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緊緊盯着那人,看着他全身上下唯一露在外面的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一字一頓說道。
“我說得可對?唐周縣令!”
劉赫這話說出,周圍的崔鈞等人皆是大驚!
“什麼?怎麼……怎麼會是他……”
“不會吧,大哥猜錯了吧?唐周當初親率黃巾軍前來投靠,雖說之前德行操守未必上佳,可是多年來在大哥麾下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啊。”
劉赫笑了笑:“到底我有沒有猜錯,讓他自己撤去僞裝,露出真面目,不就真相大白了麼?”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住了那蒙面人。
這人忍不住想要往後退去,但是遊氏兄弟牢牢抓住他,他又能退到哪兒去?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自知已經到了絕路了。
“好,好!劉赫,你既然這麼想看我的誰,那我就成全你!”
劉赫聞言,示意遊氏兄弟放開了他。
這人空出雙手,往臉上一扯,面罩被扯去。
“果然是唐周!”
衆人一看清這人的面容,愈發驚訝起來。
“狗賊,我大哥待你不薄,你怎敢行此反叛之事!”關羽氣得鬍子幾乎都要立起來。
“狗東西,老子宰了你!”程良作勢便要提戟砍過來。
“公毅放下,現在還不到他死的時候。”
劉赫一聲喝阻,才讓他放下了追魂戟。
唐周看了看跪着的潘雲,臉色有些發白,嘴巴張了張。
這時幾名飛鷹衛跑上了城樓。
“稟主公,跟這些人一夥的還有一人,似乎身份比他們要高一些,我等追蹤失敗,教他逃走了,請主公責罰!”
劉赫眼睛一眯,這點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唐周忽然冷笑了一聲:“哼哼,不殺我?你別假惺惺的人,你無非想從我嘴裡得知我背後的人是誰而已,別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悖逆天意,人心喪盡,我的所爲,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何來反叛?”
一旁的潘雲眼睛瞪得老大:“唐……唐先生,你……你之前不是說……”
唐周斜視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個蠢貨。我不過隨便編幾句瞎話,你就乖乖地往前衝過去了,你們潘家是否絕後,與我有何相干?”
“你……你……”
潘雲如遭雷擊,死死盯着唐周,氣得臉色通紅,嘴脣抖動,卻是半天說不出話。
不一會兒,他忽然重重地朝劉赫磕頭,直把額頭都磕出了血。
“主公,屬下被豬油蒙了心,作出如此大逆不道,喪盡天良之事,再無面目見主公和天下人矣!”
他毫無徵兆地忽然暴起,哪怕雙手被綁着,也直接將唐周給撞倒在地,然後直接張開嘴咬了下去。
“啊……啊……你這瘋子……”
劉赫等人完全沒有意識過來,唐周的慘叫聲就響了起來。
“快,拉開他!可別給唐周咬死了!”
劉赫趕忙下令,幾個人過來將潘雲拉走,而唐周的右耳已經血肉模糊。
“主公,我萬死莫贖啊……”
潘雲淚流滿面。
“你的事容後再說,現在先退下。”
劉赫給潘雲留下一句話,便走到了唐周的面前。
“劉某很是好奇,你若是跟着我,日後自是前途無量,爲何要叛我?”
唐周滿臉不屑:“前途無量?我呸!你賞罰不公,輕慢於我,何來的前途無量?”
“你放……”
程良剛想罵他一句,卻被關羽堵了回去,只能在一旁氣呼呼得乾瞪眼。
劉赫問道:“我如何輕慢於你了?你年紀輕輕,便已身居一方郡府城之縣令,如今失地收復,官員急缺,你若是肯勤政愛民,治理好一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任一郡郡丞,三十歲時或許就能當上一方太守,縱然諸多大家族的直系子弟也未必能如此,豈非前途無量?”
“呸!這本就是我應得的,若非你處事不公,我早就該是郡守了,何至於等到三十歲!”
這回劉赫也聽糊塗了:“你這話從何說起?”
“劉赫,你休要揣着明白裝糊塗!當初如果不是我策反四萬黃巾軍來投你,上黨一戰你豈能獲勝?如果不是得了這四萬兵馬,你又何來今日的兵強馬壯,軍容浩大?要論功績,軍中誰比得過我?這雁門太守一職,早就該是我的!”
劉赫這回徹底明白了。
“如此說來,那袁家定然是把雁門太守許給你了?”
“哼,那是自然,袁公可不像你……嗯?你套我話!”
唐周忽然臉色一變。
一旁的關羽冷眼斜視着他:“如此蠢材,無怪乎被人利用。”
劉赫笑了笑:“此事本也好猜,只不過借你的嘴確認一番罷了。”
唐周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袁公天下士人之首,你跟他對抗,只有死路一條!”
劉赫見他執迷不悟,也是一臉惋惜。
“唉,你難道就不曾想過,今日就算你計謀得逞,袁家是否會履行諾言,表你爲雁門太守?又是否想過,即便你做了這個雁門太守,他們還不是哪天想廢了你,也就一句話而已?”
“如今雁門何其富庶,比之太原也相差無幾,更兼有邊防之重責。你何德何能,身居如此要職?無非是他們見你有利用價值,可以用你對付我罷了。一旦我身死,你對袁家而言,還有何用處?自身無能,然而所知之事卻是不少,只怕你的下場比我更慘。”
劉赫一番話,正中要害,說得唐周臉色從鐵青變成煞白。
“不……不可能的!袁公天下表率,怎可能自食其言!”
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是眼神晃動,不復之前那般的堅定。
崔鈞走了過來:“你當真是不識好歹。你一被抓之後,那個暗中操控一切的人,馬上便逃遁了,顯然從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被袁家拋棄,甚至於從頭到尾他們就沒有完全信任過你,你卻依然執迷不悟,甘爲爪牙,當真可悲可嘆。”
“你們都在胡說!我功比天高,你們如此苛待我,定會遭報應的!”
唐周此刻已經開始聲嘶力竭起來,劉赫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連着搖頭。
“你功勞自是極大,不可磨滅,可是你治理地方時做過什麼,當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你歷任幾城,雖然不敢過多盤剝百姓,但是耽於享樂,利用地方百姓對我等的擁戴之情,免費徵召他們爲你整修縣府,分文不出,卻依然次次找我調撥錢糧,一應財富都用於自己玩樂之中,城中事務也常有懈怠,單論此罪,若是旁人,早已罷官免職,我卻一次次給你機會,希望你回心轉意,然而你卻變本加厲,今日更是膽敢作出如此惡事,還有何面目說我苛待於你!”
唐周瞪大了雙眼:“你……你怎會知曉……”
“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自己做過的諸多醜事,當真以爲可以瞞天過海麼?你罪行累累,比之潘雲更甚百倍,還不認罪!”
劉赫陡然一聲暴喝,嚇得唐周雙腿一軟,幾乎跪倒。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唐周註定應該坐享富貴的,不可能這樣的……”
他忽然暴跳而起,遊氏兄弟一個措手不及之下,竟然被他掙脫了雙手。
“我殺了你!”
唐周忽然從腰間拔出了一柄匕首,直挺挺朝着劉赫胸膛刺去!
劉赫毫無反應,站在原地沒有挪動半分,唐周心中大暢,自以爲這一擊便要成功!
“孃的,老子早就防着你了,吃我一戟!”
一陣刺眼的陽光忽然被什麼東西反射了過來,讓唐周本能地閉上雙眼,然而,就在下一瞬,他只覺得胸口一熱,隨後自己整個人都被一股巨力給舉了起來。
“去你的吧!”
程良用天罡追魂戟將唐周高高挑起,雙手猛一使勁,便將他從城樓上朝城外扔了出去。
“噹啷……”
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城樓上,劉赫彎腰撿了起來。
“唉,當初賜給你這把匕首之時,卻又何曾能想到,有朝一日你會是這般下場……”
唐周雖然是該死,可是終究在危急關頭前來投靠自己,又跟隨自己這麼久,要說毫無感情,自然是不可能。
劉赫這邊正在感慨着,城樓下的百姓們,卻忽然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劉太守威武!”
“奸賊背叛太守在前,行刺太守在後,真該千刀萬剮,大家休要饒了他!”
“說得對,這般惡賊,豈能留他全屍,大家一起上!”
兩族之中衆多百姓,怒氣衝衝地跑出了城門,衆人或踩,或砸,甚至不乏有撲上去生咬的,轉眼之間,唐周的屍體便已面目全非。
“主公此次化險爲夷,正所謂福禍相依,從此以後,主公聲威更隆,尤其這些鮮卑人,以往歸附主公,若只是爲了保全性命,如今可算是真正歸心了!”
崔鈞看着眼前的一幕,語氣充滿了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