道:“曹軍五萬尚有一日便達冀州,所過之處冀州之城盡皆投降,吾恐敵軍一到,常山便要被圍,汝之處便在無後應,將陷極度危險之中,吾和諸將商議之後,痛做決定,特命汝等領大軍回守常山城,在圖大事!此處軍報已稟呈主公,一切事由子龍擔負,然卻無法擔負主公失臂之痛,故望文遠即刻領兵退出石邑!”
砰!
張遼眼中帶着一抹恨意,猛然一拳打在了牆頭的磚石上面,頓時之間濺起了一道碎末。
“可恨!”張遼低聲喊道。
旁邊的傳令兵並未答話,而是跪在地上等着張遼的傳話。
張遼轉身看着城下洶涌而來的敵軍士兵,又扭頭看着身旁那些正不斷奮力的將一道道箭矢射出去的士兵,眼中閃爍着一抹晶瑩的光芒,驟然轉身,看着那傳令兵沉聲說道:“你且回去稟告趙將軍,言我張遼對主公有過承諾,君子重誓,而不廢之言!就算是戰死這裡,我也一定要保住這石邑,我冀州之門戶!還請趙將軍守好常山,待我石邑勝後,便去馳援常山,在圖冀州大事!”
說罷,那士兵將張遼的話在心中反覆重複數次之後,這才抱手磕頭退去。
“哥哥,可是子龍派來傳了軍令來!”高順領着親衛快步走來,看着滿臉豪氣的張遼匆忙問道。
自高順身後盧植、張頜緊跟其後,兩人的臉上盡是一臉的疲倦,然雙眼之中卻是閃爍着一團精爍的光芒。
“軍報在此!”張遼並未宣讀,而是直接遞給了高順。
高順轉身和盧植張頜同看,看完之後,不禁眼中閃過一絲的黯然,看着張遼抱手問道:“哥哥,我等真的要退兵回去麼?”
“哼!袁紹曹操欺主公太甚,我等若此回去,怎解心頭大恨!主公於我等有再造之恩,有盟誓爲證,我此番誓要守住石邑,汝等若要領令而去,便自行去吧!”張遼轉身看着三人沉聲說道。
高順聽後頓時大怒,看着張遼說道:“哥哥,你是忠義之人,俺就不是忠義之人了麼?俺於你一同答應了主公,自當是生死與共,就算是死,也會將血拋灑在這一處土地之上!”
“兩位高義,令吾佩服,吾盧植雖是文人出身,然也有一腔熱血,怎會棄同僚而獨自離去!”盧植看着兩人眼中光芒閃爍,似乎又回到當初他領兵轉戰冀州,打敗黑山賊時的場景。
而身後的張頜卻是不禁哈哈一笑,看着三人長嘆一口氣,抱手說道:“我張頜最敬佩的便是你這樣的人,如此番不死,我定要於你結拜!”
“好!要戰,咱們也要光榮的戰死!”張遼高聲說着。
周圍的士兵也同聲高喝,下方的敵軍洶涌而來,馬上便要接近城牆,卻是忽見城上一團火箭飛下,緊接着石邑城下的紅色護城河中,一團炙熱的火焰驟然而起,將那剛剛鋪在上面的木板點燃,將那剛剛跑上木板的士兵點燃。
頓時之間,城下傳來聲聲淒厲的呼喊,張遼並未有任何的一絲放鬆,再次低聲命令道:“熱油沸水準備!滾木預備,槍兵預備!”
“諾!”
命令再次傳遞下去,城下的士兵奮不顧死的朝着城下殺來,退兵的號角仍舊沒有響起,所有人都鼓起了一口氣,一躍而上點燃的木板之上,快步朝着前面火焰之後的城牆下飛馳而去。
砰!
黑線上面,許多的士兵已經來到城下,一根根的勾鎖自城下拋上了城頭,勾到了城牆的磚石縫隙之中。
城牆上的士兵紛紛拔刀砍繩,城下的箭矢則是對準了城頭上的士兵,放出了一道道的冰冷的箭矢。
噗哧!
一個士兵躲閃不及,被一箭射穿了胸口,身體一栽掉落下了城牆。
如此的士兵還在城牆上面的不斷的出現,那特殊製作的繩索極難砍斷,眼看便有身體靈巧的敵軍爬上城頭。
“放!”
伴隨着一聲令下,盛着熱油沸水大鍋自城牆上面驟然傾倒,一股股的熱氣升騰而起。
遠遠的看去,便仿若是一道火熱的瀑布,自城牆上面飛涌而下,將那些貼着城牆爬上的士兵,疼苦的掉落城下,將那些來到城下,正要攀牆的士兵,抱着脫去皮肉的身體,翻滾着掉落在了身後的火海之中。
嗚!嗚!嗚!
便在這個時候,一聲聲的號角響起,進攻的士兵驟然停下了身體,開始不斷的結陣退去,張遼長長吁了口氣,喃喃自語的看着前方敵軍,輕聲說道:“第三百七十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