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休戰,是大明朝廷最好的機會,新政必須要在這段時機之中落實下來了。
清查人口是必須要進行。
人是朝廷的根本,而人口的數量,必須要清楚,哪怕不能杜絕黑戶,也得把大部分的黑戶給揪出來。
黑戶,等於逃稅,朝廷的稅收本來就是有些緊張的,再讓他們這麼不斷的逃稅,自己的都揭不開鍋了。
當然,這件事情肯定有阻礙。
所以牧景纔會大費周章,不讓戶部去做,而是直接讓司馬徽去做了,司馬徽的名聲能鎮得住一些人。
而且司馬徽是一個很有手段的人。
整個政事堂,還真沒有幾個人能比司馬徽的能力更強了,這個飽讀詩書,以教書育人爲主的大儒,只是沒有一個能讓他發揮的舞臺。
如今大明朝廷,青春洋溢,朝氣蓬勃,自然是一個最能夠發揮一個人才能的舞臺。
非常合適的司馬徽。
牧景也不會讓司馬徽一個人去扛鍋,他低沉的說道:“龐德公會趕過來,協助你,龐氏大小尚書,雖乃士林尊稱,但是無風不起浪,大龐之死,乃時運而已,如今真還是想要看看,小龐的能力!”
他看着司馬徽:“你幫朕考察一下他,看能不能大用!”
鹿門山三個大賢,如今都搬出來了,包括黃承彥,黃承彥有黃承彥的職責,他現在正在籌備一件事情。
而司馬徽和龐德公,他們能不能一步進入朝廷,就看這一次任務,能不能完成的漂亮。
“同樣,這一個人任務也等於是朕用權力征闢汝等二人入朝爲官的考驗,大明的朝廷,無功不能居高位,你們在民間的聲譽,那只是聲譽,不是能力!”
牧景低沉的說道:“要把這名聲,變成你們在朝廷上的功勞,你們才能站穩大明朝廷的堂上!”
“諾!”
司馬徽拱手領命,道:“臣,當不讓陛下失望!”
司馬徽心中也明白一點,那就是既然入朝爲官,沒有功績,哪怕名聲再高,也只是虛名,根本不能讓朝廷文武百官信服。
他可不想徒有虛名。
你在朝廷之外有名聲,在士林讓讀書人尊重你,那都不牽涉利益,但是你入了朝廷,是爭權奪利的,權力面前,可不會有人因爲尊重你而退縮半步。
這個政治場就是一個鬥獸場,能力,才學,心境,手段,名聲,缺一不可。
………………
當司馬徽離開之後,旁邊的霍餘忍不住開口,他很少質疑牧景,但是作爲心腹之人,關心則亂:“陛下,人口清查,乃何等大事,你突然不經過廷議就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點,胡相,蔡相,未必會善罷甘休!”
“朕知道!”
牧景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道:“廷推需要時間,而且未必能過,朕終究是低估了一些世家門閥的實力,所以朕同樣會低估一些鄉紳豪族的影響力,這一次,朕要快刀斬亂麻,生米先煮成熟飯,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沒辦法駁回了,到時候看他們是反朕,還是維護朕!”
“陛下這是在賭?”霍餘驚出一身的冷汗:“萬一胡相他們……”
“既然是賭,認賭服輸!”
牧景淡然的道:“朕不怕錯,胡孔明和蔡伯喈他們如果想要踩着朝廷的臉面來說朕錯了,那朕就認一會錯,又如何?”
他好就是在賭,賭胡昭不敢去掀桌子。
只要胡昭還估計朝廷的臉面,不顯讓天下人知道,他這個大明首相正在和大明天子已經翻臉,他就要咬着牙認下了這一個政策。
霍餘看着牧景側臉映照出來的堅韌的輪廓,心中微微苦笑,陛下還是陛下,不會因爲做的天子而會投鼠忌器,想要做的事情,永遠都會想辦法去做,不會顧慮。
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無數次的事實,在正面,陛下所做的事情,都是對的,所以這一次,霍餘也只能堅信,陛下是對的。
…………………………
科舉縣試剛剛張榜的幾天時間,渝都街頭巷尾都看到一些穿着朝廷頒發的特製秀才儒袍的讀書人在三三兩兩意氣風發的聚會。
不過這風氣迅速的冷下來了,很快在街頭巷尾就看不到那些穿着秀才儒袍的讀書人,大多這時候能出來青梅煮酒的讀書人都是落榜之士。
而很多地方開始傳出一陣陣的讀書聲。
因爲州試的日期出來了。
距離州試,已經沒有幾個月了。
這讓這些已經得到秀才功名的讀書人,一下子的從興奮之中跳出來了,他們的目光開始瞄準的州試。
一個個開始閉關讀書。
如果說縣考試只是入仕一道小門檻而已,那麼州試是真真正正的魚躍龍門。
過了州試,取得了舉人功名。
哪怕不參加的接下來的朝廷會試,都能補錄進入了吏部,若能哪裡有位置補缺,就能從低做起。
當然,如果舉人蔘加會試,入仕的起點會更高,名聲會讓更多人知道,未來的前途也會更加的無量。
相對於已經取得秀才功名的讀書人,他們更希望能取得了舉人功名,畢竟學的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他們不管出身如何,讀書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寒窗苦讀十餘年,甚至數十年,就是爲了有機會能出仕途。
當他們取得了進入州試的資格,可只是資格,必須要更加努力,纔能有機會魚躍龍門。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不管是世家子弟,還是寒門貧家子弟,都是非常努力的,因爲讀書的機會,都是很難得的。
而就在無數讀書人正在專注的準備州試的時候,在大明宮北面,正在新建一座的新的學府。
這一座學府,門樓已經做出來了,上面雕刻六個大字,大明皇家學院。
“父親,學院籌措如何了?”牧景今日一身贊藍色的儒袍,手中握着一柄摺扇,還是他自己吩咐人做出來的,上面是他自己的題字,四個字,難得糊塗,爲什麼寫這四個字,有點惡趣味的,但是有時候也提醒自己的當皇帝要學會這四個字,當他拿着摺扇,穿着儒袍,髻起來頭髮,整體顯露出來的氣質,有些彬彬有禮,不認識他的人,大多都認爲他是一個比較有內涵的讀書人。
“已經建好了差不多了!”
黃承彥看着這大明皇家學院,有些嘆氣,道:“陛下,你當真要把他們交給我?”
“我認爲父親是最合適的人!”牧景淡然一笑。
他如今尚無後,此乃大明最大的缺陷。
所以針對他的刺殺也是越來越多了,甚至夜樓已經有人開始滲透到後宮之中,不過趙信不是吃素了,清理的一批又一批人。
他知道,自己沒有後人,是朝廷最大的短板,或許說有些人想要幹掉他,或許就能讓整個大明朝亂起來了。
所以他必須要做點事情。
比如立一些儲君。
他的想法還是沒有錯,什麼螟蛉義子,那都是騙人的,雖然到了這個年紀,他還沒有一個兒子,應該是自己的身體有些問題的,但是別說如今醫學,哪怕未來的醫學,也沒有人敢肯定一個人百分之百的不孕不育。
日後有沒有子嗣,還是未知之數,多少人盼了半輩子,才把一個孩子盼來了,有時候這種事情,看運氣,是也命也。
但是在這之前,他要穩固大明朝廷。
所以他要用師徒情誼來代替父子傳承,他要建立大明皇家學院,把有資格繼承大明江山的牧氏少年,都集中在這裡。
另外他還會讓一些從朝廷重臣的子弟都入學皇家學院,一方面是伴讀,另外一方面也希望能挑選出人才。
這些大臣武將,追隨自己多年,打打殺殺,歷經風雨,無非就是想要的一個光宗耀祖,另外還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孫子,能享受一份榮華富貴而已。
這是沒錯的。
牧景也得讓他們看到,自己對他們子弟的重視,因爲這一所學院,將會是自己的親自擔任祭酒。
入學既乃天子門生。
這就是一份榮譽。
他很少有精力會管理這邊的事情,所以他讓黃承彥親自來擔當副祭酒,作爲學院管理的真正人。
爲什麼是黃承彥,這是他深思熟慮的。
“父親!”牧景對黃承彥,不介意推心置腹的說幾句話:“我雖歸爲天子,但是無奈的事情也很多,或許是殺戮太多,終有報應,這輩子能不能留下子嗣,繼承江山,實在沒有絕對的信心,而大明朝廷,並非我牧景一人之朝廷,乃天下人之朝廷,我可以無子嗣,但是朝廷不能無儲君,所以我建立的這麼一座學院,有資格繼承天下的人,都必須在這裡學習,我會親自教他們,但是朝廷事情很多,事務繁瑣,未必有太多的時間,所以我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爲我守住這一所學院!”
“爲什麼是我?”
黃承彥還是有些想不通。
他絕對不是牧景最信任的人,如果說是身份上的問題,那麼蔡邕更加合適,不管是名聲,才學,能力,蔡邕都高居他之上。
“因爲父親最合適!”
牧景淡淡一笑:“蔡相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但是他卻不如父親,有些事情上,我寧可相信父親,不敢去相信蔡相!”
都是岳父,但是蔡邕……
怎麼說呢?
如果用一個詞語,那就是立場。
黃承彥的立場,可是比蔡邕的立場,堅定多了。
另外,蔡邕如今身居高位了,不合適做這個祭酒了,倒是黃承彥,正因爲沒有官職,反而更加合適。
“陛下既有如此重託,臣不敢推脫,雖無絕對自信,但是臣會爲陛下守住這道門!”黃承彥雖有些疑惑,但是這樣的誘惑,他也不會推掉,大明皇家學院,將會培養大明儲君的地方,日後當真如同牧景所言,這輩子沒有子嗣,那麼可能大明未來的君主,將會從自己的弟子裡面產生。
哪怕未來牧景有了子嗣,他的子嗣也有可能送來的大明皇家學院,那麼自己依舊是帝師。
帝師這個稱號,讓他有些熱血沸騰。
他甚至想好了,自此之後,不爭朝廷之事,專心辦好這一所學院,自己的政治意向,就通過一代代皇家子弟傳承下去。
想到這裡,他越發的激動起來了。
“那就辛苦父親了!”
牧景笑了笑,他知道黃承彥不會拒絕這個美差的,而且黃承彥最合適。
他看着頭頂上雕刻石匾,大明皇家學院。
深呼吸一口氣。
“希望我大明,能後繼有人,那麼朕日後哪怕是死了,也對得起大明的百姓了!”牧景低聲的說道。
這就是一份責任。
把這一份責任傳承下去,也是他作爲皇帝的任務。
治理一個天下,不是說,他一個人治理好就行了,培養繼承人,同樣非常重要,一將無能,累死千軍,一君無能,累死朝廷,一個朝廷,天子的重要,是不言而喻的。
“陛下,暫時來說,這一份入學名單,你看看!”黃承彥進入角色很快,而且學院前期的事情,都是他在籌備。
他拿出了一份名單。
遞給了牧景。
牧景接過來了,仔細的看了看:“七十二個?”
“目前來說,比較合適進入大明皇家學院的,只有七十二個少年,都是十二歲以下的,年紀太大,性格有些難以塑造了!”
黃承彥教書育人已經很久了,在這方面有非常多的經驗,他知道哪些孩子能更好的塑造,哪些孩子性格已定,難以塑造。
“可以放開一些界限!”
牧景平靜的說道:“我要這裡成爲了一個人才的搖籃,所以除了達官貴人之外,你還要有一個計劃,招收一些天賦異稟的少年入學,人才的影響,是互相的,而且紀律要嚴格,不能有半分的鬆懈!”
“是!”
黃承彥想了想,說道:“我已經去邀請的張火大都督,他曾經是武備堂的締造人,他更懂得如何管理這些孩子!”
“張火未必理你!”牧景笑了笑:“最近他連我都不太理會!”
張火,老臣子了,不好惹啊。
六扇門總捕頭,他這位置,也不好撤啊。
“我知道!”
黃承彥笑了笑,道:“總有辦法的!”
“你不會是想做了什麼把?”
牧景眯眼。
“我只是請寧妃出面,說了說情而已!”黃承彥靦腆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