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喊道:“當年我等聯軍討董,於酸棗會盟,此地位於司隸和兗州交界之處,四野空曠,一眼便可盡收,卑職帶陛下就駐紮此城,約定十五日後,大將軍前來奉迎陛下回宮,如何?”
“酸棗?”
劉赫想了想,此地雖屬兗州,不過距離洛陽和冀州都不算遠,萬一事情有變,自己從兩地發兵前往,也可迅速到達。
“好,就在酸棗。不過十五日太多,你大軍雖多是步卒,行動不快,可最多七八日,當可駐紮於酸棗一地,就於十日之後,本將軍帶人前來恭迎天子,這十日之內,你若稍有怠慢,我大軍壓近,叫你兗州雞犬不留!”
“十日就十日,卑職謹遵大將軍吩咐。”
曹操表現得十分順從模樣。
“不過,卑職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將軍海涵應允。”
劉赫冷笑道:“你莫不是想要回曹洪?”
曹操見他猜出來了,也順勢說下去:“不錯,曹洪與卑職,乃是同宗,自幼熟識,情誼非同尋常,懇請大將軍法外開恩。”
“哦?是麼?”劉赫揮了揮手,喊道:“將士們,權且退下。”
大軍得了軍令,迅速擺脫了敵人,退到了劉赫身後。
曹操一喜:“多謝大將軍成全。”
“誒,且慢道謝,我話還沒說完。要放曹洪不難,不過你等終究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單憑几句空口白話,就要本將軍放人,未免太容易了些。”
劉赫的話,讓曹操心頭一緊。
他拿不準劉赫到底準備提出什麼要求來交換,只是一來自己和曹洪確實感情非比尋常,二來衆將士都在這裡看着,自己如果放棄曹洪,難免寒了將士們的心。三來,這場爭鬥自己畢竟是敗了,失了主動權,如今局勢也由不得自己了。
他強裝笑容道:“不知大將軍要如何才肯放人?”
劉赫伸出了一隻手掌:“如今朝廷缺糧,各地多有戰事,又要修建新城,缺口極大,你兗州向爲中原富庶之地,拿出五十萬石糧食,五十萬石草料,還有五億錢幣,再交出天子,便可贖去此次罪過,本將軍替你作保,至少可免去你們所有人的死罪,曹洪自然也可以安然送還。”
“你……”
曹操被他這一個獅子大開口給徹底驚呆了。
兗州說是中原腹地,上接冀州,東連徐州,西靠司隸,南有豫州,可是論及富庶繁榮,與這些州都難以相比,兗州不過三百餘萬人口,糧食草料各五十萬石,加上五億錢,就算不把自己的府庫掏空,只怕也剩不下多少了。
“大將軍,可否……”
他本想求情幾句,不料劉赫嗤笑道:“看來曹將軍方纔說得信誓旦旦,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語,什麼誠心悔過,什麼兄弟情深,區區這些錢糧都不願出,既如此,不必多說,靠實力說話吧。”
他作勢就要下令,讓全軍再次進攻,那些幾萬大軍本就已經殺紅了眼,剛纔被迫停戰,心中正嫌不過癮,一看劉赫的架勢,所有士兵都躍躍欲試起來。
曹操見狀,趕忙喊道:“慢,大將軍且慢動手,卑職答應了,一切單憑大將軍所說。”
劉赫嘴角浮現一絲奸笑:“好,孟德果然忠心耿耿,誠意十足,那還請孟德早些回去,備足錢糧,十日之後,你我酸棗再見。”
曹操儘管心中已經咬牙切齒,可臉上還是不得不作出一副感激之色。
“卑職多謝大將軍寬恕之恩,就此別過。”
“孟德好走啊,恕不遠送了,有空記得來洛陽,本將軍請你喝酒。”
聽着劉赫這一句“邀請”,曹操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轉過身以後,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劉赫,今日羞辱之恨,曹某人遲早十倍奉還。”
劉赫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周圍滿地的戰死士兵屍首,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這些屍首之中,可不像往日那樣,多是敵軍的,如今這場戰鬥,自己已經佔了偷襲優勢,這滿地的屍首之中,自家士兵和曹軍士兵的比例,竟然大約維持在三七開左右,這已是十分驚人了。
“不愧是曹操,這練兵、統兵之能,遠非昔日那些酒囊飯袋所能比擬,他有六萬幾千兵馬,比我多一萬幾千人,若是正面交鋒,連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今日一戰,對於雙方而言,都稱得上是有驚無險,劉赫狠狠敲詐了曹操一批,心情大好。
“走,收拾了自家弟兄的遺骸,班師回城。今日重奪洛陽,將士們功不可沒,今夜加餐,哈哈!”
“好哦,大將軍威武!”
他這邊興高采烈,曹操一幫人,卻沒有一個笑得出來。
“唉,窩囊,我等自隨孟德多年以來,大小數十戰,何曾有過今日這般窩囊。”
于禁低着頭,輕輕嘆了一聲。
樂進等將領,也個個有些頹喪模樣。
曹操對程昱問道:“如今我兗州府庫,還有多少錢糧?”
程昱想了想,說道:“糧食約八十萬石,草料只有三十餘萬石,錢不足四億,加上其他金銀之類,大概還能湊兩億。只是無論如何,要湊夠給劉赫的這批物資,都要將我兗州府庫徹底掏得乾乾淨淨了。”
曹操眉頭緊成了一團,這樣一筆錢糧,對他而言實在是一個巨大的數目,只是這場戰鬥自己輸了,算計對方不成,反被對方將計就計,失了話語權,也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了。
許久之後,忽然擲地有聲地說道:“全軍再加快行軍速度,六天趕回兗州,隨後兵分兩路,于禁再領兩萬兵馬,去協助攻取豫州。若不能奪了豫州的府庫,用不了多久,我軍便要自己餓死了。”
“喏!”
郭嘉看着臉色鐵青的曹操,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必耿耿於懷。只要成功拿下豫州,憑藉豫州之富庶,非但可以彌補此次損失,而且用不了一年光景,我軍便足以擁兵不下三十萬。此方爲我軍一切方略之根本。至於洛陽也好,劉赫性命也罷,有則最好,沒有亦無妨。只要掌控兗、豫二州,主公依然有抗衡劉赫之資本,報仇雪恥,並非虛言。”
“不錯,主公還需多多振作,經此一敗,將士們本就士氣大損,主公若再不能振奮,只怕我軍末日不久矣。”
程昱的聲音鏗鏘有力,語氣之中,總是帶着一股長輩教育晚輩之意,原本曹操心中對此多有不滿,只是不願明言,可是如今聽着這話,卻讓曹操十分受用,恍若天籟。
“說得好,奉孝與仲德,一言驚醒夢中人,一時失敗又能如何?這洛陽,我遲早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