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可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算了算了,這費腦子的活還是讓大哥和軍師去琢磨吧。”
朱燁一把騎上了銀甲獸。
“諸位弟兄們,咱們平日裡吃得最好,戰馬最好,裝備最好,訓練也是最嚴,如今前方只怕是危機重重,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我朱燁也要帶你們去闖一闖,大家怕不怕!”
“不怕!不怕!”
衆人齊聲高呼。
“好!不管前面有什麼危險和陰謀,我們雷神騎都勇往直前!出發!”
朔方郡,乃是幷州最西北角的一個郡,黃河在這裡拐彎,洶涌的江水,裹挾着打量的泥沙,長年累月下來,沖刷出了一片肥沃的平原。
河套地區物產富饒,而這朔方郡的北部區域,在河套地區中,更是尤爲富庶。
再往西邊和北邊去,便有是連綿的山崗,放眼望去,這片山脈東西縱橫上千裡,山峰險峻,山崖高聳而平滑,山上樹木稀少,到了如今這個時節,許多山峰的山頂上,隱約可見白雪皚皚,此情此景,雖然說不上秀麗,但是雄奇壯闊,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在這崇山峻嶺之中,有一處山谷,此時卻和谷外的一片死寂不同,這裡面竟然充滿了肅殺之氣。
在這山谷之中,盡然搭建着無數的帳篷,許多士兵正在巡邏。
而這些帳篷,卻儼然也分爲兩個陣營,靠左側的帳篷較少,靠右側的則明顯數量要多一些,雙方的士兵,雖然看起來不算敵對,可是眼神之中卻也對對面的人帶着幾分戒備。
在這些帳篷的中間,有一個碩大的,裝飾相對豪華的帳篷,門口戰列着分別屬於左右兩個陣營的士兵,神情肅穆。
營帳之中,上首坐着兩個人,下面兩側也分別坐着十幾個人,正在吃着肉,喝着酒。
不過在這批人之中,卻有坐着一個長相和穿着都明顯是大漢子民的人,居然坐在的上首兩人下方的第一位,連上首二位大人,也頻頻向他敬酒。
此人四十多歲模樣,相貌儒雅,不過腰間也配了長劍,整個營帳之中,他卻是僅有的三個能帶兵器進來的人之一了。
這人頗爲斯文地喝下了一杯酒,面帶微笑地看着上首二人。
“休屠王大人,扶羅韓大人,二位此次能深明大義,拋卻匈奴和鮮卑兩族的仇恨,共商大計,對付共一個敵人,這實在是難能可貴,在下對二位大人的胸襟萬分佩服,且敬二位一杯!”
上首二人中,一個看起來年長一些的壯漢爽朗笑道:“哈哈,尊使客氣了!這次要不是您從中斡旋,爲我們分說利害,我休屠王只怕已經率領我匈奴部衆和鮮卑人打得你死我活,血染黃河了,這首功理應是尊使的纔對!”
一旁的一個尖臉男子,自然就是扶羅韓了,他也端起了酒杯。
“若非尊使出力,如今這鮮卑首領之位,還是我那蠢弟弟跟騫曼那傢伙在爭奪,哪裡有我扶羅韓的份?我也敬尊使!”
三人再次滿飲了一杯。
那位被稱爲尊使的人,放下酒杯,旁邊馬上就有人爲他重新滿上。
“扶羅韓首領過謙了。如今鮮卑分裂,各部少受約束,四處劫掠,鮮卑勇士損傷極多,我大漢邊關也日日不寧。我家大人也是看中了大人您的雄才偉略,認定了您能夠統一鮮卑,對各部能加以約束,故而選擇與您結盟。我們大人相信,這不管對我們家族,還是對我大漢,以及對鮮卑族,都是最好的選擇。”
這人說話,語氣中正平和,不急不緩,雖然明明是在說着吹捧的話,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讓人完全聽不出半點奉承之意,反而覺得他是在闡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一般,這讓扶羅韓聽得雙眼笑成了一條縫。
不過他很快又皺起了眉頭。
“可是……至今依然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部落不服我,尤其是最大的三個部落中,只有一個支持我,一個保持中立,另一個屑圭部落說什麼也不願意再與你們大漢的那個什麼……劉赫的軍隊作戰,再加上我那個廢物弟弟步度根對這部落的那個老不死有恩,所以他還是個大大的隱患,畢竟這老匹夫手下可是有四萬騎兵啊。”
使者捋着自己的鬍鬚,似乎並沒有這麼着急。
“首領大人不必驚慌。我等在雲中、五原一路過來,殺死數萬人,擺下諸多屍骨之山,那劉赫見到,必定會一路跟着這個方向追來,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到了。屑圭等部落雖然不識時務,但是他們如今遠走他方,一時也趕不回來。只要獲取此次大戰的勝利,殺死劉赫,他們自然再沒有反對您做首領的理由了。”
扶羅韓喜道:“不錯不錯,還是尊使說得對!我若能擊殺那劉赫,必然可以贏得全族的擁護,到時候誰再敢和我作對,我就殺光他們,也就不怕大夥會非議了!”
兩人相視而笑,扶羅韓笑得野蠻,而那漢人使者則儒雅得多了,不過在一旁的匈奴休屠王眼裡,顯然對那漢人使者的忌憚之意要強多了。
“尊使身爲漢人,爲何要幫助我等對付你們大漢的將領呢?哦,這非是本王對尊使有所懷疑,只是我們匈奴人一向一根筋,想不通此事,還請尊使多多賜教啊。”
那使者看了他一眼,笑道:“並非我們要對付他,實在是他自尋死路而已。這劉赫明面上似乎爲我大漢立下汗馬功勞,可實際上四處結怨,尤其和鮮卑人,更是有着深仇大恨,這對我大漢百害無利。”
休屠王似乎依然不甚明白,問道:“如何百害無利?”
使者說道:“他數萬兵馬,再如何神勇,依仗地利,尚可對抗鮮卑大軍。可是如果真的到了這大草原之上,面對鮮卑十多萬鐵騎,豈能討得好去?他野心勃勃,想要爲自己博取名聲,好藉機謀奪更大的權力地位,妄圖北伐,若是遇到如今扶羅韓首領的大軍,諸位以爲結果會如何?”
扶羅韓想都沒想,便喊道:“他若真的敢來,我這十一萬大軍必定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使者點了點頭。
“不錯,正是如此。到時候他已經引起了鮮卑人無邊的怒火,一旦他戰敗,鮮卑大軍必定長驅直入,從各地入侵我大漢,到時候我朝百姓豈不是比以前更加悲慘?”
扶羅韓對此深以爲然,可休屠王卻似乎仍有疑慮。
“尊使的意思是……”
使者笑道:“如今我家大人主動派我前來議和,與二位結盟,聯手擊殺劉赫,再向朝廷進言,爲兩大部族奉上財帛糧草,自然可以平息了二位的怒火,這樣一來,至少一段時間內,我大漢北境總算可以告別戰火,讓百姓們過上一段安寧的日子。”
說到這裡,使者似乎有些悲憫起來,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唉,我朝子民,如今正受那黃巾餘孽和各處盜匪的襲擾,日子本就悽苦,若再因爲那劉赫一己之私而受牽連,以至於遭到貴方兩族的報復,我家主人世受皇恩,豈可坐視不理?”
休屠王總覺得這話有些彆扭,可是一時之間好像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尊使和您那位大人膽識過人,魄力非凡,本王佩服!”
扶羅韓忽然又問道:“話說,尊使爲何讓我留着步度根和騫曼?直接殺了他們,豈不痛快爽利?這兩人都還有一些部落支持他們,留着豈不是後患無窮?”
使者說道:“非也,正因爲還有部落支持他們,才更是殺不得。如今許多支持他們的部落,看似轉而支持首領您了,可是他們心中卻未必真的服氣,可能只是暫時屈服而已。等到您擊殺劉赫,之後,他們纔會真正服從您這位將鮮卑帶向強盛的首領,到時候再殺了二人祭天,纔是上策。現在殺死他們,只會引起不必要的內亂罷了。”
扶羅韓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有道理,有道理啊!還是尊使聰明,聽您的!”
休屠王白了一眼扶羅韓,忍不住在心裡說了一句“蠢貨”,隨後又看向了那個使者。
“使者大人,本王醜話說在前面。這次聯手,只爲對付劉赫,待將他斬殺之後,這河套地區,該爭的本王還得爭,希望到時候漢廷莫要過問。”
扶羅韓立馬不高興了。
“休屠王,你這話什麼意思?憑你這東拉西湊的六萬人馬,想跟我族搶草原,真是不知死活!”
“你說什麼!”
休屠王一拍桌子,下面他帶來的十幾個匈奴將領,也紛紛站了起來。
扶羅韓和鮮卑將領們,也不甘示弱,一起站起來,雙方怒目而視。
那使者暗中冷笑了幾聲,不過還是很快站出來調解。
“諸位稍安勿躁。河套地區水草豐美,日後歸屬於誰,自然是靠實力說話,兩位想怎麼爭,那是貴方之事,我大漢絕不干涉,此事在下便可以向二位保證。如今還是先集中力量對付劉赫爲上。”
他這態度本就是休屠王想要的,至於扶羅韓,更是不會害怕匈奴這點兵馬,自然也是不在乎。
雙方很快就再次坐了下來,飲酒暢談,好像剛纔的事沒發生過一樣。所有人臉上都帶着笑容,只是每個人都知道,對方的笑容到底有幾分是真的。
“啾……”
“啾啾……”
一聲清脆悠長的叫聲忽然傳來,休屠王雙眼一亮,隨手取過了一旁的長弓。
“這叫聲……是難得一見的雕啊,而且似乎還是兩隻,這可少見,待我去將它們射下來,烤了下酒!”
使者趕忙攔住:“不可。此地有雕出現,並不奇怪,可是從這山谷之中有箭射出,將其射殺,卻就有些非同尋常了。茫茫草原,視野廣闊,若是那劉赫軍中的斥候已經來到不遠處,只怕我等行蹤就要暴露了。”
休屠王一聽,也是這個道理,便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