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卻對步度根的話沒有半點同情的意思,反而一臉鄙視。
“切,真沒用,連自己家人都搞不定,還敢出去鬧騰。”
步度根也不敢反駁,說道:“將軍教訓的是。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在下,扶羅韓雖然一向頗有野心,但是能力、眼光都很是一般,如果不是他背後有人鼓動以及出謀劃策,他是斷然不敢,也沒本事作出這樣的事。”
一聽他這話的意思,朱燁似乎意識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他背後?怎麼,他已經是鮮卑的首領,居然背後還有高人?誰?”
步度根搖了搖頭,說道:“這一點在下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扶羅韓曾經在深夜秘密接見過一個漢人,我早對此有所疑慮,只是當時忙着對付騫曼,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在那不久之後,我二人就淪爲階下囚了,這扶羅韓的諸多行動,也和他自己一貫的性格不符,因此我才推斷那個漢人才是真正促使扶羅韓作出這些事情的主謀。”
“漢人?”
朱燁這回是真的覺得事情有些大到超出自己的掌控了。
“到底會是誰……我大漢的人,怎麼會跑去支持一個鮮卑人奪權……”
想來想去,朱燁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
“算了算了,先不說這個。這個什麼騾子奪權之後呢?怎麼會撤走各地的鮮卑守軍,又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步度根聽他連扶羅韓的名字都記不全,頓時一陣無語。
“他到底是爲了什麼目的,我並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如今除了那些我和騫曼的死忠部落遠走他鄉避禍,等待時機以外,剩下的七八十個部落,都已經跟隨着扶羅韓,從各地來到了這片山脈之中,就駐紮在這裡往西十幾裡外的一個巨大山谷之中。關押我和騫曼的那個山洞,出去之後,就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那片山谷。”
朱燁的目光似乎綻放出了一些神采,忙不迭地問道:“鮮卑這裡集結了多少人馬?”
步度根想了想,說道:“對此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根據我對這些部落的瞭解,只怕不會少於十萬騎兵。另外……”
他話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
朱燁最煩這種話說一半的人,喝斥道:“幹什麼,婆婆媽媽的,是不是骨頭癢了!”
步度根連忙解釋:“不是不是,在下不敢。只是這件事我也只是從那些守衛的口中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下也不敢斷定,而且此事有些……有些匪夷所思,所以……”
“哎呀,有話快說,是真是假本將軍自己會去查證。”
朱燁說着,動了動手中的大錘。
步度根趕緊說道:“是是是!那些守衛在交談中,曾經提到,好像匈奴休屠王也率軍來到了這裡,和我鮮卑人匯合,雖然雙方的士兵在私底下發生了不少爭鬥,不過……似乎兩股大軍有聯手結盟的跡象……”
朱燁還沒說話,一個雷神騎士兵驚訝地說道:“這怎麼可能!不是說匈奴人和鮮卑人,一向都是世仇,比起跟我大漢之間的仇恨要強上十倍麼?怎麼會結盟?”
步度根說道:“不錯,這位兄弟見多識廣,我鮮卑當年崛起於草原,如今所控制的草原領土,絕大多數都是從匈奴人手上搶來,雙方發生不知道多少次戰爭,死傷多少勇士,絕對是血海深仇,所以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朱燁瞪了他一眼:“去去去,少在這裡套近乎。你小子腦子挺活,不像那個騫曼,脾氣雖然大,可是人蠢,性子直,反而容易防範。對你小子這樣的,小爺我可得多防着點。”
步度根尷尬一笑:“在下這是識時務,對,你們漢人有句話,識時務者爲俊傑嘛,嘿嘿……”
朱燁也沒空理他到底有幾分真心和誠意,不過他說出來的這幾個消息,卻已經足夠把自己嚇得夠嗆了。
鮮卑就已經有超過十萬騎兵了,如果真的和匈奴人聯手了,那雙方實力之強,實在是令人震驚!
最可怕的是,他們之中似乎還有一個大漢的內奸,這人究竟是何身份,知道什麼信息,去鮮卑又有什麼目的,這些都不得而知,而就是這些未知的情況,纔是讓朱燁感到最不安的。
即便是朱燁這般毫無顧忌,大大咧咧的性格,此時也頓時沉默了下來。
“將軍,鮮卑人和匈奴人聯手,還能對付誰啊,只有是對付咱們大漢唄,我看這些狗東西是看咱們大漢這兩年內亂不息,所以想聯起手來欺負咱們!”
一個士兵提出的猜測,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贊同。
“肯定是這樣!將軍,咱們趕緊去告訴主公吧,鮮卑人和匈奴人大本營已經不遠了,咱們和主公匯合,好好揍他們一頓!”
一時間,五百雷神騎,羣情激奮,嗷嗷待戰。
“喊什麼喊,打仗是比誰嗓門大就誰贏麼?真是笨蛋,沒有一個知道動腦子的。鮮卑騎兵就不下於十萬了,匈奴至少還有四五萬甚至更多騎兵,就算大哥來了,能不能打贏也是未知之數。”
雷神騎士兵們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依然個個都滿臉不甘心。
“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麼?”
“就是,我安民軍什麼時候怕過啊,就算是死,也得咬下他們一塊肉來!”
朱燁卻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只是低着頭,在思考着什麼。
大家見他這幅模樣,也很快安靜了下來,不敢出聲打擾。
忽然,朱燁擡頭盯着步度根。
步度根本能地往後退去,不過因爲雙手被綁着,所以重心不穩,直接向後倒了過去。
“那個……將軍,你想做什麼……在下可是盡力配合諸位了啊……在下一向堅持鮮卑與大漢和睦往來,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啊……”
朱燁沒有理會他的這些廢話。
“你剛纔說,那個山洞出去以後,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鮮卑和匈奴駐軍的山谷?”
步度根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不過還是點頭道:“不錯不錯,那山道十分狹窄,窄處也只能勉強容納三四人並肩行走,寬處也不過七八人可以行走罷了。”
一個士兵似乎有些猜到了朱燁的想法。
“將軍,您莫非是想……”
朱燁森然一笑。
“哼哼,如此小路,絕對無法容納大部隊在此行軍和戰鬥,不過咱們雷神騎只有五百人,卻是絲毫沒有影響……”
他這麼一說,誰還能不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步度根卻是臉色蒼白起來。
“將軍難道想以區區五百人去劫營?這與送死何異啊!不行不行!諸位就算真的要去,能不能……能不能先放了在下?如果需要嚮導的話,把這騫曼弄醒,他也認識路,反正在下跟着你們,也只會拖累諸位英雄而已。”
“閉嘴!”朱燁喝斥道。
“你們兩個傢伙,都不可信,放了你是斷然不可能,再敢多言,小心本將軍的錘子!”
步度根被嚇得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朱燁想了想,說道:“不過你說得也對,不能讓你跟我們一起行動,那樣多有不便。嗯,我想想……”
“啊!有了,把你們兩個帶回去,重新綁到那個山洞裡,不就萬事大吉了?等小爺我得勝歸來,再帶你去見大哥,哈哈!”
朱燁當即就命人帶上步度根,還有之前醒來之後就破口大罵,然後被朱燁再次打暈的騫曼,重新鑽回了那個山洞。
而一部分雷神騎的士兵,則按照之前打探到的路況,以及步度根的一些指點,帶着馬匹,從另一側繞遠路過去。
步度根看着眼前這支漢軍,心中情緒莫名。
“瘋了,瘋了,這些漢人軍隊當真是瘋了,五百人,就敢去對付十幾萬騎兵啊,他們是真的愚蠢到家了麼?”
不過,隨即他目光之中似乎又多了幾分敬意。
“都說我鮮卑一族尚武,勇敢無畏,可何曾有過這般豪傑?我一向在族中建議與大漢和談,以前的和連、魁頭,還有騫曼他們都絲毫聽不進去,都說漢人軟弱可欺,可是先前屢屢在那劉赫手中戰敗,如今淪落到居然要跟仇敵匈奴人聯手對抗大漢,唉……真是丟盡了臉面……”
一行人剛剛來到那個最初關押步度根和騫曼的洞穴中,因爲人多,發出聲音太大,很快就把門口的一批鮮卑士兵也吸引了進來。
“咕嚕哈嘰……”
朱燁可不管他們說的什麼鳥語,一個箭步上前,手起錘落,就把幾個衝進來的鮮卑人給錘爆了。
“快,綁好他們,出去先把這些看守給宰了!”
說話間,又有幾名鮮卑士兵聽到了裡面的動靜,衝了進來,無一例外都死在了朱燁的錘下。
士兵們很快就把步度根和騫曼在那木樁上綁了個結結實實,然後五百雷神騎,紛紛向外衝了出去。
洞口以外的鮮卑士兵,也不過只有幾十個人而已,三下五除二,就被朱燁等人給幹趴下了。
由於朱燁等人走的山洞之中,雖然路近,但是蜿蜒曲折,十分難走,那支帶着戰馬繞遠路的,雖然遠些,反而一路較爲平坦,所以沒過多久,雙方就在洞口匯合了。
朱燁仔細看了看周圍,這山洞之外,赫然是一處河谷,在洞口外面只四五步的地方,就是一條河流,自西向東流淌而去。
這條河倒有二三步寬,只是河流不深,朱燁看了看,中間最深處估計都還不到自己膝蓋,可能跟如今深秋雨水較少有關。
“將軍快看,那裡果然有一條小路!”
大家順勢望去,只見在河對岸右前方的某處,果然有一個窄窄的小道入口。
朱燁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道:“走,大家挽起褲腿,脫去鞋襪,切莫打溼了。如今天氣已涼,若是穿上溼透的鞋襪和褲子,十分容易着涼,而且腿上沾水後頗爲沉重,也大大不利於行軍和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