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該有所行動了

對於諸葛亮草廬中也有一副沙盤模擬圖,劉協是一點都不意外的。當初他讓賈詡老狐狸潛伏在南陽,就是爲了看住臥龍鳳雛,在此期間,老狐狸自然會考量一下他們二人。而既然有考量,那這沙盤模擬圖必然便不會少。

想想當初,劉協還沒弄出這沙盤模擬圖的時候,賈詡老頭兒找根棍兒在地上畫幾筆,就能將天下各處地形瞭然於胸。可自從有了這圖後,老頭兒便懶得一點都不記那些了——果然,由簡入奢易,由奢再回簡難吶。

此時草廬中,劉協捏着下巴,輕輕把一樽兵俑推回到了地圖的某一點。諸葛亮腦袋歪了歪,看起來有些遲疑不定,舉起的兵俑又輕輕放下,最後一狠心,還是沒有忍住誘惑,將前線的兵俑推在了地圖上標註的盱眙一地。

就在這個時候,劉協眼中驀然射出一道得意的目光,隨即雙手不停,將地圖上那些看似零散的兵俑全都圍在了盱眙,圖上局勢立時風雷齊聚,殺勢陡現。

“曹孟德和郭嘉之前故佈疑陣,爲的就是引周瑜大軍登岸。自古北人騎馬、南人操舟,曹孟德和郭嘉都乃兵家大師,又豈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諸葛亮也非庸才,根本不用劉協解釋那些兵俑爲何會突至盱眙。只是在劉協一棋落下後,他便已明白了曹操這是將官渡之戰的手法又搬到了這裡:先是失敵以弱、故佈疑陣,待江東子弟以爲曹軍原來不堪一擊時,才全力擊潰江東的主力兵團。

“陛下,這一次算你贏了。”諸葛亮攤攤手,甘拜下風。雖然他天資超絕,但畢竟從未有過全權指揮一場大戰的經驗,面對劉協這位兵家大師,他並不覺得輸了有多難堪。

“只不過你我之間的推演,朕巧勝一番而已。”劉協對於這場勝利,也無多少得色,反而更加憂慮:“朕總覺得,周公瑾不會敗得這般輕易。”

自六月底曹軍與江東的大戰打響之後,立時便成爲世人矚目的第二處戰場。不,應該說是第一戰場——漢室征伐蜀川的戰役捷報頻傳,人們對於漢室的勝利已有些麻木了。

只不過,人們期待的這曲阿一戰,在開戰之初,並未出現期待的驚天碰撞。甚至繼而交戰的過程,也極度尋常無趣。讓不少自認爲身懷奇略策士,對此大感失望。

這裡要說明的一點,便是這個時空再不可能出現赤壁大戰了。如今天下在漢室鯨吞蠶食下,已不復當初歷史的版圖。曹操出兵江東主攻路線,必然要繞開漢室和豫州劉備的治下。由此曹操只能從徐州出兵,重現當初小霸王徵平江東的路線,由曲阿一地全力突破。

針對於此,周瑜選擇的防禦重點,也是曲阿一地。他命江東宿將程普屯橫江,韓當屯當利,自己則在建業城中統籌大局。

兩方最先的試探戰,便爆發在這長江當中。雙方彼此試探三四番後,都並未損失多少兵馬。但從戰場上傳出的零星細節來看,曹操的兵馬還是頗遜江東子弟。自此之後,江東兵馬雖然兵少,卻漸漸掌握了主場的優勢,幾次都摸進了曹操的水營,耀武揚威而歸。

並且,此時正值盛夏,江面大風由南而北颳去,對曹軍南下極爲不利。幾番小敗之後,曹軍退出了江邊直至盱眙一帶,看起來似乎要重整旗鼓。然而,就在世人以爲這場大戰即將虎頭蛇尾的時候,曹軍麾下的陳登,忽然振臂一呼,將隱藏多時的殺手鐗祭出。江東大地上,立時烽煙遍地,內亂重重。

此招一出,登時讓那些自以爲是的策士驚得捻掉了鬍鬚。對於這場新老勢力的較量,不由感慨一句: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此等狀況,令已深入前線的周瑜立時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當交州亂軍和南越蠻夷匯成一股威逼會稽之時,前線周瑜終於做出了先破曹軍、後安境內的決策——這等決策看似兇險,卻是治本之道。且戰勢、風向皆有利於江東,大有可爲。使得任何兵家來看,都無可指摘。

由此,周瑜大軍順洪澤湖順流而下,直逼曹軍主力,欲用水攻燒掉曹軍的糧倉盱眙。可不曾想,這一切正中曹軍圈套!

那盱眙一地,便如當初的烏巢,是故意引誘周瑜入彀的誘餌。

周瑜進逼盱眙之後,曹軍當即封鎖洪澤水道,將周瑜大軍困於洪澤湖。同時,四面的伏兵驟然趕至,將周瑜大軍團團圍住。至此,兩軍攻守之勢立時乾坤調轉,曹軍雖暫時無法徹底擊滅周瑜大軍,卻可遣一支偏軍,再度南下江邊,威脅江東重城建業。

之前劉協和諸葛亮模擬的,便是這十幾日來的戰役經過。隨後劉協也如曹操一般派出一支偏師在江東一地縱橫,諸葛亮手執的江東勢力,卻毫無應對之策。看起來,在盱眙一戰上,周瑜一着不慎,導致滿盤皆輸。

“陛下,值此之時,我等是否便該靜候江東孫家的投誠求援?”趙雲看着模擬圖上那兇險的態勢,不由都感到強大的壓力。可想而知,此時江東那些人,當是如何心驚膽戰、後悔惶恐。

這時,諸葛亮也不由嘆息了一聲,拿起一封書信道:“兄長這些時日的聯絡聚勢也頗有成效,江東上下傾漢之聲頗高,甚至就連受孫策託付的重臣張昭,也在孫權面前,提到了投誠漢室這一建議。而孫權聞言後,卻只能默然不答……不過。”

“不過如何?”劉協的目光始終未從沙盤模擬圖上離開過,聽聞諸葛亮此言,不由當即問道。

“不過,我總覺得,周公瑾那般天縱英才,不應該在這場大戰中,表現得如此差強人意。縱然,這一切都看起來合情合理,可我總覺得我們還忽略了什麼……”

劉協贊同地點了點頭,對於諸葛亮的猜測,他也早有感觸。雖然他知道個人在歷史大潮下,能做的其實微乎其微,但畢竟眼前就有自己這麼一個鮮明的例子。更何況,開戰之前,周瑜是明知道曹軍會煽動江東治下動亂的,可從開戰後周瑜所有的作爲來看,他表現出的才能,卻只是一名卓越的將才,而非統籌兼顧的帥才。

然而,鐵一般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劉協和諸葛亮除了質疑之外,卻拿不出任何實質的證據——縱然,這等形勢對漢室極爲有利,但劉協卻隱隱感覺,他還沒有真正看破眼前的形勢。

“陛下縱有疑慮,也不妨密信傳令長安整備軍伍。倘若戰況果真如此,我等待江東使臣一至,便可大軍齊出;即便戰況另有波折,我等未雨綢繆,也不會有任何損失。”趙雲再一次拱手諫言,身爲一位心懷天下的戰將,他實在不願看到本該調衡諸侯的漢室朝廷,便任由諸侯紛爭,百姓身受戰亂之苦。

面對趙雲那雙熱切希冀的眼神,劉協卻不得不再次狠心拒絕道:“子龍,非朕不仁,只是欲成統一大業,便不得不忍這常人不能忍。我等在此看似古波無瀾,然一旦長安有所異動,曹軍必然有所懷疑,會導致太多變數……更何況,我等即便出兵,也不會從長安那裡直接出兵。”

“陛下徵蜀之時,故意留下三路精騎,便是爲了應對天下形勢有變。如今此事已被陛下料中,爲何又說不從長安出兵?”

趙雲再次訝然,他真不知道眼前這位少年,爲了這場統一大業,究竟密謀了多少。可就在劉協準備開口回答的時候,門外一錦衣衛士卻忽然推門而入:“陛下,周瑜大破亂軍,暫時平定江東內亂!”

趙雲一臉震驚,不敢置信道:“怎麼可能?周公瑾不是被曹軍困於洪澤湖,又豈能突降會稽平定亂軍?”

“因爲,被曹軍困在洪澤湖的那人,根本不是周瑜!”劉協看完戰報,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子龍,小亮,收拾一番,我等這時已可動身!”

“陛下,我們這是?……”趙雲心中忽然一陣十萬個爲什麼,情急之下,還是將最在意的問題道出:“我們這是要去何處?”

這時諸葛亮卻一臉不願,扭捏回道:“陛下,豫州汝南那裡很遠的,人家還小,受不得累……”

“你小個屁啊!朕跟你同一年出生,老早就爲這個亂世操碎了心,你卻窩在這草廬裡享清福,你好意思嗎?有半點朕日後肱骨大臣的模樣嗎?!”劉協終於暴走,不再同諸葛亮膩歪,一把將他推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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