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燁依舊跟典韋、許褚二人陷入混戰,三人已經戰了過百回合,只是朱燁無論的力量、技巧還是耐力,乃至戰鬥經驗,都比二人強出不少,此刻雖然一直處於下風,卻也僅僅受了些皮毛小傷,二人一時之間,也根本難以真正拿下他。
倒是高順那邊,陷入重傷昏迷的他,被幾個手下揹着,奪路狂奔,試圖逃出重圍,與樹林外的漢武卒匯合,畢竟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深入林中,與林外的士兵相隔三四里遠,再加上重林阻隔,這裡縱然廝殺聲響徹雲天,只怕漢武卒他們也聽不見什麼動靜。
可是夏侯惇、夏侯淵與黃忠,三人率領輕騎兵,四下出擊,也不與他們戀戰,每次都是攻上來,廝殺一陣,阻撓他們前行腳步,便迅速退開,等他們揹着高順,正要繼續趕路時,馬上又再次襲殺過來。
足足大半個時辰過去,幾名將領只跑出了不到一里路程,而身邊的士兵,卻已死傷了數千之多,這讓他們心中又急又怒,卻根本無計可施。
曹操卻還有些不放心道:“那高順上次便詐死,將我騙得好慘,這次會不會……”
“想來不會。”戲忠接過了他的話:“夏侯淵與黃忠二位將軍的射術,即便對劉赫麾下那位神射手葉祥,也應當是不遑多讓,二人同時開弓,任是何等樣的大高手,也必死無疑。何況兩支利箭射入其身體,高順吐血,被掀飛出去,都是我等親眼所見,絕對做不了假。”
“志才言之有理,此刻高順即便有那寶甲護體,暫時未死,也必定已是重傷,在死亡邊緣,除非有那神醫華佗,即刻醫治,或有兩三分生機,只是華佗遠在洛陽,而且高順根本衝不出這片樹林,主公不必多慮。”
聽着程昱也這麼說,曹操神色,稍稍放鬆了幾分。
“嗯,如此最好了。我等在這高順手中,多有吃虧受挫,如今就這樣將他誅殺,實在是讓人感慨萬千。”
他遠遠看着躺在人背上的高順,長長嘆息:“唉……這高順也稱得上是一代英傑,如今殞命於我手,真當令人扼腕嘆息。待此戰結束後,當收斂其屍首,以公侯之力,風光大葬。”
“主公仁德,如此,當可收盡天下兵士之心矣。”衆人高聲讚頌。
曹操忽然扭頭問着郭嘉:“奉孝,探查劉赫那紙質書籍一事,可有進展?”
郭嘉面帶愧色道:“恕屬下無能,那劉赫將此事保守得極爲嚴密,那些紙質書籍,到底是在何處生產,隨後運到洛陽,還有,這潔白無瑕,溫潤如玉的絕世好紙,究竟是如何製造而成,又是何人在負責經手此事,所有一切,屬下都不曾查到分毫。”
曹操倒是沒有意外:“嗯,這也在意料之中。如此寶物,誰能將其掌控,便等於掌控了天下士子之心,劉赫豈會不嚴加看守?只怕連關羽,荀彧等人,也都知之不詳,要你在這短時間內查到消息,確實太過爲難。”
程昱感嘆道:“想不到劉赫竟有如此手段。如今大漢,即便是蔡侯紙,一張一尺見方的,便要賣到百錢,左伯紙則更貴上三成。可是這些紙張,與劉赫所造之紙張相比,簡直有云泥之別。單單是他的紙張,一張賣出七八百錢,也絕對可以被哄搶到有價無市,更何況那印刷之術,也是世間僅見,絕妙非常,可謂天人手筆。”
“仲德說得對啊。”曹操面色有些灰暗:“我等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將天下多數士人之心,爭取到手中,可劉赫僅憑這幾本書,就將他們再次爭取了回去。當初蜂擁前來的那些世家大族,如今不少都再次起了離去之念,還有許多人,雖然依舊將家產安在豫州和荊州,但卻將族中年輕子弟,統統送去洛陽,即便沒能考入太學,也要繼續留下,發奮努力,來年再考,我等往年種種努力,都因此付之一炬,我實在心有不甘。”
郭嘉忙道:“主公不必如此。劉赫行事,雖然機密,但終究紙包不住火,如此大規模造紙、印書,長久必然會露出蛛絲馬跡。何況只要此戰取勝,張勇高順一死,金刀營與漢武卒覆滅,我軍攻入洛陽,便指日可待。”
聽郭嘉這樣一分析,曹操這纔再次恢復了神采:“不錯不錯,還是奉孝最知我心啊。”
而同一時間,遠在洛陽的劉赫,正是焦頭爛額,毫無頭緒之時,忽然一隻信鴿落到了院內。
劉赫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親自跑了出去,取下了鴿子腿上的急件。
轉瞬之間,劉赫原本滿臉的愁容,就化作了興奮和驚喜。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豫州一戰,再無懸念矣。”
荀彧和錢理,看着劉赫這臉色的突變,不由得詫異非常。
“陛下,不知……”
荀彧試探性地問道。
劉赫將那急件遞給了他:“文若和道準自己看便是。”
兩人低頭一看,也是十分欣喜,荀彧笑罵一聲:“這傢伙,此事竟然將陛下也矇在鼓裡,回頭定要教訓他一番。”
錢理笑道:“微臣提前恭賀陛下,收復豫州,之後一統天下,成就萬世偉業。”
在那片樹林之中,一人騎着快馬,迅速往曹操這邊奔來。
“報……主公,李典將軍,魏延將軍,還有曹舒、曹純二位公子,率領六萬兵馬,已攻下了陳縣、長平縣兩座城池,正在整頓軍士,準備攻入陳留郡境內。”
“好!”曹操大喜過望。
“恭喜主公啊。”程昱等人紛紛賀喜。
“如今那高順後路已被切斷,再也難以逃出生天。”
曹操捋着鬍鬚,十分滿意:“安民與子和,能有如此表現,實在難得。不過那個魏延,本是荊州降將,當初只因有黃漢升這位絕頂大將,使我一時將此人忽略了,如今看來,他倒也是個大將之才,日後當好好重用纔是。”
郭嘉卻是目光一閃,有些不同看法:“主公,屬下觀那魏延,天生反骨,且生性自負,平日裡多好吹噓,與軍中不少將領,都有過口角,主公還當謹慎從事。”
曹操卻不以爲然,擺了擺手道:“誒,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曹某人,若是連一個魏延也駕馭不了,如何還能擊敗劉赫,平定宇內?”
郭嘉欠身道:“主公言之有理,是屬下短視了。”
就在曹操發起攻勢的這一天晌午,也就是在此刻的大半日之前,距離此地戰場,大約一百二三十里的長平縣城之外,大隊兵馬,正在朝北方行進。
而這批兵馬的統帥,正是曹操麾下的外姓大將之一李典,除此之外,又有曹舒爲副將,魏延爲先鋒,而曹純則統領三千具裝重騎,隨軍策應。
魏延騎着一匹棕色的高頭大馬,走在李典的身後,他雖是副將,此時卻高高昂着頭,也不避諱,直接不斷打量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李典,以及兩側的曹氏兄弟二人,眼角時不時閃過不屑之色。
“哼,就憑這三個人,看他們身形如此消瘦,便是綁在一起,也不是某家對手,主公竟然要我做他們的先鋒。所謂兵貴神速,這李典行軍如此緩慢,那曹純更是愚不可及,統領騎兵,卻不知先行打探,而要隨大隊同行,還不聽我良言相勸,要是這兵馬由我統帥,此刻只怕已在陳留城下了……”
李典、曹舒和曹純,在曹軍之中,都不是什麼頂級名將,魏延自忖自己才能都在他們之上,如今卻屈居其下,自然心中忿忿不平。
李典似乎注意到了來自身後的這道窺伺的目光,他轉過頭看了看魏延,隨後溫和一笑。
“文長,我軍連續兩勝,你爲何還如此悶悶不樂?”
魏延這纔不得已將頭微微低下幾分,抱拳道:“末將並非悶悶不樂,只是在思索之後的戰術。”
“哦?”李典來了興致:“那以你之見,我軍當如何行軍方是最好?”
這時,不遠處的曹舒嗤笑一聲:“切……一個無名小卒,荊州降將罷了,能有什麼妙計?我等不過見你有些武勇,才准許你隨軍作戰,如今我軍士氣正盛,敵軍又沒有防備,這仗無論怎麼打,都是必勝,哪裡還需要你來思考什麼戰術?哼,不自量力。”
“你……”魏延被他這一番嘲諷,氣得面色通紅,可奈何對方是主公的親侄子,他一個下屬,也不敢反駁,只能將頭別到一旁,不再說話。
“誒,軍中當以和氣爲主,二位不可爭吵,亂了軍心啊。”
李典連忙勸解。他是曹軍中有名的儒將,向來以秉性溫和著稱,曹舒也時常向他請教學問,對他還有些尊重,因此見他發話了,也便不再繼續譏笑魏延了。
大軍走了半日,一名斥候跑了回來:“稟報將軍,前方十五里處,便是扶溝城了。城中雖然旌旗招展,守軍巡邏不斷,不過看起來兵士不過,最多不過五六千人而已。”
李典點了點頭:“嗯,知道了,你且再探。”
“太好了。”曹舒拍手道:“這扶溝城情況,與長平和陳縣相差無幾,而且他們對兩縣失守一事,毫無察覺,我軍突然殺到,定可如之前一般,輕易攻取。”
曹純也說道:“此城一下,再往前行進一日,明日一早,當可抵達陳留城下了。李將軍,不如讓末將領騎兵先行,末將定當奪取城池。”
李典擺手道:“將軍立功心切,也情有可原。不過之前兩戰,將軍也見到了,守軍雖然兵少,可畢竟是那高順麾下兵將,守城之法,實在不凡。我等以十倍兵力,且在凌晨時分,攻其不備,尚且耗費幾個時辰才得以攻下。將軍騎兵,不善攻城戰,此去定有不便,還是和大軍一道前往爲好。”
曹純微微皺眉,有些失望,不過曹操臨行前特地交代,此戰一切軍務,都要聽從李典吩咐,不可依仗自己身份,以下犯上,因此他也只能聽命行事。
“切……紈絝子弟……”魏延心中不屑,轉過頭去,懶得看他們。
四人幾萬大軍,加快行軍,終於趕到了扶溝城的城門之前。
果不其然,守軍見到突然有大批敵軍殺到,全部驚慌無比,紛紛吹起號角,很快,在幾名守將的指揮下,城樓上一隊隊士兵,開始跑動起來。
李典面露欽佩之色:“高順真天下名將也。面對十倍於己之敵軍突襲,能夠做到臨陣指揮,絲毫不亂,如此良將,在我軍之中,也是不多,可在高順治下,兗州各處城池守將,個個如此,實在難得。好在他來兗州時間尚短,若叫他坐鎮此地五六年,當可將兗州經營得固若金湯,到時只怕主公親至,也未必能輕易攻取了。”
魏延瞥了他一眼:“將軍,我軍該如何進攻啊?還請將軍下令吧。”
李典對他這有些不敬的語氣,倒也不以爲怒:“傳令下去,封鎖全城,主攻東門,進攻。”
“殺呀……”幾萬大軍,浩浩蕩蕩,殺向了城門。
很快的,一架架雲梯,就布到了城牆之上,攻城車也在猛烈撞擊着城門。
沒過多久,一隊隊曹軍士兵,就登上了城樓,開始與守軍激烈廝殺起來。
只是曹軍雖然人數衆多,但是論士兵本身戰力,卻不如漢軍,雙方在城樓上混戰良久,曹軍也沒有佔得半分便宜,而摔下城牆的屍首,卻是曹軍佔了七成之多。
不過李典等人,對此似乎並不意外。
幾萬大軍,很快就在城牆和城門處,徹底膠着了起來。
“看來此戰也不容易啊,要想攻下此城,也當耗費幾個時辰,只怕要在天黑時分,我等才能進城了。”
李典感慨一聲,其餘幾人也並沒有表示什麼異議。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殺呀……”
“殺光曹軍……”
李典等人大驚,急忙回頭看去,眼前的景象,把他們嚇得不輕。
只見不知有幾萬兵馬,出現在了後方數裡之處,一面面纛旗飄揚,喊殺聲,馬蹄聲,齊齊入耳,讓他們,還有曹軍幾萬士兵,都爲之一振。
“哪裡來的漢軍?陳留總共十三四萬兵馬,除了留守各處城池以外,高順將十萬大軍都帶走了,怎會……怎會還有如此大軍?”
曹舒的這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在那趕來的大軍之中,赫然有一個身影——荀攸。
他看着前方的城池,還有城外的曹軍兵馬,微微一笑:“曹操啊曹操,這一招將計就計,不知你可能消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