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外形如盤龍,九層樓高,巍峨如大山,屹立在日月大街北側,站在街道上昂視,能感覺到一股直衝九霄雲巔之上的觀感。
如果放在後世,九層樓而已,在無數高樓大夏的包圍之下,甚至會連一點存在感都的沒有的。
但是在這個時代,九層樓高的建築體的高度,是超出所有建築體的標準了,有人說,這是能摸到天的高度了。
當然,這都是愚昧的人的。
其實九層樓,也不高,但是從這個地勢本來就高的地方,再登上九層樓之上,站在那落地窗之前,俯視着整個渝都城,那是何等的壯觀的景象。
此時此刻,司馬徽就在感受這種景象帶來的壯觀感。
“渝都城,果天下第一城也!”
司馬徽發出了一聲感嘆。
“天下第一城?”牧景坐在案桌上,微微一笑,道:“這就還差的遠,許都,建業都,長安,雒陽,都是目前渝都還需要追上去的城池!”
他說的是規模,渝都的規模雖然不錯了,但是比之昔日大城,還差一點,另外就是城中建築體,當年的江州城的確不太有底蘊,如今需要慢慢的積累了。
“老夫說的是氣!”
司馬徽回頭,目光看着牧景,道:“渝都城的這股氣,是當年長安沒有的,當年的雒陽也沒有的,只有渝都有,這裡的百姓,都在敬仰你,而且他們對自己的生活的未來,都充滿的絕對的信心,老夫已經記不起來,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麼有活力,這麼有希望的百姓了!”
太平盛世的時候,見過一些,但是從他出生開始,大漢就風雨際會,一年不如一年,一開始幾年還能有點奔頭。
但是隨着天下越來越亂,這百姓對於生活的希望,也就越來越渺茫。
渝都的新穎,他好奇,也想要去探討,但是他最在意的,始終是渝都百姓的那種對生活充滿希望的氣勢。
這也能映射出大明朝廷給百姓們帶來的信心。
一個能給百姓信心的朝廷,纔有未來了。
他對於自己從鹿門山走出來了,心裡面一直都有些忐忑,如今反而倒是冷靜下來了。
“朕一直都認爲,朝廷如果不能給百姓希望,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我們還不如回家種田算了!”牧景咧嘴一笑。
“歷朝歷代都這麼想,可能做到的,又有幾個!”司馬徽深深的看了牧景一眼,這個青年,每一次都能給他們這些老傢伙一些驚喜的。
“朕相信自己!”
牧景知道,一切的承諾,一切的自信,都是沒有用的,只有時間才能證明,大明朝廷是對的。
“臣,也相信陛下!”司馬徽深呼吸一口氣,俯首而下,拱手行禮。
這是臣服之禮。
他入渝都,一開始只是存在一個嘗試的態度來的,現在他纔算是真正的落實了出仕的決定了。
“水鏡先生無需大禮,日後你我相處,共討學識,爲大明的未來,能多添加一份力而已!”牧景連忙把他扶起來了。
這個老傢伙,也是一個蔡邕,有名望,有地位,而且學儒學多年,脾氣已經特別固定了,請回來也是一尊大爺來着。
但是這樣的大爺,來一打,牧景都嫌少。
他爲什麼請司馬徽出仕。
那就是因爲朝廷現在,少的就是司馬徽這樣的人,也希望用他們的聲譽來抹去朝廷的一些的不足。
“陛下客氣了!”
司馬徽在牧景客氣之中,跪坐在案前,品茗牧景泡出來的茶,茶香味濃郁,這貢茶就是不一樣。
他也是一個好茶之人。
或許說,如今士林之中,品茗茶藝,已經是一個流行了。
“科舉之事,不知道司馬公可有想法?”牧景也改變的城府,水鏡先生是地方的稱謂,來到朝廷了,就有朝廷的稱呼。
稱之司馬公,那是一個尊重。
司馬徽,目前缺乏朝廷政績,如果他能做出一番績效來了,分分鐘就能的直接過廷推,進入昭明閣了。
這人在荊襄之地的威望太強了。
他一出山,如同無根之浮萍的荊襄系官吏,立刻就有了核心,這時候他們會不流餘力的把司馬徽推動入閣。
當然,短時間之內,司馬徽想要入閣,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可能性。
他有名望是一回事。
可那是地方,他在朝廷,寸功未立,一點資歷也沒有了,他若是貿貿然就入閣了,那得打多少人的臉的。
“科舉之事,臣認爲蔡相必有安排的,臣若貿貿然插手,恐怕會壞掉蔡相的部署,屆時會引發委員會內部動亂,不利於科舉取士!”
司馬徽搖搖頭:“臣已經考慮過了,科舉之事,如何出題,如何考試,臣不會有任何的參與,但是臣認爲,出題之人,和判卷之人,必須要分開,而且中間還要有一個監督之人,確保科舉公平公正,畢竟如今科舉已聚焦天下士子之心,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紕漏!”
“此言大善!”
牧景笑了起來了,道:“那具體的事情,就交給了你們科舉大考委員會自己去商討決定,朕就不插手了,不然天下士子估計要不服氣了!”
他不是不想插手,是不能插手,一旦插手了,很容易留下話柄,到時候落榜之士,必然會有一些怨言。
這些讀書人,他們敢於攻擊君王,言語之論,牧景也不能真的論罪,所以他們大大方方的用語言攻擊,筆墨紙硯來攻擊。
但是如果是蔡邕,司馬徽這些人,讀書人就要三思而後行,絕不敢如同對待牧景那般對待大儒。
畢竟論讀書,蔡邕司馬徽纔是的老大。
“陛下深明大義,臣佩服!”司馬徽拱手行禮,微笑的說道。
“不需要恭維朕,朕知道自己聲名狼藉!”
牧景擺擺手,道:“科舉事情,朕不管了,但是司馬公,你應該知曉,朕把汝召會朝廷,可不僅僅是爲了科舉!”
“新政?”
司馬徽在歷史之上,留下的只是相人之術,而非政治之能,可卻不能否認他在政治上的敏銳。
他在鹿門山的時候,就已經敏銳的感覺到,牧景把自己拉出去朝廷去,所謂針對科舉,只是一個噱頭。
真正的意義,肯定是在的新政上。
但是新政……
司馬微有些爲難,他不是不認同新政,而是有些的煩,新政一起,舊制必去,利益交替,血流成河。
那一次變法,能夠不流血。
“大明朝建於亂世,昔日秦鼎盛天下,始皇帝一統六國,何等威武,可大秦卻二世而亡,爲何?漢之鼎盛天下,歷兩朝,更爲了統治思想,加大君權,獨尊儒道,可不也是四百載的命運嗎?”
牧景嘆氣:“朕從不懷疑大明能一統天下,但是朕決不允許大明二世而亡,也不認爲大明比不過大漢,朕哪怕讓這天下血流成河,也要摸索出一套,能讓大明朝延續下去,能讓天下安康多一些年頭的制度!”
他在堅決他的決心。
新政必須要的進行,而且必須要毫無條件的進行,但凡有阻礙,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捏碎。
“陛下雄心壯志,臣唯奉獻自己微薄之力!”司馬徽在鹿門山書院也不白讀書,讀書多了,自然也感悟的多了,特別是讀史冊的時候,越發的能感受,不說春秋戰國,單說秦漢,爲何而亡也,總讓人有些遺憾。
不說遠的,就說東漢,有人說東漢亡於黃巾之亂,可細查黃巾之亂之源頭,司馬徽卻不敢說這話了。
有時候騙人可以,但是如果連自己都騙,那就是在裝睡。
司馬徽以前能夠裝睡。
但是現在絕對不行。
“多謝司馬公的支持!”
牧景笑了。
這一次總算有收穫了,司馬徽出仕支持自己的,在朝廷之上,他也不用繼續束手束腳了。
“司馬公先去忙科舉之事,待科舉入了正規,縣試過之後,朕在給司馬公安排一個新的職位!”牧景低沉的道:“到時候免不了要司馬公出力了!”
“應當了!”
司馬徽上了船了,自然不會後悔,他拱手行禮說道:“當唯陛下之命令爾!”
“善!”
牧景道:“朕已賜予汝一座宅院,落於日月大街之上,汝可安頓數日,亦可把妻兒接來許都!”
“多謝陛下體恤!”司馬徽對牧景能把細節的事情都安排好,又多了幾分好感。
無數的君王都在禮賢下士,但是有又幾個君王,能真正做到呢,少之又少也。
……………………
把司馬徽搞定之後,牧景心情大好。
當然,牧景又不傻,他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司馬徽的,這時候司馬徽出仕,到底有什麼意圖,他還沒有摸清楚。
司馬徽背後這麼多世家門閥在支持,他到底支持新政,還是準備坑自己,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能試探的還是會試探。
但是該用就得用。
司馬徽單單是這個名字,都有足夠的利用價值了。
最少牧景相信一點,不管司馬徽爲爲什麼會答應出仕,他不會是漢室的人,只要確定這一點,就足夠了。
“山民!”牧景把龐山民叫來了。
“陛下!”
龐山民是龐家比較出色的青年,進入九層樓之後,兢兢業業,深得霍餘之器重,更有打算,有了一定經驗之後,會放出去歷練。
昔日龐山民是不願意出仕的,一個方面,他對牧景的印象不太好,或許是在荊襄那個氛圍之中,大部分讀書人對牧景的討論都是貶義躲過褒義。
第二個方面,那就是昔日明軍和荊州戰爭,龐氏大尚書龐季之死,讓龐氏子弟對牧氏有一些仇恨之心。
如今龐季之子龐統北上追隨劉玄德,心中何嘗不是希望有一日,能揮軍南下,踏破明廷,報仇雪恨呢。
可是龐德公既然讓他出仕,他也只能遵從。
從襄陽來到了渝都,陌生的渝都,讓龐山民一直有些不適應,但是漸漸的,他卻發現,渝都這個地方,要比襄陽精彩多了。
而且自從他上了九層樓上,跟隨在牧景身邊之後,他卻瞭解了不一樣的大明皇帝,也瞭解了一個不一樣的大明皇朝。
雖然很多人是人云亦云。
可更多的人,是有自己的感官,有自己的判斷。
他對牧景的印象,在不斷改變。
對大明朝廷的信心,也在不斷的增長。
無數人在對昔日的漢室而失望,卻找不到信仰的落腳之處,龐山民這樣的讀書人也是其中一個,但是如今他卻找到了。
他越是瞭解大明,越是感受到大明的底蘊,就越是動搖曾經的想法,如今的他,已如同無數的明人一樣,對明朝廷開始寄予了希望,認爲大明一統天下,那是無可厚非之事。
他更希望,能在這樣朝廷之上,大幹一番,不負自己這些年所學,也能有一天光宗耀祖。
所以他在九層樓,是非常努力的,大小事情都趕着做,不怕累不怕苦,而且還常常利用休沐的時間,去鴻都門學進修。
因爲他感覺,以前所學,過於偏道了,儒道雖好,卻不能一道治天下,而天下書院,大部分都是儒道書院,唯有鴻都門學,鴻都門學有文學書院,有理學書院,還有雜學書院,真正是綻放昔年的百家爭鳴之局。
這裡面能學到的知識,是外面沒辦法學到了。
他的努力,自然也不會沒有任何效果,最少,霍餘看得到,牧景也能感覺的道。
不過牧景對他,還是有一些考驗的。
他的身份不一樣。
自然需要更多的考驗來驗證他的忠誠,用人,才能是必須的,但是忠心也是需要的。
牧景看着龐山民,對於龐家,他知道龐統,也知道龐統這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鳳雛,已經找到主了。
這一點他不意外的。
當初龐季之死,本來就讓龐家對自己仇恨起來了,迫於大勢,龐德公才收斂自己的仇恨情緒而已。
但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要說什麼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大道理,人性向來都是自私府邸,這是大道理都沒辦法覆蓋的事情。
龐統離開大明的疆域,在他看來,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他在意的是龐德公。
龐德公作爲鹿門山三大祭酒之一,整個荊襄五州之地,讀書人的楷模之一,有非同一般的影響力。
而且龐氏一族作爲荊襄清流世家,也能影響很多世家門閥做出的決定。
他需要龐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