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戰,都是失敗,還平白損失了大量士兵,回到軍營的士燮,臉色之陰沉,就是平日裡囂張的士武,都是戰戰兢兢,不敢多言。區景與徵氏兄弟最是悽慘,他們的部衆,先是被夾攻的大敗,除了少部分翻山越嶺,逃過了一命,大多數,不是戰死,就是被活捉。雖然後來被救出來了,只是那時候,兵荒馬亂,誰有閒心給他們解開身上的繩索,最後士燮兵敗退守營寨,那些人,又一次被捉住了,關進了南海城中。這一次,南海城的監獄,不在空曠了,已經到了連一隻老鼠都塞不進去的地步。
雙方廝殺了一夜,都是筋疲力盡,今日難得有了一天的空閒,士燮黑着眼圈,坐在主位上,問衆將道:“軍中情況如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垂下腦袋,不敢開言。士武苦笑一聲,道:“連續兩次敗陣,軍中的士氣,早就沒了。”
士袛也是憂慮,道:“現在軍心渙散,不堪一戰,父親,要不我們退兵吧!等到回了合浦,在整兵前來報仇!”
“胡說!”士燮氣得渾身發抖,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兒子,罵道:“我堂堂一州之主,難道要向劉尚小兒低頭不成?”
士袛尷尬一笑,老老實實的把頭埋下去。發怒的士燮,還是很可怕的,他可不想自找沒趣。
這時候,能夠勸住士燮的,恐怕只有袁微了吧。帳中的衆人,不約而同的,都是把目光放在袁微身上。
嘆了口氣,袁微正要說話,突然,外面衝進來一個親衛,大叫道:“主公,合浦急報!”
“快呈上來!”士燮豁然而起,全身都是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合浦可是大軍錢糧的屯駐之地,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不消劉尚動手,大軍自己就會崩潰。
幾乎是劈手奪過那封書信,士燮臉色陰晴不定,看了眼在坐的衆人,有些發泄似的撕碎了手裡的信封。微黃的左伯紙上,一大片飄逸的字體,首先映入眼簾,卻是士壹親筆。
下面的文武官員,看不到信的內容,都是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士燮的臉,想要從他的表情上,判斷出這封信的消息,壞到了什麼程度,以至於大軍纔出戰沒幾天,士壹就快馬加鞭的派人送信過來。
誰知道,士燮的臉色,並沒有因爲這封信而變得更差,反而是越來越紅潤,看到末尾,士燮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紅潤來形容了,就像是一個窮人,突然在路上撿到了和氏璧,那種狂喜之色,就是極力的壓抑,也掩飾不住。
從頭至尾,士燮捧着書信,一連看了三遍,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有此奇兵,何愁劉尚小兒不破!”
底下的文武,也是議論紛紛,不明白士燮奇兵所指,大家都是交州地面上的,平日裡也是知根知底,什麼奇兵,能夠惹得穩重的刺史大人如此失態呢?要知道,儒家的風範,從來都是講究泰山崩頂,而面不改色的,更何況是敗陣的情況下,換了是別人如此大笑,恐怕早就讓人懷疑失心瘋了。
人都是好奇的動物,也是喜歡尋根究底的脾性。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大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哪支援軍上來了,使得沮喪的士燮,如此振奮。
袁微仗着同士燮親近,笑着問道:“兩軍對陣,主公喜從何來?”
又是大笑了一陣,士燮總算想起,這裡還有他人,連忙哼哼一聲,穩了穩情緒,沉聲道:“這裡有我弟書信一封,你們都來看看。”
袁微接過信,只是匆匆掃了一眼。畢竟這裡還有數十號人,他也不可能真的逐字逐句的看下去。但是,僅僅是掃了一眼,他的臉色,也同剛開始的士燮一樣,瞬間紅潤了起來,就是精神,也突然間振奮了許多。
其餘人心癢難耐,一個個傳閱過去,到了最後,等到信重新傳到士燮手中之時,大帳裡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許多武將,都是興奮的滿臉通紅,如果士燮不在場,他們甚至會忍不住熱烈的討論一番。
袁微到底比較冷靜,起身對士燮說道:“既然主公有此援軍,何不高掛免戰牌,一來可以等援兵上來,二來也好重整士氣。”
士燮點頭,急忙派人在營外掛起三道免戰牌,深溝高壘,堅守不出,一面派張旻爲使,快馬加鞭,請援軍速速上來。
探子得知,飛速報進南海城中。劉尚正在城中,同衆將商議對抗士燮的攻城戰術,聽到士燮掛出免戰牌,不禁一愣,問劉曄道:“士燮雖敗了兩陣,但是主力還在,卻爲何突然間不出戰了?”
劉曄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的說道:“可能士燮發現軍中士氣不高,想要閉門操演,重振軍心,也可能士燮再等援軍上來,所以暫不出戰。不管哪一種,主公都需小心在意。”
“小心還不夠,與其在這裡猜來猜去,還不如前往士燮軍中,一探虛實。子義,你令五千將士,隨我一同出城。”越想也不放心,劉尚決定親自前去探查一番。
太史慈得令,急忙出去,頃刻間,五千大軍就集合完畢,劉七也跟在追風后面,帶着親衛簇擁過來。
劉尚上馬,命人打開城門,五千人步卒,飛速出城,靠近士燮軍營。軍營之內,士燮的兵丁見到劉字大旗,知道是劉尚親臨,都是探頭探腦,往外面張望。
今天的劉尚,依然是那一身白衣裝扮,只是肩上,披了一件猩紅的披風,看上去,除了儒雅的外表,也帶上了一絲血性的猙獰。
觀看的軍卒,雖然嘴裡不說,眼神裡,還是有着一絲敬畏。畢竟,這可是第一個敢同士燮爭鋒,還殺的士燮連續大敗的人物啊,在交州,哪怕割據的一方的吳巨,區景,也無法做到。當然,還有那種中原人物的風度,也是令的許多的軍卒羨慕,雖然交州也是漢朝的領土,到底還是偏僻,對於中原的繁華世界,天生就有一種嚮往以及敬畏。
總之一句話,劉尚這一出現,可以說是吸引了士燮軍中所有人的注目,都是爬到高處,一睹中原人物的風采。反正,士燮已經掛起了免戰牌,而且劉尚兵馬也少,他們也不擔心敵軍會突然進攻。反倒是劉尚一邊,許多人提心吊膽,就怕士燮突然率軍殺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尤其是劉七等親衛,每人都帶着一面大盾牌,防止有可能出現的冷箭。
其實,有着太史慈的護衛,除非劉尚腦子發熱,自個兒往前面湊,就是軍營裡射冷箭,也能夠提前躲開的。最不濟,拍拍屁,股,往後退就是了,弓箭再強,也有距離限制不是,不是人人都能夠像太史慈那樣,百步穿楊的。
聽到劉尚在外面觀察自己的軍營,士燮也是帶着衆多文武,一起上了軍中的望樓,擡眼下望。
地面的士卒,也因爲士燮的出現,趕緊各歸原位,不敢造次,一時間,因爲士燮的出來,本來還有些嘈雜的軍營,又是安靜了下來。
馬上的劉尚,也發現了軍營的變化,四下裡環顧了一週,也是擡起眼,看向軍營的望樓。雖然是仰視,但是,劉尚一點也沒有仰視的覺悟,眼神裡,也是露出一絲挑釁的意味,儘管,他也不能保證,隔着這麼遠,士燮會不會看到,不過,他還是高傲的昂起頭,對這望樓勾了勾手指,大笑道:“士府君好閒情,纔打了兩仗,就躲在營中偷懶。”
士燮嘴角一抽,雖然劉尚沒有任何挖苦的詞語,聽起來,也還是那種開玩笑的語氣,他的臉上,還是一陣發燙,感覺劉尚這種不慍不火的話語,纔是更加的讓他難受,這是什麼,這是赤裸裸的無視啊,毫不掩飾的瞧不起啊,難道自己的十萬大軍,就沒有給對方造成一點壓力,難道這小子真是嚇大的,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
不說話?別以爲不說話就沒事了!劉尚撇撇嘴,顯然沒有放過士燮的意思,而是故意的上前了幾步,擦着弓箭射程的臨界點,先是咧嘴笑了笑,指着自己,揚聲說道:“我就是劉尚,你們可看清了!我也是一個腦袋兩隻手,也不是三頭六臂,也不是殺人魔王,我此來交州,不過是奉了天子詔令,前來誅殺叛逆的,你等也是我大漢子民,爲何跟着士燮一起,反叛朝廷,可知道,天子一怒,你等九族,都將橫遭不測,若是哪個棄暗投明,能夠殺了士燮,我保證上奏朝廷,封其萬戶侯,世代富貴榮華!”
“譁。。”士卒譁然,都是沒有想到,劉尚這廝,居然當着士燮的面,就開始挑撥離間,這可是一點挽回的餘地,也是沒有留下啊。
望樓上的士燮,更是臉色氣得發青,偏偏劉尚手裡,還真有詔令,這個可是貨真價實的聖旨,他哪怕飽讀詩書,也是張口莫辯,只能鼻子一歪,袖子一甩,就要走下望樓。
好不容易能夠有個氣氣士燮的機會,劉尚趁熱打鐵,就在士燮要下去的時候,挑釁的對着士燮勾了勾手指,大叫道:“士威彥,你不是想要南海啊,現在有個機會放在你面前,若是你辦到了,不消你一兵一卒,我自然把南海蒼梧兩地雙手奉上,更是保證,決不踏足交州一步,你可敢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