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昭心頭吃疑: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從何而來?
他着實有些沒弄清楚,郡內叛亂大致是在郡南,如何徐無縣也會出現這等賊衆人。更讓他想不明白,這些賊子又是怎麼知道今日祖家會來繁安亭押送錢糧。就算要劫錢糧,繁安亭這多也不多的錢糧算得了什麼,只怕這麼多人到最後根本不夠分!
正盤算間,迎面又殺來一名賊人,舉着手中的短刀就向祖昭坐騎砍來。
祖昭來不及拽起繮繩,只能急忙抽劍去格擋。
哪裡知道剛顧得上正前方,右側再次出現一名賊人,冷不防便在一側發起偷襲。祖昭只感到右腿吃疼,顯然硬生生捱了一刀,只可惜這功夫全然沒辦法顧及得上其他。他強忍着疼痛,揮劍先挑翻正前方的賊人,轉手勒住繮繩,一下子將馬頭調轉一個方向,這纔來應付右側奔襲而來的賊人。
在後方,韓當連射數箭,鮮少有落空。只是他箭法在了得,也無法應對兩倍的敵人,哪怕自己大發神威,能確保每一箭都射中一個賊人,但卻不能保證每一箭能要一個賊人的命。那些只是受傷的賊人很快又爬起身,繼續向祖家子弟發起圍攻,稍微傷重者則灰溜溜的逃跑或躺在地上痛嚎。
賊人正在形成包圍之勢,看樣子是不打算放走一個活口。
祖昭身上已有多少受傷,他能感受到這些賊人的力道還是有限,顯然都不是什麼好手,也因此自己的傷勢大體上還不算嚴重。他不禁又起了幾分猜測,莫非這些賊人還真是尋常賊寇,畢竟是到了賊人出沒的時節,趕巧遭遇這一回,也未必不能。
當即,他奮力逼退正在纏鬥的賊人,縱馬向前奔出一段距離,忽地一拽繮繩,又一次迫使坐騎前蹄離地。隨着一聲馬鳴,馬身飛騰而起,頓顯出一份威風凜凜。他鼓足底氣,高舉手中染血的長劍,大吼一聲:“我乃祖昭,爾等小賊,安敢犯境!”
從早到晚,因爲天氣太冷,一路上都未曾有過多開口。
這一吼聲幾乎是雲集了整整一天的元氣,搭配坐騎飛騰的姿勢,真正是有蓋天氣勢。
四周賊人聞得這等怒吼,無不心驚膽戰一番,更有膽小怕事者甚至還後退數步。
趁着這番進退,祖家衆人子弟算是大漲了幾分氣勢,一陣喊殺,當場斬斃幾名賊人。
然而,這也僅僅只是一剎那的功夫。賊人很快回過神來,不僅繼續投入激烈的纏鬥,甚至有更多的賊人立即放棄自己正在交手的對象,蜂擁得向祖昭這邊撲來。
“那人便是祖昭,兄弟們,快上。”
“斬殺祖昭者,賞金五千。”
“兄弟們,無非就是一個小娃娃,跟他拼了。”
“殺……”
很快,祖昭非但沒能嚇退賊人,反而遭到七八名賊人同時圍困上來。這倒是讓他感到十分尷尬,當然,更是感到無比的驚訝,自己什麼時候成了懸賞五千金的目標了?究竟是什麼人懸得賞,爲何要針對自己?
他沒有太多時間來繼續思考這些問題的答案,前後左右到處都是刀光劍影,自己就算從小習武練就一身好本領,可常言道亂拳打死老師傅、一拳難敵四手。他奮力拽動繮繩,讓座騎趕緊闖出包圍圈,狠狠撞了擋在正前方一名賊人,那賊人痛嚎一聲跌倒在地,眼見有個缺口,還沒等座騎再次發力,更多的賊人立馬填補上來。
瞬間,祖昭感到坐下馬兒不停傳來慘嘶聲,不用多想是捱了許多刀。不僅如此,就連他的後背、腿、手,亦有被割傷、鉤傷。儘管陷入困境,但鮮血卻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讓自己心頭憋着一股無從控制的暴躁和殺意,縱然今日要命喪當場,也一定要讓所有膽敢蔑視自己的宵小之徒同入地獄。
“欺我祖昭會怕死麼?汝等毛賊,豈配與我祖昭交手,看我今日如何取汝等項上人頭。”
他手中佩劍狂舞,先是逼退左側幾名賊人,隨後一個側身又躲開右側一名賊人刺上來的長槍。回身之時,他猛然抓住長槍槍頭,用力一拽,把使長槍的人直接拉到跟前,握劍的手如同颶風一般直搗賊人的面門,竟十分殘忍的將那賊人頭顱插穿,鮮血並着腦漿灑在後面幾個賊人身上,嚇得這些賊人根本不敢上前。
被刺中的賊人連叫喚都沒來得及出聲,當場斃命。
祖昭想要抽回自己的劍,豈料劍卡在賊人頭顱骨之中,而另外一邊的賊人已經再次殺至。無奈之下,他索性放棄自己的劍,直接抄起被抓在手裡的長槍。有了長柄武器,在馬背上作戰自然就更加容易了一些。
“小賊,看我索你性命。”
祖昭一個起手式,把長槍從右側別到左側,一次性格擋了三個賊人襲來的兵刃。他再次吼出一聲,全身發力,硬生生把三個賊人的兵刃挑開。接着快速收槍,再一記橫掃,槍刃在那三個賊人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只可惜這長槍不夠鋒利,此外他也沒有足夠的腕力真正把三個人全部掃倒,因此賊人胸口僅僅是皮肉之傷。
饒是如此,那三個賊人仍然連忙倉皇后退,不敢再貿然上前。
與此同時,其他祖家子弟見大公子受困,無不是英勇的衝過來,護衛在左右。
只是,賊人遠有弩手,近有長槍、鐵叉,讓馬背上的衆祖家騎士愈發爲難。隨着受傷、墜馬的子弟越來越多,戰鬥力成幾何倍數下滑。尤其是在韓當用光了所有箭之後,幾乎再也沒有反制賊人的可能。包圍圈越來越小,賊勢越來越佔上風。
危急關頭,祖昭幾乎都開始尋思如何放棄馬車,帶領剩下人馬突圍而出,就算他現在有一股拼到底的殺氣,可理智終歸還是掌握着自己的思緒。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安陽亭方向忽然出現一隊騎士。冰天雪地,這些騎士原本行速很慢,但在發現這邊打鬥之後,爲首者振臂一呼,衆人馬上便加快速度,踩着厚厚積雪向這邊急衝而來。正圍斗的賊人當中有人發現動靜,馬上大呼了一聲。其餘賊人見了,無不大感吃驚,一時間不僅戰鬥意志銳減,更有甚者連忙轉身就往林叢方向逃跑。
一個逃跑必然會影響另外一個人,賊衆的整體士氣瞬間跌落,倉皇之下,所有人索性都不顧其他,緊跟着開始四處逃散。
祖昭等人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正待要去追擊賊人,可一方面身邊有太多傷者,另外一方面也不確定前方出現的那隊騎士究竟是何身份。他經過短暫考慮之後,決定先留下來休整,反正雨雪這麼厚,真要去追那些賊人也是極其容易的。
少頃,從安陽亭方向出現的那隊騎士接近祖昭一衆人。
祖昭打量了一眼,赫然發現領頭的人竟然是祖繁,而陪同祖繁在一側的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古麗娜爾。胡女一身精裝打扮,凸顯出精緻的身段,雖然不是很會騎馬,但那股頑強的盡頭,已然彰顯出一番颯爽英姿。
祖繁指揮帶着其他人繼續前去追擊那些正在逃竄的賊寇,古麗娜爾隔着老遠就看見祖昭渾身是血的身形,於是連忙策馬來到跟前。她憋足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到祖昭馬前,藍寶石一般的眼睛充滿迫切。
“你,怎麼樣了?”她切聲問道。
“無妨。”祖昭咬着牙說道,不過他卻着實感到冰冷的雪風透過他得傷口,鑽進自己的體內,那種感受實在難受。再加上一直失血,這會兒已然出現輕微眩暈的感覺。他看了古麗娜爾一眼,只覺得古麗娜爾今天這樣英武的打扮,將胡女嬌美與強烈的美感糅合在一起,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可愛。
“你們怎麼來了?”他問道。
“雪勢太大,擔心你們不好回來,所以我們就來接應。”古麗娜爾也不知道該怎麼詳細解釋,她現在很是擔心祖昭的傷勢,只能用自己熟悉的漢語最簡單化描述了一番。
祖昭總算能鬆了一口氣,不過正因爲祖繁、古麗娜爾等人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求勝的希望,故而早先那股近乎瘋狂的殺意漸漸消散,仿若空洞的靈魂一下子又得到了復活,同時也感受到身體每一處的劇痛和冰冷。
“不能讓這些賊人逃走,務必要捕拿幾個活口。”祖昭吃力的從馬背上下來,他每一個動作都牽扯着全身傷口劇烈疼痛。
“你真的沒事,真的沒事麼?”古麗娜爾連忙上前攙扶了祖昭一把,憂心忡忡的問道。
“不要管我,我沒事,記住,一定要捕拿活口……”祖昭說完這番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心口一陣氣堵,緊接着便眼前一黑。即便如此,他憑着意志還保持着身軀站立,只是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一隻手也不知道扶在什麼地方,頭重如同巨石。漸漸的,漸漸的,便徹底失去了知覺,身體猶如鴻毛一般漂浮。
【今日啓程回京!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