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洶曹軍,很快就如潮水一般退去。
漢軍將士沒有馬上追擊,而是先跑到了張勇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張將軍,你沒事吧?”
“曹賊殊爲可恨,將軍下令,命我等追殺過去,定要將其碎屍萬段。”
“是啊,請將軍下令吧!”
看着將士們一個個羣情激奮,張勇也沒有猶豫。
“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全軍追擊,擒拿或誅殺曹賊者,賞千金!”
原本漢軍士兵就都激憤難當,士氣如虹,一聽到還有千金的重賞,自然更是奮勇無比,嘶吼着追了過去。
天色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然大亮,漢軍將不遠處正在狂奔的曹軍行蹤,看得一清二楚,奮起直追,沒過多久便追上了曹軍的後部。
“殺啊……”
漢軍人人奮勇向前,揮舞兵器衝殺過去。
然而這曹軍後部,卻似乎早有準備,漢軍還沒殺到面前,曹軍忽然齊刷刷調轉方向,槍頭全部對準了漢軍。
“殺!”
曹軍也是一聲大喝,隨後隊列整齊,向前衝了過來。
雙方初一交手,曹軍雖然處於劣勢,但彼此之間的配合,隱隱似乎遵循着某種戰陣,使得戰力大增,漢軍雖然驍勇,可是短時間內竟然奈何不得敵軍。
“張將軍,您的傷……”
一名武將關切地問着張勇。
張勇擺了擺手:“無妨。你們且看,這曹軍何以轉眼之間,戰力提升如此迅猛?”
他這麼一提醒,衆將也都發現了這一奇特之處。
“是啊,若是按照之前戰局來看,我軍兩三萬人,就殺得他們七萬多人節節敗退,如今對付區區部分後軍,兵力大體相當,理當如摧枯拉朽纔是,可竟然只能緩慢推進,着實奇怪。”
“末將看來,這曹軍後部,顯然有高人指揮,不似之前那般被我軍殺得措手不及。看他們作戰姿態,顯然有人佈下戰陣,依此來進行反擊。”
張勇聽着他們的建議,也微微頷首。
“不錯,曹軍之中,能有如此能爲者,想來只有……”
張勇忽然神色凝重了起來。
“速速派人去打探一番,究竟是何人在統領曹軍後部。”
諸多武將都疑惑起來。
“將軍,何以對此人如此重視?”
張勇搖了搖頭:“若我猜測不錯的話,只怕這後軍統帥,當是曹操本人。”
這下那些武將愈發奇怪:“是他親自領兵殿後,豈不更好?我等奮勇向前,直接將他擒下,正是方便。”
“胡鬧。”張勇喝斥了一聲,讓幾位武將都低下了頭。
“大哥多次與我提及,曹操此人統兵之能,尚在我與高伯平之上。你們看,他領着不到三萬身心俱疲,士氣大衰之曹軍,卻能與我軍精銳,戰得幾乎旗鼓相當,我軍雖佔優勢,卻難以將其全殲。此人深諳軍陣,運用熟練,對於臨陣鼓舞之道,更是瞭然於心,實在是一個可怕的勁敵。”
衆將仔細朝着戰場端詳了一陣,這才紛紛拍着腦袋,恍然大悟。
“不是將軍提點,末將等人還真難以想到此一節。如曹軍也是養精蓄銳,士氣正盛的兵馬,與我軍戰成如此局面,自然不值得吹噓,可他能夠率領這樣一支連敗之師,阻攔我軍去路,其才着實不凡。”
衆將眼神之中,不由露出了些許驚駭之色。
“可是,越是如此,我等不是越該不惜一切代價,將他誅殺於此,以絕後患麼?”
張勇面色十分嚴肅地說道:“不惜一切代價?如此戰局,我軍要想擊殺曹操,難如登天,即便成功,我軍也必然損失極爲慘重,而敵軍還有曹洪、程昱等輩領着兩萬多兵馬,屆時他們趁勢反撲,爲曹操報仇,我等如何抵擋?”
“一旦我軍戰敗,曹軍收攏殘兵,就近調遣附近城中兵馬,直接攻向虎牢關。洛陽一代兵馬,九成以上都調至各地應對此次大戰,到時陛下、皇后、太后,豈不陷入危急之地?”
一聽此言,諸多將領,都低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張勇繼續說道:“而且曹操以及他麾下四大謀士,都是足智多謀之輩。若是逼迫太緊,難保其沒有什麼陰謀詭計。我軍初下兗州,一切以穩定大局爲上,曹軍經此大敗,元氣大傷,要想滅他,不過遲早之事,此刻不必冒險。”
衆將此刻紛紛點頭,面容之中的疑惑之色,也盡消了。
這時,出去打探的斥候跑了回來。
“稟報將軍,曹軍殿後之人,確爲曹操本人。”
張勇對此早有預料,因此並沒有半點驚訝。
“果然如此。傳令下去,全軍停止追擊,前往新鄭城駐守。”
“將軍,這……”衆將雖然明白其中道理,可還是有些不甘心。
“將軍,當初洛陽城西之時,陛下追擊曹操,最初也是由其親自殿後,之後陛下佯裝撤退,令曹賊放鬆戒備,離開後部,陛下再突然殺回。我等今日何不效仿此法?”
其中一名武將說出了這一計策,當即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
“不可。”張勇卻毫不猶豫否決了他。
“曹操何等樣人,豈會連續犯下同一錯誤?用此計對敵,我料曹操非但不會中計,反會將計就計,令我軍引火自焚。好了,不必猶豫,即刻撤兵。”
漢軍軍紀一向嚴明,張勇身爲主帥,既然下了軍令,衆將無論是否已經甘心,也只得去執行撤退命令了。
看着漢軍撤退之後,曹操如釋重負,不過正如張勇所說,他並沒有就此去了前軍,而是繼續留在後軍之中。
而在曹軍前部,曹昂滿是不解之色。
程昱看到之後,上前恭敬行禮。
“大公子可是有所疑惑?”
曹昂見他親自來問,也急忙還禮:“程昱先生有禮了。在下只是不明白,何以賈軍師不但要讓我父親親自殿後,還說無論漢軍是撤兵,還是死咬不放,父親都斷不可離開後部,越是如此,漢軍遲早定會撤兵,可是他們明明戰力遠勝我軍,如何能放過這等大好時機?”
程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起了這位曹氏長公子,眼神之中,滿是欣慰。
“公子能夠思索至此,足見好學勤思,主公得知,必然歡喜。其實此間奧妙,並不複雜。當初主公在洛陽城西,遭到劉赫追殺,初時他親自殿後,與劉赫一戰,劉赫假意離去,主公大意之下,就此離開後部,結果被劉赫殺得回馬槍,當即大敗而回。”
曹昂點了點頭:“此事我雖不曾經歷,卻也聽父親說過。”
“這就是了。”程昱捋着鬍鬚:“這張勇雖然聰慧無比,身經百戰,然而生性謹慎,而且他既是劉赫結義兄弟,又是當今國舅,根本無需貪功冒進。如此之人,自然不會冒險。在他們眼中,我軍已是他們囊中之物,早取晚取,沒有區別,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冒着軍士大受折損之危,前來追殺不止呢?主公親自殿後指揮,與其交戰,他見佔不得便宜,自然會退兵,守住此地前往司隸之要道,以求穩妥。”
曹昂聽完之後,臉色似有所悟。
“原來如此啊……受教了,多謝先生。”
程昱笑着說道:“公子客氣了。公子如此好學,又有這般悟性,再過幾年,定是主公得力助手,劉赫之子尚且年幼,縱然主公勝不得劉赫,公子也定能勝過其子。”
曹昂似乎聽出了這番話中的特別含義,臉色一喜,眼神之中,忽然多了幾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