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皺眉道:“如今城中,除了貴軍之外,還有公孫瓚、公孫範兩路兵馬,魚龍混雜,軍心不穩,要憑藉他們守城,只怕多有不利。以我之見,還是將公孫範兵馬盡數坑殺,殺雞儆猴,威嚇公孫瓚的數萬大軍,方能奏效。”
他這話雖然殘忍,讓不少將領都有些不忍,卻也不得不承認十分有理。
然而田豫卻馬上駁斥道:“此事不妥。如今正值用人之際,一兵一卒,都極爲珍貴,且戰前坑殺降卒,對其餘兵馬士氣也大有打擊。以我之見,要收攏軍心並不難辦。”
衆人聞言,連忙問道:“田豫將軍有何妙計?”
田豫說道:“無論公孫瓚也好,公孫範也罷,都在城中多有錢糧財帛。我等放開府庫,取出其中一半財物,分發與將士們,同時許諾,待擊敗敵軍之後,再分了另一半,則軍心豈有不歸心於我等之理?”
田疇雙眼一亮:“着啊,果然妙計。那公孫範向來吝嗇,對待士卒十分嚴苛,罰多賞薄,士卒們早有不滿,我等放開府庫分發財帛,定能讓他們轉而爲我等效力。”
“可是……這些按理說都是朝廷之物,我等私自做主,會不會……”
一名將領有些猶豫起來。
這時,身後的牀榻上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咳咳……就照此計辦理,陛下如……咳咳……如有怪罪,徐某一力承擔。”
“徐將軍。”
幾人見他醒來,又驚又喜,紛紛跑了過去。
徐晃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我已然好轉,並無……咳咳……無大礙,如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等速速……咳咳……速速去依計行事,不可延誤朝廷軍機大事,快去……咳咳……”
幾人看向了一旁的軍醫,軍醫也對他們點了點頭:“徐、牽兩位將軍這幾日在此精心安養,已無危險,只要能夠繼續休養下去,不出六七日,便可下地行走。”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頓時欣喜:“這就好。將軍在此安歇,我等這就去佈置。”
衆人給徐晃,以及還在昏迷中的牽招行禮之後,便躬身退出了密室。
右北平郡和遼西郡的交界處,一片曠野,望之無際,晴空萬里,清風徐徐,令人不覺心曠神怡。
而在這片曠野之上,公孫範正親自領着足足八萬大軍,急速行軍。
公孫範看起來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他往前看了看,對身邊副將問道:“距離令支縣城還有多遠?”
副將回道:“回將軍,此地距離令支,只有不到三十里路程了。”
公孫範聞言,擡頭看了看已經開始漸漸西斜的日頭。
“好,傳令下去,全軍加速行軍,落日之前,務必趕到令支縣城。”
“遵命。”
副將轉身去傳令,而另外幾個武將也湊了過來。
“主公,公孫度親領大軍也已被主公擊敗,他的兩個兒子,公孫康死於徐晃和牽招之手,公孫恭昨日也被我軍所殺,麾下大將,折損過半,兵馬更是死傷不計其數,縱然得以逃走,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覆滅在即,主公一統幽州,指日可待矣。”
公孫範聽得面色愈發得意:“區區公孫度,何足道哉?昔日他已非我大哥敵手,全仗烏桓與鮮卑牽制幽州兵力,才能苟活至今。我蟄伏多年,兵力更甚當年公孫瓚,要取遼東,不過翻手之事爾。”
又一名武將上來吹捧道:“主公英明神武,天縱奇才,普天之下,莫能與主公匹敵者。今烏桓三萬騎兵,被徐晃、牽招擊殺數千,爲我軍誅殺一萬有餘,實力已不足半數。軻比能雖然狡猾,以金蟬脫殼之計逃走,但以他之實力,只要主公吸收了遼東,以及鮮卑魁頭、騫曼二部之衆,要滅軻比能,簡直易如反掌。屆時雖是洛陽劉赫,也對主公無可奈何啊。”
“是啊,中原羣雄,相互爭鬥,征伐不休,主公一步妙棋,便輕鬆執掌一方,不出數月,我軍坐擁不下四十萬兵馬,待中原各方鬥得你死我活,主公大軍一出,豈不所向披靡?”
“哈哈,那時候主公定鼎中原,稱帝做皇,也非虛言啊。”
“末將等先恭賀主公,成就萬世不拔之業!”
公孫範被他們一番吹捧,簡直是心飄飄然:“哈哈哈……說得好,我若有那一日,爾等俱爲開國功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多謝主公!”
衆人正在幻想着不久之後的榮華,一聲呼喊打破了他們的美夢。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主公……”
公孫範爲之一驚,急忙回頭看去,卻是一個武將十分匆忙地追了過來。
一個武將說道:“這不是昌平城的守將鄒丹麼?他何以擅離職守,前來追尋主公?”
公孫範眉頭一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鄒丹很快便追了上來,還沒到公孫範面前,就直接跳下了馬背,巨大的衝勢,讓他險些撲倒在地。
“主公……大事不妙啊……”
“到底發生何事?快快說個明白。”公孫範勒令道。
“主公,那嚴綱暗中與雁門和中山逃兵勾結,殺了田楷將軍,於昨夜假裝凱旋歸來之師,騙開城門,殺了尤將軍,城中將領和士卒,皆已投降。如今嚴綱號稱要爲公孫瓚報仇,爲大漢除賊,據城自立,舉旗反對主公。”
“什麼?嚴綱這等小人,焉敢如此?”公孫範氣得頭腦一晃,差點摔倒下馬。
“主公……”衆多武將連忙將他扶住。
一個武將急道:“主公,我軍糧草,全在薊縣,薊縣一失,我軍隨行糧草,最多隻能堅持十日,必須回軍奪回薊縣啊。”
“是啊,若不能奪回薊縣,我軍即便想回渤海郡,卻也不能了,主公,快下決斷吧。”
衆多武將齊聲進言。
公孫範恨得咬牙切齒:“嚴綱匹夫,可惡至極!全軍班師,奪回薊縣,我要將嚴綱以及城中所有士兵,乃至男女老少,一概屠盡,看日後還有誰敢背叛我!”
當天夜裡,薊縣城牆上,一排排士兵,肅然站立,雙目炯炯有神。
這些守城士兵,一半是雁門和中山的兵馬,一半是降卒。
在得了府庫中的財物,並且好好飽餐一頓之後,降卒們個個歸心,又得了幾位將軍的一番激勵之下,人人士氣大振,雖然戰鬥力仍然不能與徐晃和牽招所練兵馬相比,但輸人不輸陣,氣勢上也是絲毫不弱。
“噠噠噠……”
一人迎着黑暗,騎着馬,快速趕來。
城樓上的郝翼最先看到了此人,連忙下令:“開城門。”
吊橋緩緩落下,城門打開,那人騎着馬跑了進來,飛快下馬,跑上城樓。
他一上城樓,便當即跪倒在郝翼等衆將的面前。
“回稟諸位將軍,敵軍果然中計,昌平城守將親自出城去向公孫範通知此間變故,如今公孫範已回軍往薊縣殺來。”
“太好了。”幾人拍手大快。
徐晃副將下令:“傳令常晟將軍,依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