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赫已經回到了大將軍府中,此時正與荀彧和崔鈞商議政務。
“主公,那大猛……”
崔鈞提起這事,滿是不忍之色。
荀彧說道:“州平不必憂慮,主公不是說了麼?王悍將軍既然不曾真正施以暴行,則依律不必斬首。”
“唉,我非是憂心其性命,而是擔心有人會藉機生事啊。”
他這一提醒,劉赫和荀彧也想到了什麼。
“州平的意思是……”
劉赫話沒說完,外面傳令兵忽然跑來。
“報,幷州軍報……”
“哦?這麼快就送來了?”
荀彧走上前接了過來,展開一看。
“呵呵,如主公所料,張燕率黑山軍突襲狼調縣,中我軍埋伏,被杜憲和徐晃兩面夾擊,全軍覆沒,這個張燕果然對自己士卒完全棄之不顧,趁亂逃走,與主公所料幾乎是分毫不差啊。”
“知己知彼而已。這張燕當年與我軍交戰多次,之後與徐晃更是明爭暗鬥十多次,他是什麼性子,我再清楚不過。貪財好色,又膽小如鼠,可論起逃跑的本事,他認第二,着實沒人敢稱第一了。此人我自有辦法對付,不足爲慮。雲長那邊如何了?”
荀彧又看了一眼另一份軍報。
“除之前已經由飛鷹衛飛鴿傳書告知的張遼劫營,還有擒獲高覽一事外,關將軍還奏明,對主公日前送去的密令,也已完全照辦,只是他在疑惑爲何要這麼做。”
劉赫對關羽的態度早有預料。
“此事等二弟回到洛陽,我再與他解釋。平定黑山軍,剿除袁紹,一計而平冀州,就全在此事上了。”
荀彧和崔鈞顯然對此也是十分了解,聽了劉赫的話都點頭附和。
荀彧往下翻去。
“哦?還有第三份軍報,是……是上黨郡送來的,不過奇怪的是,並非出自太守劉備,而是由長子縣令送來的。”
一聽他這話,劉赫莫名地雙眼放光起來。
“說下去。”
“喏。”
荀彧看着軍報的內容,很快臉色突變。
“這個劉備,竟然把上黨給丟了!”
“什麼?”崔鈞急得直接一步跨出,拿過了軍報。
“好個劉備,明明只要守住壺關,就可確保萬無一失,他居然派張飛趁夜偷襲淳于瓊大營,淳于瓊不敵敗退,張飛窮追不捨,劉備和姜桓恐其有失,率軍接應,結果在半路上遇到冀州一萬五千援軍,雙方發生激戰。劉備軍守城苦戰多日,疲憊不堪,更兼敵衆我寡,兩敗俱傷之後,三兄弟只帶少許親兵逃走,不知去向,而冀州兵馬損失不小,只能佔據壺關,等待後續援軍,準備再圖謀上黨郡全境。”
崔鈞越說越氣,最後直接把這份軍報給甩到了地上。
“這劉備誤主公大事也!好在如今冀州兵馬只是佔了壺關,等其援軍趕到,也要數日時間,主公當命飛鷹衛馬上飛鴿傳書,不,是飛鷹傳書給關將軍,令其率騎兵星夜南下,務必要守住上黨啊。”
“州平所言不錯,上黨一旦失守,袁紹兵馬南下只需一日,便能兵臨洛陽城下,不可不防。”
然而,兩人卻發現劉赫已經神遊天外,根本沒聽他們在說什麼。
“主公?”
“嗯?”劉赫猛然驚醒。
“哦,就按軍師所言去辦吧,我稍後就給飛鷹衛傳令就是。”
他這個態度,讓荀彧和崔鈞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上黨郡如今與雁門郡並列爲幷州第二大郡,就這樣平白麪臨要丟失的危機,劉赫卻似乎一點也不着急。
“對了,蔡琰可有回到洛陽?”
兩人見他轉移了話題,也只能應答。
“回主公,蔡琰昨日已回到蔡府,與其父見面。今日一早,蔡御史帶其去了衛府,想來如今已將其中緣由解釋清楚了。”
劉赫點了點頭:“嗯,這便好。蔡御史對朝廷一向忠心,自我到洛陽之後,他雖然沒有對我示好,卻也終究不曾和陳紀等人相勾結。這等中立之人,自然還是要結好一二。”
“主公所言甚善。只是鈞擔心,縱然蔡伯喈不願和主公爲敵,卻難保衛氏一門不會藉機生事啊。畢竟主公和衛氏本就有過節,那衛覬雖然以書法一道,著稱於世,可是此人亦多有野望。雖然不似陳紀等人那樣明目張膽和主公作對,可是也多有爲其搖旗吶喊之勢。今日之事,主公不可不防。”
劉赫卻是不以爲然。
“這有何懼?衛仲道非我所殺,我更誅殺了左賢王爲其報仇,又將蔡琰救回,算得上是他衛氏的恩人,難不成他堂堂士族大家,還敢恩將仇報不成?”
崔鈞和荀彧都是一臉無奈。
“主公這話是在理,只是把這些人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軍師的意思是……”
劉赫正要討教,忽然府中的門子過來了。
“啓稟大將軍,治書侍御史蔡邕,攜千金蔡琰,以及河東衛氏家族衛簡,前來拜訪。”
“這人還真是經不起唸叨,剛剛說起呢,人就來了,快快有請。”
門子得命便躬身退出去。
“主公,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河東衛氏家主乃是現任尚書郎衛覬,他不出面,卻讓自己身無功名的弟弟前來,顯然有特殊用意,主公還需小心。”
荀彧提醒着劉赫。
“我看倒也未必。那衛簡是衛仲道生父,由他出面,也是合乎禮法。何況蔡邕向來不曾與我爲敵,既然他一同到來,料也無事。”
“但願是彧多心了吧。”
幾人正說着,那三人已經走了進來。
蔡琰劉赫是見過的,只是如今她重新梳妝打扮過之後,顯得更是端莊秀麗。而她跟在一名清瘦老者身後,不用說,自然就是蔡邕了。在蔡邕的身邊,還有一個身形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比蔡邕年輕一些,想來便是衛簡了。
劉赫走出大廳相迎。
“蔡御史,衛先生,兩位皆是當世大儒,一齊駕臨我這大將軍府,實在是蓬蓽生輝啊,快快請進。”
三人也都是笑臉相對,互道客氣之後,便相對而坐。
衛簡開門見山:“老夫聽琰兒提起,說此次她與犬子外出尋訪張神醫,卻遭匈奴人所擄,幸爲大將軍所救,老夫特來拜謝。”
“衛先生客氣了。匈奴左賢王膽敢侵入我大漢地界,我身爲朝廷大將軍,率軍禦敵,解救大漢子民,乃是職責所在,不必言謝。只是可惜,在下晚到一步,以致於未能救下令郎,實在有愧。”
蔡琰搶話道:“先夫是爲匈奴人所害,大將軍無論何時趕到,他們都會選擇將俘虜中的男子和反抗之人殺死,以免逃跑之時發生混亂。大將軍已然盡力,是小女子命薄罷了,不敢責怪……”
說着說着,她聲音隱隱帶了幾分啜泣之聲。
無論她和衛仲道感情如何,畢竟自己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換做誰心裡都不會好受就是了。
劉赫還想寬慰幾句,不料衛簡卻突然喝斥了起來。
“嗯?老夫正與大將軍說話,你身爲晚輩,豈能插嘴?”
他這突兀地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尷尬起來,尤其是蔡琰,正在啜泣的她,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蔡邕面露不悅,可是衛簡說得也是在理,長輩說話,晚輩隨意插嘴,甚至於還哭上了,雖然情有可原,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長輩要藉機訓斥幾句,也是情理之中,蔡邕雖然是蔡琰的父親,但是女子出嫁從夫,論起來,衛簡這個公公現在比他這個親爹更有資格教訓蔡琰,所以蔡邕只能把怒意給壓了下去。
“是老夫管教不嚴了,既如此,你自與大將軍說就是了。”
他別過頭去,安撫起了自己的女兒。
荀彧看着劉赫,一副“我沒說錯吧”的樣子,而劉赫心中也開始戒備了起來。
“看來還真的是來者不善啊,這個衛簡不知有何圖謀。”
不過劉赫還是擺出了一副笑臉。
“令媳與令郎感情深厚,一時心中悲傷,才至於此,衛先生就不必過分責怪了。”
衛簡看着劉赫,朗聲道:“老夫正要爲犬子之事請教大將軍。老夫生性莽撞,不知禮法,稍後若有什麼得罪大將軍之處,還請海涵見諒。”
劉赫一聽這話,這是典型的要找茬之前的鋪墊啊。剛剛還用禮法教訓蔡琰,現在就說自己不知禮法,擺明了拿自己這個大將軍當傻子了。
“先生客氣了,衛氏堂堂大家,先生與令兄,皆是海內大儒,經學、書法都是當世一絕,豈會不知禮法?先生有話,但說無妨,劉某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赫心中盤算着:“我先給你扣一頂大帽子,看你後面還能怎麼個無禮法。”
衛簡眉毛微微一皺,不過很快就開口了。
“既然大將軍爽快,那老夫就直說了。老夫聽聞,大將軍麾下有一員猛將,在戰鬥還未結束之時,竟然當衆擄走我家兒媳,行強爆之事,敢問大將軍,可有此事?”
劉赫心裡這下“咯噔”一聲,這分明是來興師問罪了,偏偏自己還無力辯駁。總不能說大猛並沒有實質性進去過她的身體吧?
一來,這事當着人家受害者的面,實在說不出口。二來,這個結論也只是劉赫自己從大猛那錯亂的言語之中猜測出來的,根本難以服衆,即便說出來,也只能給對方一個口實把柄而已。可是要蔡琰這個受害者主動爲大猛澄清誤解?那更是無稽之談,古往今來,哪個受害女子會願意?
“不說吧,大猛死定了。說吧,難免一番脣槍舌劍,能不能說服他們不知道,但是肯定會因此得罪蔡氏這個家族。怎麼選都是我輸定了。衛氏看來是早有準備,這分明是一個陽謀,讓我避無可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