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走了一段路,張飛忽然指了指前方,高呼道:“大哥快看,前面好像着火了!”
劉備與姜桓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遠處濃煙滾滾。
劉備忽然變色:“糟糕,那便是兩位先生的住所,看來果然如我所料的一般,快救火!”
三人連忙喚來一羣城中的巡邏士兵,每人提着水桶,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所幸火似乎着起來並不久,火勢不大,衆人一番努力之下,很快便控制住了火情,劉備十分擔憂審配與田豐的安危,趕忙跑了進去,卻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只見一衆老弱婦孺,都跪在地上,不過儘管面對如此突如其來的災難,這些人中並沒有一個發出呼救或哭泣聲,而審配與田豐,分別提着寶劍,作勢就要砍下去。
劉備大驚,趕忙喝足:“二位手下留情!”
兩人被他叫喊聲驚到,擡頭看來,頓時面露怒色。
審配喝道:“你是何人?何故擅闖我府中?方纔帶人救火的,想必也是你吧?當真多管閒事,還不快些退出去!”
從劉備後面匆匆追來的張飛,一聽這話,登時惱怒,指着審配便罵開了。
“你這老匹夫,着實不懂情理,我家大哥滅了火,救了你的性命,不道謝就罷了,竟然還出言不遜,俺看你,簡直就是找打!”
張飛殺氣凌然,可審配與田豐,卻毫無懼色,反而一臉不屑地看着他。
“哼,誰要你等多管閒事?這火乃是我等自己所放,無需爾等理會,快快退出去,此地不歡迎你們!”
地上跪着的一個年輕人回過頭來,也苦苦勸說着:“多謝幾位好意了,只是此事確爲我等家事,不牢幾位英雄操心,還請英雄自便。”
張飛這下也是徹底懵了:“你這小子,你腦子怕是給剛纔那火薰暈了吧?俺看你這模樣,跟這不識趣的老頭有些相似,怕是他的種吧?嘿,你爹可是要殺你,而且是殺你全家啊,我等前來解救,你何以如此不知趣。”
這時,另外幾個年輕人也回過頭來喊道:“幾位英雄就不必理會了,速速退走吧。”
“嘿,你們……”張飛又疑惑,又惱怒。
審配見他們遲遲不肯離開,登時勃然大怒,大吼一聲:“快滾!”
“嘿你個老東西……”張飛揮舞一雙鐵拳就要衝上去。
“翼德,再敢胡來,你便自己先回去!”
劉備一聲怒喝,讓暴怒的張飛瞬間就慫了。
他十分怨憤地瞪了審配和田豐一眼:“我去看看他們火勢滅得如何了。”
說完便悻悻離開。
劉備一臉和煦的笑容,拱手作揖:“在下劉備,劉玄德,這是我二弟姜桓,姜武德,特來拜見二位先生。”
一聽他這名字,原本十分憤怒和不耐的審配與田豐,神色稍稍有些驚訝。
田豐打量了他一番:“你便是當初那位上黨太守劉備?”
“正是在下。”
兩人的神色很快又恢復了過來,冷冷地看着劉備。
“之前公孫瓚已被我二人趕走,你又前來,莫非還是想讓我與正南做那公孫瓚的幕僚?哼,田某勸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二人雖然將中山郡獻於他,可不過是因袁公對百姓太過苛責,不忍百姓受苦而已,並非看中公孫瓚其才。我二人背棄主公,不忠不義,理當自戕,以全氣節,我念你劉玄德頗有仁義之名,今日不與你爲難,你快走吧。”
劉備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掃視了一圈兩人的那些家眷,讓他倍覺驚訝的是,這些人竟然一個個都跪在地上,毫無痛苦之色,反而十分鎮定的閉幕等死,這讓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意。
“二位心意,備自然知曉……”
他話沒說完,審配喊道:“你能明白什麼?馬上離開!”
劉備也沒有生氣,反而笑着看向審配:“備非但是明白,而且十分了然。我知道,二位獻上中山郡,並非是方纔田豐先生所說之故,二位也並非背棄了袁紹,相反,此計正是一心一意,爲袁紹而謀,爲了這位主公,二位先生不惜捨棄自己的名聲,甘願做一個變節不忠之人,還要賠上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如此大忠之人,實在令備折服。”
他這話一出,兩人立時色變。
“你……你怎會知道……”審配怔怔問道。
劉備說道:“不過,備對二位之敬佩,卻僅爲二位之大義,然二位之見地,以及對於此計本身,備卻實在不敢恭維。”
“你說什麼?”審配臉上再次涌現出了怒氣。
田豐忽然嘆了一口氣:“久聞劉玄德與當今大將軍一樣,仁德愛民,智勇雙全,當初公爲我冀州兵馬逐出上黨,我主袁紹,還有帳下衆將,皆以爲公名不副實,不值一哂,看來他們是大錯特錯了。”
劉備有些受寵若驚道:“備何德何能,敢當先生如此謬讚。”
“然而……”田豐忽然緊緊盯着劉備的雙眼:“玄德公既然以爲此事並不可行,還說我與正南兄見地不足,那我二人倒要向玄德公請教一二了。”
劉備躬身下拜:“豈敢豈敢,備微末之學,不敢在二位高士面前班門弄斧,只是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故而些許淺見,正要與二位縱談一番。”
田豐看向審配:“你我之事,也不急於一時,既然這位玄德公能識破我二人計謀,不妨請他進屋一敘。”
審配思量一陣,隨後點了點頭:“也好,臨死之前,能與一知己暢談一番,也總好過帶着滿腹怨氣入土。”
田豐對衆多家眷說道:“你等先起來吧,我與正南兄,與這位玄德公先入內相敘。”
那些家眷站了起來,向劉備和姜桓行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劉備對姜桓說道:“二弟,且在外面守候。”
“是,大哥。”
“請!”田豐一楊手勢,便帶着劉備,走入了裡屋。
三人進去之後,大門迅速被關上。
姜桓守在門外,時不時能聽見裡面似乎有爭吵之聲,隱隱約約,似乎多是審配在發怒,只是卻聽不清他們究竟說些什麼。
不過緊跟着,屋內陷入了長久的沉寂,再也沒有半點聲音,姜桓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正要推門進去,裡面卻再次出現了三人交談的聲音,他這才安下了心。
“我二人故意獻出中山郡,便是要借公孫瓚兵馬,擋住徐晃白波軍。老夫雖然不明白徐晃究竟是何時被劉赫收買,可他白波軍七萬之衆,戰力不凡,單憑我冀州留守的兵力,要想擋住他,無異於癡人說夢。與其丟棄冀州全境,以及我主全家性命,不如暫舍中山,保全實力,以圖日後東山再起,玄德公所說,並非無理,只是此計已是我二人唯一所能想到之法,除此之外,我二人再無力爲主公謀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