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實在不行……咱們就向鄉民們徵糧唄,就算是咱們暫時借的,以後再還給他們就是。不然鄉勇隊一旦解散,那可就是咱們全鄉大難臨頭的時候了。”
程良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議道。
朱燁也附和道:“三哥說話老是和放屁一樣,不過就這句話我覺得有道理,咱們組建鄉勇隊,出生入死,也是爲了保護大家嘛,如今咱們遇到了困難,向他們……”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劉赫投過來的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瞪回去,再也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劉赫神情嚴肅地說道:“爲兄再強調一遍,咱們鄉勇隊,不論任何時候,絕對不能拿鄉民們一粒米,這事沒有商量,沒有破例!”
大家雖然表面上都說聽懂了,可是看臉色,明顯還是有些不解。
作爲兄弟幾人中的二哥,每次遇到這種問題,都是他出面來向劉赫提問,這次也不例外。
“大哥,非是小弟等不知忠義,只是五弟說的不錯,若是平日裡,咱們自然不能向百姓借糧,只是鄉勇隊事關咱們幾個鄉的安全,一旦失去鄉勇隊的保護,大家勢必會回到以前經常被劫掠的日子,如今咱們既然缺糧,想必大家也會理解的,只是大哥爲何如此強烈反對?”
劉赫看了看幾人,哪怕包括張妤在內,也都是一臉疑惑,頓時嘆了一口氣。
“哎,諸位兄弟,我且問你們,這世間,能夠光明正大向百姓要糧食的,會是誰?”
程良嘴快,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還用說,自然是隻有朝廷,只有皇帝老子了。”
“不錯,普天之下,只有朝廷才能合理合法地朝百姓要糧食,其他人,哪怕是當地官府,豪強門閥,如果在此基礎上多徵多要,也不過是依仗權勢欺壓百姓而已,更何況咱們只是白身。”
“如果這次咱們做了這種事,雖然看起來咱們爲民辦事了纔要這糧食,好像理所當然,但是這種思想,這種風氣一旦開了頭,以後就必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要起百姓的東西就會越來越順當,越來越不當回事,用不了多久,咱們的這支鄉勇隊就會變質,遲早會變得跟那些惡吏一樣。”
“大家都聽我,還有家父家母提起過我八歲時,家裡來了個**的事情吧?在他眼裡,他加入朝廷軍隊,出生入死,不也是在保護咱們麼?所以拿點糧食算什麼。只要咱們今天朝百姓張這個嘴了,那麼鄉勇隊裡的人,慢慢就會被慣出這種想法,甚至於連我們自己也會因此怠惰。原因很簡單,張這個嘴太容易了,上下嘴脣一碰,就能得到大筆糧食。”
“人總是更願意做簡單的事情,不願意面對困難的事情,一旦這件事起了頭,就等於在堅固的河堤上開了一個小孔,看起來無傷大雅,可是最終往往就是從這個小孔開始,導致了整個河堤的腐化。”
大家似乎又一點點明白了,劉赫又繼續說下去。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咱們如今沒有拿過鄉民們的東西,等於是無償給他們提供保護,而且經常上山打獵回來,還舉辦宴席宴請大家,鄉民們在我們身上沒有付出,只得到好處,這樣就算咱們偶爾出師不利,包括上次去各鄉剿匪,有所傷亡,鄉民們也不會因此責怪我們。”
“可是一旦我們收了他們的糧食,之後再出現類似的事情,那他們會想,自己從米缸裡僅有的一點糧食中擠出一部分給你們鄉勇隊,結果你們還打敗仗,還導致我丈夫兒子兄弟的死亡,肯定是你們不盡心。這樣一來,鄉民們就有可能心生怨氣。”
“這是人之常情,並不代表人心的好壞善惡,收了大家的糧食,不管有多少,以後會不會還,在大家心目中就會自覺不自覺地把咱們視爲是他們供養的護衛。一旦如此,那咱們戰鬥再有所不利,這鄉勇隊就會逐漸失去民心。”
劉赫的聲音並不大,語氣也是緩緩道來,可是聽在幾人的耳朵裡,卻引起了劇烈的心裡波動。
關羽捋着鬍鬚,皺着眉頭:“大哥此言,確實有理。我等這些年和鄉民們相處融洽,依然把自己和他們視爲一體,卻忽視了咱們終究和他們並不完全相同的事實,這些事情確實還是需要有所顧忌纔是。”
張勇點點頭:“不錯,還是大哥思慮周全,這一點我們確實從來沒有想過,咱們要想將如今在鄉民中的聲望長久保持下去,這方面確實需要謹慎。”
劉赫看着大家的神色反應,看見幾人眉間疑惑之色都舒展開了,就連程良和朱燁這兩個大老粗看起來應該都聽懂了,這才心中鬆了一口氣。
自己所想的可不僅僅是眼前的情況,而是已經想到了以後成爲一方諸侯,逐鹿天下時的局勢,那時候身邊這幾位兄弟,包括葉祥這個徒弟,都遲早要獨當一面,所以如果這一個思想不能真正讓他們從內心深處理解的話,也很可能會作出違背自己這條軍紀的事情。
自己畢竟是從前世穿越過來的,前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軍紀嚴明的軍隊往往擁有強大的戰鬥力,甚至可以創下軍事神話,比如岳家軍,戚家軍,包括創建了自己前世新中國的那支軍隊,所以這種以軍紀爲軍隊強大之根本的思想,以人爲本,以民爲本的思想,在自己心中是根深蒂固的。
關羽眯着眼問道:“那不知眼前困境,我等當如何應對?”
衆人,包括張妤在內,此時都目光集中在了劉赫身上。
劉赫來回踱步,沉吟道:“事態也還沒有那麼緊急,咱們手上還有幾十萬錢,靠着採購糧食,還有今年兩次豐收,應該足以支撐到明年。另外,根據我這些年的觀察,天下局勢,只怕即將發生變化,到時候咱們隨機應變,諒也無妨。”
衆人對他說的這個局勢變化,並沒有什麼概念,不過既然劉赫已經這麼說了,大家也自然不會再有異議。
看到兄弟們散去,張妤也收起賬本回家了,劉赫自己卻再次陷入沉思。
“距離我滿二十歲,還有一年半不到了,我必須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裡完成坐擁一縣的隱藏任務,只要完成了這個任務,不但能獲得系統獎勵,而且到時候以一縣的資源,只要自己帶着安民軍再開拓一些荒地,所產出的糧食就足以自給自足了,這纔是解決糧食後勤問題的根本途徑。”
“再有不到一年,就是黃巾爆發,看來我必須抓緊時間想辦法佈局了,否則這個任務根本毫無機會……”
劉赫此時的心中,對那縣令的地位,開始產生出了無比急切的渴望。
“如今這位楊縣令,雖然昏庸、貪財、無能,但終究爲朝廷所任命,又未曾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不至於被罷免,而且就算被罷免,也想不到有什麼機會可以輪到我繼任。至於周邊各縣,我毫無根基,更是不可能,系統老大啊,你可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難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