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母黃小慈派出的三路人馬陸續都回來了,他們都沒有見到劉續的人,說是劉續少爺已經上山了。王爺說問題不大,就動身回去了。黃小慈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太踏實,她還是後悔自己怎麼就沒有王爺想得那麼透徹。
王爺這次來,對她和劉府上下的表現都挺滿意的,黃小慈總算心裡有了那麼一點點安慰。她也有好多年沒見過公爹了,她知道王爺是對劉櫸的死不能釋懷,她就一直這麼忐忑着。
隨着時間的推移,年齡的增大,熱情的消退,黃小慈對於林這個男人,已經從狂熱的激情變成了多年來的一種依賴與習慣。她一方面還是不想放下,另一方面,也開始注意影響了。因爲兒女都大了、成家了,她需要注意檢點自己的行爲了。
關鍵是,黃小慈這麼多年一直活在丈夫劉櫸被林殺害的自責與內疚之中。多年的內心煎熬,她過早出現了更年期的症狀。夜裡睡不好,白天沒精神,還經常心煩意躁。看過不少大夫,吃過不少湯藥,只能稍微緩解而已。近來加上蘭芝出事,她的毛病犯得愈發頻繁、症狀也更加重了。
這次王爺來給她分析,指出龐刺史和林勾結設局,想要利用他們急着找到金釵放進水池,來把他們一併對付。黃小慈想想心裡就直髮慌。她覺得王爺分析得透徹、準確,她恨自己怎麼就看不出來林的險惡居心?
小慈反省自己,除了沒有王爺的見識和腦力,自己對林長期的過分信任與依賴,才導致今天這種局面的發生。想想自己這些年,疼愛她的丈夫死了,自己孤孤單單。夫家門第的高貴也打了折扣,王爺的賞賜全是衝着人家的孫子孫女。這不都是那林管家一手造成的嗎?
自從王爺走後,她夜夜睡不着,盯着天花板想這些事,人都憔悴了不少。她早就知道劉櫸的死,王爺對她很是不滿。可是這次王爺來,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一點怪罪的臉色都沒給她,她就更加慚愧。
她一個人孤單地躺在寬大的牀裡,一閉上眼,劉櫸當年對她的好,就全都浮現在眼前。
劉櫸這人風流倜儻,交友頗廣,愛好也多,所以難免經常外出應酬。一開始,劉櫸也說過帶她一起去,但是她不喜歡和那一羣男人混在一起,不喜歡他們喝酒閒侃的那種氛圍。她還嫌劉櫸總是騎馬打獵登山涉水的太辛苦,所以就選擇留在家裡,讓劉櫸一個人出去。時間長了,就形成了習慣。每次劉櫸一個人走,也不再邀請她了。
一個人待在府中的確很寂寞,不過每次劉櫸回來都會給她帶些新鮮東西。大到珍稀的奇石異寶鑽石翡翠,小到山珍海味蔬菜水果,劉櫸都是高高興興地帶回府,先交夫人過目。那時的劉府,總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是她鬼迷了心竅。當時她帶着兩個侍女遇到狼,都被嚇傻了,以爲必死無疑了。突然就從樹林中衝出一個矯健的身影,三下兩下,徒手就把餓狼給制服了,然後才從腰間拔出匕首,把狼給殺死,把她們三個女子都看得驚呆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高大威猛的勇士,英姿瀟灑,身手不凡。當她回過神兒來向他致謝時,那人微黑的臉上微微一笑,雙眸炯炯有神。她永遠忘不了那張英俊性感的臉,忘不了那個高大挺拔的身軀。
回到家,她就琢磨出最有力的理由,讓劉櫸主動准許這個救命恩人隨意出入劉府。最初她只是盼望經常看到這個人,養眼,心裡舒服,喜歡和他聊天。她覺得這個人雖話不多,但是胸中有丘壑,激發她去探究的慾望。
後來,她越陷越深。從喜歡見面,到一天見不到就寢食難安。終於有一天,她把林帶進了自己的臥室。林很警覺的樣子,很堅決地就推開她出去了。之後,林就好久再沒來劉府。
終於過了好長時間,林又來了。他很委婉地告訴她,他心裡有另外一個女人。雖然那個女人不可能嫁給他,但他寧願爲這個女人守候一輩子,他的心裡再放不下任何別人。
慢慢的,她察覺到,林深愛的這個女人,就是焦府的夫人張錦瑟。
她心裡有點兒不平。張錦瑟年歲比她大,相貌也不如她,身份地位更是不在一個檔次上。她恨張錦瑟,非常恨。
後來,林對她的態度逐漸轉好不少,有時會多和她聊一會兒,有時還給她帶點兒她喜歡吃的東西來,有時甚至會稱讚她穿某件衣服漂亮,她聽了都會開心好幾天。
她請林教她兒子劉續武功,林一點兒都沒推辭,也沒保留,把縮身術的秘籍都送給了她的兒子。這都讓她感動不已,總相信,憑她的誠意和堅持,總有一天,林會接受她的。
後來,丈夫給她下了休書,她不怕拋棄王親的身份和榮華富貴,甚至不惜拋下兒子,但她不能去哥哥那兒,那樣就再也見不到林了。林騙她說幫忙找人勸說劉櫸,她就信他。她多傻啊,林那樣的人,能認識什麼可以勸說劉櫸的大人物呢?結果林暗殺了劉櫸,她騎虎難下,只能包庇兇手,幻想着林會對她負責。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林欺騙了她一輩子。不僅欺騙,欺騙的目的是爲了利用她。先是利用她攀附王爺,後是想通過她哥黃亥巴結孫強。他慫恿她把劉蘭芝嫁給焦仲卿,說是兩家結了親家,他倆來往就更便利。她不疑惑,反而高興地配合。現在才明白,林是嫌她一個大棋子不夠,再加上蘭芝一個小棋子。
她覺得很對不起蘭芝。雖然不是親生的女兒,可蘭芝這麼多年一直把自己當親媽。她自己都覺得憑蘭芝那樣高貴的身份和優秀的資質,嫁給焦仲卿那麼個窩囊小子真是明珠投暗了。而蘭芝卻那麼相信媽媽,媽媽說讓她找個老實可靠的,她就高高興興地跟焦仲卿在一起。
這回,林又一次利用了蘭芝,利用完之後再把她置於死地,同時還把她和兒子也牽扯進來。林太狠了,一點兒情分都不顧,她終於看清了!
夜裡,小慈又想到了這些,憤怒得直想找林報仇。但她瞭解林的陰險毒辣,她只能決定,以後斷絕和林的一切來往,把恨記在心裡,等着老天來懲罰這個惡人!
正想着,突然,窗戶開了,一個黑影跳了進來。她害怕極了,森嚴的劉府,什麼人能進來院子又跳進女主人的臥室?她屏住呼吸,不敢出聲,怕刺客傷害自己。
黑影沒拿刀,也沒奔箱子櫃子去,難道不是爲財?不劫財,難道劫色?更不可能。府中有兒媳年輕貌美,衆多丫鬟也水靈俊俏,怎麼會衝一個半老徐娘下手?
黑影果真是沖人來的。嗖的一聲跳上她的牀,不容她動彈,黑影就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又開始解她的睡衣釦子……
聰明的黃小慈,瞬間全都明白了。她不反抗,無需反抗。一個單身中老年婦女,怕什麼呢?你既然願意賣身求榮,我就收下你這副賤骨頭!至於你想要的,我讓你一分也得不到!
黃小慈太高興了。這麼多年,她太瞭解這個老男人了。如今能捨出“貞潔”,他必定是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可悲,可笑!
林如同赴刑場一般,一邊忙活着,一邊在小慈耳邊說着:“小慈啊,我想好了,我們都老了,趁還能動彈,以後我就跟着你走了。咱倆去找你哥哥黃亥將軍吧,我討厭焦仲卿,不想在廬江郡待了。我有武功,也不笨,咱們去找你哥哥,一起給孫強主公做事。你放心,我已經都和龐刺史說好了,他一定支持東江。咱們儘快動身,孫強一定會願意接納咱們的。”
放屁!小慈心裡罵着。沒有任何配合。林自顧自地說着,折騰着。最後,林穿上衣服。他以爲黃小慈會很高興很動情地對他表達什麼,而小慈,一翻身,睡了。
林趁着夜色返回焦府,再也沒睡。他要趁熱打鐵,“禮物”已經送出,立即就要回報,因爲他的處境不容他再等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來寫了張字條:“小慈,想你了。約你到西邊的小河邊見。林。”
他連早飯也沒吃,匆匆帶上字條出去了。因爲太早,玩耍的小孩子都還沒出來。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小男孩出現,他趕緊追上去,叫道:“小弟弟,伯伯給你一塊銀元,你幫伯伯去送一封信好嗎?”
小男孩接過錢,稚氣地問:“這個錢能買幾顆糖豆?”
他滿臉堆笑:“能買老多老多哦!”
小男孩半信半疑的樣子,答應了他。他趕緊掏出信封,領着小男孩來到劉府大門口。囑咐小孩:“你就把這封信送到這裡,說一定請劉老夫人親自拆開看。”
他躲在大樹後面,一直看着小男孩出來,跑遠。他就匆匆奔他選的約會地點去了。
從日出等到太陽落山。小慈始終沒有出現。
他打扮得溜光水滑出門,趿拉着鞋子回家。又一宿沒睡。
第二天一早,他又提早出門。沒有忘記帶了幾顆糖豆,還是一塊銀元,終於又等到一個小孩。和昨天一樣,他又白等了一天。
一連五天,他被小慈放了五天鴿子。
終於,他決定親自拉下臉皮,去敲劉府的大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