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急忙跑過去,卻見一人手裡拎着一桶漿糊,用排筆蘸上漿糊,在牆上隨意的刷下,又從背後的竹筒裡抽出一張紙,貼在坊牆上,瞄了一眼後,匆匆向下一戰地奔去。
“劉大哥,這上面都寫的啥啊?”老漢擠了進去,拉着前院的老熟人問道。
“諾!前面那先生不是正在講呢?唉!這種人還能叫人嗎!畜牲啊!”
老漢詫異的看了眼劉大哥,這是咋的了,這麼生氣。
一個身穿長袍儒服的文士,衣領子洗的發白,一看就是寒門的讀書人,這讓老漢感覺有些幾分親切,窮人出身的人不會禍害窮人,純樸的老漢心裡也有自己的小智慧。
那家境貧困的寒門文人,在榜文下看了一會,就瞄了一眼圍觀的羣衆,轉頭說道。
“大家注意了,咱們這許都城現在來了僞君子,啥叫僞君子?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這種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興化坊!此人現在就住在興化坊,聽說此人心腸歹毒,曾經把吃的給了別人,從而餓死了父親,他還把有蟲子的大梨子給了兄長,後來兄長腹痛難忍,也相繼去世了……
此人還妖言惑衆,教導大家千萬不要孝順父母,看看……他說,他的出生就是父母情慾的結合,和他沒有關係,他就像是裝在罐子裡的糧食,翻出來,罐子就可以扔掉了!
大家記住啊,最近這傢伙蠱惑人心,尤其是孩童,經常教他們讓梨的故事,可是殊不知道那大梨子卻是有蟲子眼的壞梨子……”
文士口若懸河,抑揚頓挫的把上面的事情讀給大家聽,圍觀的百姓聽的面面相覷,臉上露出憤恨的模樣。
生兒子傳宗接代,養兒子就是養老,可是竟然有人蠱惑孩子,不能孝順父母……這……這種人怎麼不被雷給劈死啊!話還沒有說完,老漢突然衝上前去抓住文士就問這等惡賊是誰?因爲他家的小兒子昨晚就孔融讓梨了,把大個的饅頭給了他吃,現在想想,怪不得自己昨天夜裡去了三次茅房,定然是那榆錢饅頭不乾淨了
。
該死的!竟然敢教壞自己的小兒子,去你奶奶的孔融讓梨。文人被青筋暴怒的老漢抓着卻是也不急,還是和顏悅色的告訴他,這事啊,外鄉人是不會知道的,是城東饅頭鋪的張掌櫃的與那人是同鄉,這才散盡家財印了這些告示,爲了竟然警惕大家,千萬不要讓孩
子去興化坊玩。
哦……
饅頭鋪的張山嗎……提起他,衆人恍然大悟,一則是此人待人和善,他們當年許多人都是跟着他們夫婦學的壯麪之法,二則麼……昨日他狀告孔北海的事情已經傳的……
等等!
讓梨……孔融讓梨……難道是……有識字的人猛然衝上前去,卻正好瞅到小時孔融讓梨,那長大後豈不是成仙成聖這句話!
是他!
眼珠子一咕咚,那人嚇得面色聚變,趕緊點頭就走。
怎麼了這是?
圍觀的百姓不解其意,直覺告訴他們好像有大事發生,回頭想去問問那文人,卻見那人不知何時消失了。
議論!
震驚!
不可思議!
同樣一幕,在這一天不斷的在許都一百零八坊上演,雖然那告示上沒有明確說出,可是明眼人卻是知道此人指的就是孔融!
怎麼可能?這種無君無父的話,怎麼可能會是孔融說出來的?要知道他的先祖可是萬世之師的孔聖,最是講究禮法的儒家聖人。
……
詭異的氣氛在許都蔓延,不管信與不信,往日裡喜歡在興化坊看梨花的孩童,都被母親在屁股上狠狠抽了兩巴掌,給拽了回去。
孔家,就坐落在興化坊,雖然孔融是被袁紹趕出了北海,可是以孔家的家財,在內城置辦座府邸還是很輕鬆的。
“你確定?他們是這麼說的?”孔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對身旁的左先生問道。
“不錯,那告示現在已經貼滿了整個許都城,只怕這會許都城內的百姓皆以知道了,上面說大人您是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
還說您爲了自己虛名,置守城將士於不顧,北海城中可歌可泣,孔太守卻貪生怕死。
還說您……說,您在北海郡內支持易子相食,您還說這樣和吃狗肉形同一般,根本就沒有什麼差別,您還說人生下來就應該被強者吃掉……沒有什麼仁義……”
左先生瞅着孔融陰沉不定的臉色,想到那告示上說的彷彿那人親眼見到一般,不像是假的,再看孔融的臉色……
難道這是真的!左先生心中很是震驚,他願意入府爲幕僚,那是因爲其品德高寡,在朝廷有一番號召力纔來的!
“他們難道瘋了不成?這般污衊某,難道許都城的人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孔融心中一震,察覺到自己的異色,趕緊裝作愁苦的模樣擺手說道。
“唉!昨日那張山去大理寺狀告,某都沒有怪罪與他,沒想到他今日又如此中傷我,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瞅着孔融一臉清白的樣子,左先生卻是苦笑道。
“大人莫要輕視此人,這許都城自然會有人相信!要知道這城中十多萬人,雖說謠言止於智者,到了大人這裡止住了,可是林子大了,什麼鳥沒有!若是有好幾個糊塗人,那豈不是糟糕了!”
“呃……就一兩個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孔融有些擔心的問道,心中卻是爲早些年的事情後悔。
“大人難道不知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那寧容曾經說過,愚蠢是會傳染的,到那時……信的人多了,對大人的名聲豈不是禍害!”左先生凝重警示道。
“那怎麼辦?”孔融馬上有些擔心道。看着孔融,左先生笑道:“大人請放心,這只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時間一長,也就淡了,只要大人如往常一樣表現出愛民如子的情懷,而後,在派人去大理寺遞狀子,要求讓張山給個說法也就是了!
“
“嗯?這是爲何?”孔融不解的問道。
“呵呵,大人被此刁民如此中傷,雖說要表現出自己虛懷若谷的心胸,可若是沒有反應,那豈不是太過刻意了嗎?您要讓百姓知道,您很生氣,卻不願傷害這些草民!”左先生搖搖羽扇,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讓孔融的心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