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天氣已經開始越來越暖和起來了。
大明宮,九層樓。
牧景坐在太師椅上,旁邊泡着一杯熱騰騰的茶,然後在一邊看書,一邊聽彙報。
最近太忙了,得學會忙中偷閒。
“陛下,目前官渡的情形還是沒變,曹操明顯是想要引袁紹入局,但是袁紹也不傻,他雖準備拼命,可怎麼拼命,他好像還沒想到,如今兵力主力還在壓着河岸線上,曹操雖然放開了進入官渡的防禦,但是袁紹好像並沒有急着決戰的意思,他好像在配合曹操的拖延!”
戲志才站在旁邊,看着的懶洋洋的牧景,有些無奈,不過該回報的工作,還是要彙報好。
如今針對官渡這一場戰役,明廷上下,都非常關注的,雖然不參與,但是絕對不能不關心。
天下是大明瞭,大明註定要一統天下的,不管官渡戰爭最後勝利的是誰,都將會是大明一統江山最後的敵人。
“他們都是老狐狸,哪有這麼容易決戰啊!”
牧景放下手中的書本,這可不是什麼四書五經的那些無聊的書本,而是一本普通數學教科書,還是他親自撰寫的,要是放回現代,其實也就是相當於小學生的水準而已。
他正在考慮,該如何編纂下一步的數學教材。
大明要發展,要超越時代,不是靠着之乎者也就能做得到的,道理要學,但是靠着一張嘴的道理,永遠都是原地踏步。
時代的進步,必須要向着科學方向進步。
這自然需要數理化的知識。
數理化之中,數學是他最精通的,物理化學,他只能懂一個普遍的大概,不過也足夠引導方向了。
人的智慧是無限的。
他記得在歷史上西方有一個特別牛的牛人說過,只要給他一個支點,他能把地球給撬動起來了。
道理是一樣的,只要能給人類在黑暗之中指明一個方向,他們就能走出路。
他只要指明瞭科學的發展方向,在這個時代,是存在無數智慧超羣的天才的,只是看怎麼發掘出來而已。
數學是數理化的根本,所以牧景打算先在數學上的下點勁,最少讓是數學先和儒家之道相提並論。
這樣才能爲日後的物理化學等學科建立打下堅定的基礎,不然真讓儒學隻手遮天,這時代依舊只能是以落後的時代。
戲志才的話,讓牧景暫時放下對數學的盤算,回到了戰爭的議題上。
“曹孟德在等,你有怎麼知道袁本初不是在等呢!”牧景低沉的道:“志才,不要太小看袁紹了,這人要是敗,只能敗在性格上,可不代表他的城府,能力,才智不如曹孟德!”
他嘆了一口氣,道:“袁本初在格局上雖然輸了,但是在戰場上,未必就會輸,河北強盛之時,戰將過千,兵馬號百萬之多,雖有水分,卻也實打實的戰鬥力,他要是真敢拼命,未必會輸!”
“河北已經動盪了,他撐不住!”戲志才沉思了一下,道:“拖下去,他沒有任何優勢,一旦鉅鹿被劉備攻破,那麼他面對的環境將會更加的惡略,到時候……”
突然,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
有些恍然大悟,彷彿領會到了牧景的心思。
“陛下的意思之,袁紹等了就是劉備南下?”戲志才瞪眼。
“你反應還不慢!”
牧景笑了笑,點頭說道:“袁紹等了決戰,就是這個時機,所有他纔會配合曹孟德拖延時間,雙方在戰場上你來我往,擴大優勢,卻不出兵決戰!”
“他想要學西楚霸王!”戲志才還是第一次佩服袁紹的魄力:“一旦劉備攻破鉅鹿,那麼河北周國就等於被逼上了絕境,誰都知道鄴城保不住了,他們要麼就打贏官渡戰役,南下許都,佔據中原,要麼就是被吃的一口都不剩,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到絕境,拼命的動力不足,周軍主力本來就是士氣不夠強大的,貿貿然開戰,反而沒有足夠的戰鬥力。
可一旦人被逼上的絕境,就會爆發出絕境應該有了生存力,會不顧一切的掙扎。
袁紹這一招,倒是真的狠。
“可是……”戲志纔有一個疑惑:“劉備能攻破河間,已經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了,燕軍長年居於幽燕之地,幽燕北境,地闊人稀,人口不足,導致他主力兵力不足,除非燕軍西線兵馬能在冀州會盟,不然他們想要攻破鉅鹿,沒有這麼簡單!”
“一旦時間拖長了,手下拖就能把周軍拖垮了,河北如今的情況,哪怕糧草充足,武器齊全,但是軍心肯定不夠穩,拖的時間越長,越容易軍心先潰!”
戲志才分析了一番,道:“袁紹這是玩火啊!”
“他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去拼一把,難道真要把河北拱手讓出去嗎!”牧景平靜的說道:“至於鉅鹿,你又算漏了一點,就算張飛的燕軍西線主力被堵在了幷州,如果有另外一支兵馬協助,還是能破鉅鹿的!”
“黑山軍!”
戲志纔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倒是忘記了,在河北土地之上,還有一支黑山軍:“黑山軍精銳不多,但是對地方控制的非常好,而這恰恰好是燕軍缺乏的優勢,一旦黑山軍配合燕軍主力,鉅鹿將會瞬間崩潰!”
“放眼天下諸侯,黑山軍不起眼,可偏偏這個不起眼的黑山軍,卻決定了河北未來歸屬!”牧景搖搖頭,苦笑的說道:“世事難料啊!”
“我們能拉攏張燕嗎?”戲志纔有些想法,道:“先主乃太平道徒,黃巾渠帥,張燕也是太平道徒,黃巾渠帥,同出一門,而且寧妃還是太平聖女,在太平道之中,必有影響力,如果能……”
“不能!”
牧景擺擺手:“先不說朕會不會讓幽姬冒險,哪怕能拉攏張燕,那也沒用,黑背的這局,我們鞭長莫及的,太貪心的,反而會被人三兩下斬掉我們伸出去的那隻手,到時候黑山軍面臨什麼,朕不知道,但是大明在河北的部署,將會毀於一旦!”
他低沉的道:“河北如今還不是我們的動手的時候,所以還是先佈局,不動手,誰能做主,就讓誰做主!”
這個戰略,他是早就定好了,只是戲志纔有些貪心了,總感覺想要賭一把,趁亂拿下河北,畢竟河北和河內接洽,大明不是沒有出兵的渠道的。
“是我心急了!”
戲志才檢討說道。
“河北這塊大肥肉,你心動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我們得忍,大明需要時間,特別是擴軍!”
牧景看着戲志才:“只要擴軍能儘快完成,朕就有底氣開戰,並且在開戰之後,迅速的結束戰爭!”
他平靜而憂愁的聲音顯得有些陰鬱:“這天下已經支離破碎了,朕實在不忍心,再打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太損耗咱們中原的元氣了!”
歷史上,三國打了上百年,打掉了中原青壯年儲備,打斷了好幾代人的脊樑骨,結果就造成五胡亂華的局面。
這是他絕對不能看到的。
所以他必須要儘快結束戰爭。
這時候,他需要忍,積累實力,只要火炮軍的實力訓練出來了,加上擴軍完成,有足夠一統天下的兵力了,他就能爆發。
他的目標,開戰之後,三年之內,統一天下,最多隻能撐五年,不能拖下去,寧可打狠一點,決不能拖延戰爭。
“陛下的心思,臣明白,擴軍之事,樞密院上下已經開始都忙碌起來了,張遼和張任都的就位了,樞密使親自上了白帝山軍鎮!”
戲志才道:“不過如今一切都是隱秘的,廷議上我們的擴軍方案還沒有通過,所以不能太張揚了!”
“朕會盡快讓擴軍方案通過廷議的!”牧景捏捏太陽穴,感覺有些自己舉着石頭砸了自己的叫了,昭明閣的建立,有好有壞,好是能爲日後的統治正了一個方向,壞的是如今的效率太低了。
人多了,人心就複雜,各有各的心思,想要達成一致,沒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所以牧景還得下點功夫在廷議上才行。
“還有一件事情,孫伯符和曹孟德之間是不是配合的太好一些了?”戲志纔想不明白:“連吳軍都北上,入青州而戰,這可是有些不可思議,一方面,曹孟德敢放行,另外一方面,孫伯符居然孤軍而入,到底是曹孟德相信孫伯符,孫伯符信任曹孟德?”
他不相信兩大諸侯能有這般的默契和信任。
總感覺忽略了一些什麼。
“你想不通,朕也想不通,但是……”牧景眯着眼眸,道:“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因爲有一個大明朝的出現!”
“大明威脅論?”戲志才曾經聽牧景說過這麼一個詞,現在活學活用了,他頓時有些明白了:“要是這樣,我得佩服曹孟德的人格魅力,也佩服一下孫伯符的犧牲精神了!”
“沒這麼簡單!”牧景聳聳肩,道:“這年頭,什麼都能變,唯利益不變,孫伯符肯定有我們看不到的利益,纔敢這麼大膽的,至於是什麼,不必想太多,總會有答案的!”
“嗯,也對!”
戲志纔想了想,也對,這時候鑽牛角尖去鑽研孫策的心思,是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了,還不如多放點精力在自己的擴軍之上。
“江東也不是無懈可擊的!”牧景平靜的道:“孫伯符孤身北上如許都,河北未平,他不會歸江東的,最少要把河北利益拿到手裡面了,他纔會返回江東主持大局,不然這一次北上,他是一點收穫都沒有,這還不是關鍵的,關鍵是,他會讓江東百姓失望,不顧爲了自己,還是爲了江東,他必須要拿到河北利益,再完成了諸侯之間的聯盟,纔會歸來,這就給了一些有心人機會了!”
“有心人?”
戲志纔看着牧景,笑着說道:“陛下指的是孫仲謀嗎?”
“孫伯符不好對付,你以爲孫仲謀就好對付啊!”牧景撇了他一眼,道:“孫堅雖不如曹孟德,但是他生兒子的能力的,倒是冠絕天下的,孫伯符驍勇善戰,有能力,也有城府,不僅僅是悍將,還是一尊勇主,開拓天下,所向披靡,而孫堅卻不只有一個麒麟子,孫仲謀此人,年紀小,但是卻城府深,不如孫伯符善戰,卻好謀,其實如果能選擇的,真寧可和孫伯符打交道,不願意和孫仲謀玩陰謀,因爲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他捅一刀!”
“有這麼可怕?”戲志才皺眉:“不過只是一個少年而已!”
“朕,十六歲當了主公了!”牧景低聲的道:“不要小看少年!”
“可陛下這樣的少年雄主,乃天下唯一!”戲志才卻說道:“能爲雄主者,不僅僅要玩得轉陰謀,還要懂得陽謀,能文,會政,還得懂武,有排兵佈陣之才,別說一般少年,一般人都做不到!”
“不要給朕戴高帽子!”牧景就吃這一套,他笑着說道:“江東的佈局,朕本就打算交給你,至於孫仲謀這人有多厲害,到時候你自己的去嘗試一下,不過不要說朕沒有提醒你,小看他,你會陰溝裡面翻船了!”
“只要他有登頂之心,我就能利用他!”戲志才自信的說道。
“反正小心點!”
牧景不在勸諫了,戲志纔有戲志才的驕傲,說多了反而激發了他的一些好勝心,到時候更急功近利就反效果了:“江東的景武司你可以全權調度,至於怎麼佈局,你自己想,朕的要求只有一點,待大明軍隊殺入江東的時候,能少造一點殺孽!”
這話簡單,可坐起來難,全方位的佈局,等於明軍只要擊敗了吳軍,就能順利的拿下江東。
這可比大敗吳軍主力,還要艱難的事情,而且還要在吳國朝堂的眼皮底下做這些事情,可不容易啊。
“臣領命!”
戲志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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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志才彙報了一番軍務之後,匆匆離去了,牧景再一次看手中的數學書。
手中的數學書是小學水平的,這本書都耗費掉了當初牧景不知道多少腦細胞,不知道會議了多少次上輩子讀書的場景,才堪堪打磨出來的。
主要是加減乘除的算法而已。
但是初中高中水平卻不一樣了。
怎麼才能編纂初高中水平的數學教材,爲數學的進步而添磚加瓦,這倒是一個讓牧景比較爲難事情。
要是高數水平,他倒是還能有點記憶,可初中高中,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多少大學生出來工作了,當了父母之後,想要教自己的孩子寫作業,最後自己都忘記了,這是啥公式,有點似曾相識,但是卻忘的差不多了。
人的記憶就是這樣的。
不過要是願意花費點功夫,還是能編纂出來的。
這一次科舉,蔡邕和士燮的爭吵,倒是提醒了牧景一點,不能讓數學繼續這麼旁門左道的發展了。
大明的發展需要數學,所以他必須要把數學更高層次的教材給編纂出來了。
“陛下!”
過了一小會,大概已經到傍晚了,霍餘突然小跑這推門進來了,氣喘吁吁的走進來了。
“喝口水,順順氣!”
牧景斜睨了一眼,淡然的說道。
霍餘倒是不客氣,這裡又沒有其他人,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什麼冒犯君威什麼的,不存在,桌面上有一盞新到出來的茶,他一口喝掉了。
“說吧!”
牧景道:“什麼事情,這麼召集!”
“縣試中舉的名單,出來了!”霍餘這時候才一本奏本拿出來:“科舉委員會那邊的送來了,需要陛下過目,審查一遍,如果沒有問題,簽名蓋印,然後纔會張榜天下!”
過了縣試,朝廷會頒佈秀才稱號,這是讀書人的榮譽,也是無數人都在盯着的以一件大事情。
“司馬徽的效率倒是不錯啊!”
牧景略微有些意外。
科舉縣試到現在,實打實不過去十天的時間,先是從科舉委員會組建閱卷官團隊,分發各州去,然後各縣試卷會送去州府,閱卷之後,在統一匯聚名單上科舉委員會,經總閱卷官司馬徽的過目,二次審覈沒有問題,纔會呈報上來。
他以爲起碼都要半個月以上纔有消息的。
司馬徽的行動力倒是真不錯,最少比蔡邕和士燮兩個只會吵架的人要好多了。
牧景拿起來了奏本。
厚厚的一疊。
如同一本書一樣。
這一次縣試,大明境內,十八個州,一共四百零二個縣城參與了,目前大明境內有四百二十七個縣,還是有些縣城沒有參與科舉的,一方面是的地理環境,另外一方面,現在的讀書人比例還是很低很低的,一些特別落後的縣,湊不出幾個讀書人來,考來沒用。
每個縣會取前十五名爲秀才,四百多個縣,這裡面加起來都有好幾千的秀才了。
這畢竟是第一屆科舉,悠着點人數,含金量也高一點。
而這一次參與科舉的,其實人數不多,大概就是隻有三萬餘讀書人,相對於四百多個縣城而言,還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