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虞佳歸來
其實屍突雄怎麼也沒想到,劉半仙並非什麼能掐會算的大師,只不過是他找來的一個托兒。之所以劉半仙能回答出他所問的三個問題,是因爲和連就曾告訴過他。不過和連非常瞭解這位結拜兄弟的性格,那就是不管對什麼事情都不太心服,對漢人總是充滿仇恨感,因此,他已經意料到屍突雄也會問幾個問題。爲了能讓劉半仙回答出屍突雄的問題,他故意設計出讓屍突雄先書寫這麼一個環節。待他寫完之後,和連早已安排隱秘人員把答案通過比手勢的形式告訴給了他。劉半仙接連回答出兩個問題後,屍突雄有點半信半疑。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出門狩獵,和統領居然還會把文墨帶在身邊,莫非是早有安排?所以在問第三個問題之前,他突然改變主意,由寫答案變成了直接展示。如此倉促的舉動,不得不讓和連和劉半仙都大吃一驚。一切看起來是如此順理成章,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充滿戲劇性。好就好在屍突雄最終還是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以至於這場戲拉下了完美的帷幕。他之所以要找個託要演這場戲,就是不想爲了兒子的事情而破壞兄弟之間的感情。如此看來,這場戲還真是演對了。
一回到主營,屍突雄便命令皰子把各種獵物宰了烤着吃,宴請諸將。夕陽西下,煙波浩淼,鳥兒羣集。清清的湖水,玉帶似的河流,在微風中流淌、盪漾。晚風習習,琴聲悠揚。牛羊歸圈,馬兒識途。夜幕四合,看殘陽如血,看最後的一抹天際漫紅,看燃燒的雲,心兒也隨之絢爛,隨之安詳而靜謐。靜靜徜徉在藍天白雲下,聽清風颳過草原。
和連是一個酒量非常大的人,不飲則已,一飲能飲三四罐的好酒。他讓弟兄們邊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邊看十餘位美女跳舞。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半夜,宴會也在大家的醉酒中而散了。和連一時興起,讓四位美女同牀侍寢。這一夜下來,和連幾盡風流幾儘快活,癱在牀上如一堆爛泥。
次日,晨曦照射在屋裡的案几上。和連洗漱完畢,穿戴好之後,剛走出屋外,一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稟報統領,有急事!”
和連心慌,說道:“講!”
“根據屬下一夜的偵查,發現虞佳姑娘不肯走,唯有一死而已!”
和連一聽,倒抽了一口冷氣,急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那位下屬便把打聽到的情況如實稟報給他。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她本身是一位冰清玉潔的女子,結果慘遭屍突雄的蹂躪。雖然成爲了他的妻子,可以過上家財萬貫的生活,但是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一切都平淡如水。她這一輩子,最爲掛念的就是幷州刺史凌超。她曾經想過回到凌超的身邊,而是卻無臉愧對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然而,她內心對他的思念與日俱增。終於有一天,她實在忍不住了,便書信一封,讓下人快馬交給凌超。可是時間過去了半年,那位下人還沒有回來,當然也沒有回信。當時她就在想,有可能是屍突雄派人截獲了“情書”,然後把下人給殺了;有可能是下人前往幷州的途中,遭遇了豺狼虎豹的襲擊而命喪黃泉了;也有可能就是凌超得知自己嫁給了外族人,因恨而殺了下人。不過,她還是始終不相信第三點。當虞佳得知自己即將被拋棄,以及無端被掛上一個“掃把星”的名號後,痛苦不堪。
“玉可碎而不可損其白,竹可破而不可毀其節。”
爲了不再讓自身的肉體和精神繼續遭受玷污,她決定以死證明清白。
聽完之後,和連迫不及待地問道:“那現在她怎麼樣了?”
“稟報統領,她現在還活着,被屍突大人給捆綁起來了!”
和連撫掌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只要她現在還沒有死,我的兒子就有救了!你先去休息吧!”
說完之後,他立即騎着快馬來到屍突雄的兵營中。走進屋內,果然看見虞佳被五花大綁起來,嘴裡塞着一塊布。他假裝不知情,問道:“怎麼回事?”
屍突雄愁眉不展,低聲說道:“哎!別提了!這賤人一心想着要自殺!勸都勸不住!要不是大師的點化,像這樣的掃把星,老子直接一刀了卻她的性命!”
虞佳一聽,身子使勁地掙扎,頭拼命地甩動,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你先出去吧。我來跟她說幾句。”
屍突雄白了她一眼,惱羞成怒,出去了。
和連走到她的身邊,把她嘴裡的布給拔了出來。
“快點殺了我!快點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的!因爲凌刺史還時時刻刻想念着你!你知不知道?他身爲一個刺史,身邊要有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可是他爲了你,至今都還單身着!如果你就這麼死去的話,你對的起她嗎?”
虞佳一聽此話,立即鎮靜了下來。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立刻瞪起眼睛,眉毛一根根豎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此身已污,又還有何臉面見凌刺史?”
“這你就錯了!試問,此地離上黨十萬八千里,他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裡?他明明知道你成了了屍突大人的妻子,還硬要把你給接回來!要是他心裡沒有你的話,他會這樣做嗎?難道你就不體會一下他的良苦用心?如果你就這樣走了,你對得起他嗎?我們鮮卑與凌刺史一直都是友好往來!要不是看在凌刺史的份上,屍突大人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妻子讓給別人?”
“呸!”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不是罵我是掃把星嗎?還心甘情願拱手讓給別人?說得好聽!”
一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虞佳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和連看到她滿臉傻愣的樣子,除了兒子被抓一事隱瞞外,其餘的事情如實告訴給了她。虞佳一聽,心中的怨恨散去了一大半。
“凌刺史真的掛念我?”
“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愣了一下,連續嘆了幾口氣,隨即眼淚流了下來。
“我……對不起他……我真的對不起他……”
“俗話說,好事多磨。你們兩經歷了這麼多,終於可以走到一起!你應該高興纔是,不要過多得自責!”
“好吧。你把我鬆綁吧。待我洗漱完畢後,立即就出發。”
“好。”
高興之餘,和連親自解去繩索。同時,他命丫鬟端來熱水、胭脂、新衣服等,伺候她打扮。一切就緒後,和連命令使者及百餘騎護送她前往幷州。行走了七日,虞佳終於回到了凌超的身邊。當然,凌超也履行了諾言,把騫曼給放了回去。
凌超一見到虞佳,便命令庖子把廚房裡最好的菜給做了出來,並把侍餐的丫鬟給支開,膳廳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凌超仔細瞅着她,發現她瘦了很多,眼睛微腫,有黑眼圈,不是很明顯的皺紋印在了兩鬢上,頭上添了好幾根白髮,面容憔悴,十指有些粗糙。
“我們多少年沒見了?”
虞佳不敢擡頭看他,雙手緊緊抱着古箏。
“飯菜都上齊了,還抱着它幹嘛?快放了它吧!”
虞佳仍然不說話,豆大的淚珠滴落在古箏上。凌超見狀,不知不覺地把手伸了過去,放在她的手背上。她感覺到了一絲溫暖,但還是把手給挪開了。他也意識到剛纔的舉動有些魯莽無禮,也把手給抽了回去。
“自從襄平一別,我們有五年沒見了!哎——”他嘆了一聲,雙手箍在頭髮上,“人生能有幾個五年?都怪我,當初不該把姑娘落在那裡!”
“將軍不必自責!要怪只能怪這個社會太黑暗!臣妾太命苦!”
“我一直以爲,此生再也見不到姑娘了!”
“承蒙將軍的掛念,只可惜臣妾不再是姑娘身,而是人老珠黃的**!”
“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那個年輕漂亮的姑娘!”
“妾身已污,只怕讓將軍失望了!”
“好吧。我們暫時先不聊此話題了!吃飯吧!”
“臣妾不餓,將軍吃吧。”
“你看,這些山珍海味都是爲你準備的!你要是不吃,可就浪費了!”
“將軍如此盛情款待,臣妾心意已領!只是臣妾卑賤,不可與將軍同桌共餐!”
“好吧。既然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他賭氣似得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看着外面。他在想,時隔多年,要克服她內心的自卑,不是一日即成的,得花一些時間慢慢疏導。虞佳看到他的這幅模樣,嚇得大氣不敢喘着一個。
“好吧。既然你說你不可與我同桌吃飯,那也行。我出去,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進來吃。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她放下古箏,跪在地上,磕着頭,“臣妾不敢!”
凌超走了過去,把她扶了起來,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她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小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臉頰由蒼白變爲緋紅。緊接着,他一把把她摟在懷裡,雙手撫摸着她的後背。虞佳沒有反抗,也沒有伸手摟着他的腰部,而是再次啜泣起來。過了一會兒,她便使勁地捶打着他的後背。
“想哭,就哭吧;想打,就打吧。只要能發泄你內心的不快就行。”
不久,她便停止了啜泣,也停止了拍打,哽咽了起來。
凌超也鬆開了雙手,用毛巾擦拭了她的眼淚,接着把她拉到座位上。
“什麼別說了!吃完這頓飯,我們兩到院子裡走一走。”
說完,他便親自給她盛飯夾菜。虞佳見狀,冰冷的心窩如烤箱一般暖和了起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哪個異性會這樣做,除了他。只要能天天見到他,就算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她從他手中接過飯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