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聖旨到底什麼意思啊?”半響之後,牧景眯眼,凝視父親牧山:“是你向陛下求來的?”
“陛下並沒有知會我,我也是剛剛知道!”
牧山搖搖頭,沉聲:“我的確在年後的時候,曾經向蔡邕求親了,想要把他的女兒許給你,但是蔡邕一口就拒絕了我,我也無可奈何,這事情就這麼一直拖着!”
他語氣一頓,繼續說道:“可是沒想到,聖旨來了,天子好像要助我們一臂之力!”
“是助我們,還是害我們,尚是未知之數!”
牧景眯眼,心中有一抹冷意:“劉辯,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聖旨很蹊蹺。
但是一時半會他還想你不透天子劉辯的心思。
這個天子的心思,有些深沉。
“爹,我不能娶蔡琰!”牧景道。
他見過蔡琰,也頗有好感,可還談不上一見鍾情。
可張寧不一樣。
以前他只是朦朦朧朧的感覺,可當聖旨下來的第一刻,他的心情並非喜悅,而且驚慌,彷彿要失去了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東西,也就那一刻,他才明白,張寧在他心中,已不可缺。
“景兒,我知道你和殿下之間的情誼,此事是我們牧家對不起殿下!”
牧山看着牧景陰沉不定的神色,長嘆一聲,幽幽的說道:“但是既然聖旨已下,這婚約你必須要順水推舟!”
“爲什麼?”牧景擡頭,眸光銳利如刀刃,盯着父親牧山的臉龐,他的父親,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而且原則性很強,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啊。
“朝堂之上,並非強兵可鎮四方,必須要有一個出身,我吃過的虧,不會讓你也經歷!”
牧山面容正色,道:“你只有娶了蔡氏女,才能立足士林,才能以堂堂正正的讀書人面對天下,屆時加上我手上的兵權,才能讓牧氏真真正正的立足這天下!”
昔日的牧山,的確是一個原則性很強的人,可經歷會讓一個人改變,今時早已經不同往日。
往日牧家,只是流寇。
現在牧家,當今朝堂第一權貴之門。
他牧山的兒子,日後將會繼承他的位置,甚至會更上一層樓,走上那萬衆矚目的位置,有一個光芒奪目的未來。
所以他要變。
他不再是昔日那個看是魯莽,卻始終維持原則,固執的牧山。
他是當今天下第一權臣,當朝牧太傅。
自己因爲出身,在朝堂上舉步維艱,這個中滋味,他的心中清楚。
牧氏看似強勢,可只是僅限於朝堂之上,因爲雒陽有他十萬雄兵,朝堂上無人敢反駁他的強權,可天下人,根本沒有幾個看得起他牧山,他牧山堂堂一個太傅,令出雒陽,基本上就沒有什麼約束力了。
這一切,無非就是他的出身,不被人認可。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牧景有一個好的出身。
他絕對不能讓兒子走他曾經的路。
聯姻蔡氏,是最好的選擇。
“爹,那殿下呢,你讓我負她嗎?”牧景擡頭,看着牧山:“她可是太平聖女,你是太平道徒,你如此做,把殿下放在什麼位置了?”
這算是他第一次正面承認,他與張寧之間,已有情意。
一次次的出生入死,陪伴在他身邊的都是張寧,從舞陰到汝南,從汝南到京城,他已經習慣了,在這身邊的女人,是張寧。
“男兒三妻四妾,乃是正常,你若是屬意殿下,日後也可娶之,殿下始終是殿下,無論日後如何,她都是殿下,某一日爲太平人,一世太平鬼,對她不可不敬,可你不是,你不是太平道徒,你不是黃巾渠帥,你不需要承擔這一切,就算我們不承認,就算那我們還有奢望,我們卻不得不承認,太平已經落寞,黃巾早已爲過去,她幫不了你的未來!”
牧山的話有些冷酷,但是卻讓這書閣之中所有人認同。
“主公這句話說得對!”
“黃巾軍已經沒有了未來!”
胡昭,戲志才,蔣路,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牧景的身上,他們都贊同牧山的說法。
“所以你們都贊同我和蔡氏聯姻?”
牧景眸光一掃而過,他第一次看到這些人這麼齊心,可確是因爲自己的婚事,他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這是他第一次陷入的思索之中,可他的面容越發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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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幽,籠罩天地。
雒陽城外。
張寧離開太傅府之後,漫無目的的走,一直到天黑,已經不知不覺的離開了雒陽城,她向着北,潛意識之中或許她想要回去那熟悉的太平山。
但是在黃河岸邊,她停下的腳步。
看着滔滔黃河水,她安靜站立。
咻!
夜色之中,一抹劍芒撕裂虛空,彷彿對着她的脖子而來了。
驚悚一刻,她回過神來,連連後退,嬌喝一身,反手拔劍,提劍前劈,劈開了這一刀劍芒:“何方稍小?”
“劍法不錯,只是警惕性差了一點,如果這一劍我是想要你的命,你已經死了!”
一襲道袍,仙風道骨,一個道士彷彿從黑暗的虛無之中走出來,手握拂塵,步伐飄然,讓人看了,心生敬意。
“師叔祖?”
張寧看了一眼這倒是,瞳孔微微變色,一些塵封已久的記憶閃現出來了,試探性的叫出來了。
“你還認得老道?”道士聞言,愕然了一下,微微一笑,道:“老道當年去太平山見到你的時候,好像是你才五歲吧!”
“寧從不敢忘!”
張寧肅然。
這個道士,就是太平道祖師爺南華老仙的師弟,他父親張角的師叔,當今武道強者,于吉。
“聽說你在江東以太平信號找老道,老道就來雒陽看看!”
于吉目光看着張寧,眼神之中有一抹慈祥。
太平道,是他放不下的因果。
修道之人,想要脫離紅塵,可紅塵三千,總是縈繞其中,但是他修道已久,心境之上已經接近了一個神鬼不聞的境界,距離他師兄最多隻差一步,可總有放不下的。
那就是太平道。
並非如今河北張燕掌控的太平道。
而是太平道張寧。
“師叔祖,你是一直跟着我?”張寧環視四方,低聲的問道。
“也跟了幾天了!”
于吉微笑的道:“老道總是要知道,你爲什麼找老道吧!”
“師叔祖,我是爲了……”張寧連忙道。
“爲了牧龍圖!”于吉沉聲的道:“你現在都還不明白嗎,他並非你的良配,就算你傾盡一切爲他鋪墊了一條青雲路,跟着他走到巔峰的也不會是你,因爲你是太平聖女!”
到了京城幾天,足以讓他把事情弄的一個清清楚楚。
甚至連賜婚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師叔祖都知道了?”
張寧捏着衣角,俏臉緋紅,有些面對長輩的不知所措。
“寧兒,牧龍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的野心比你父親還要的大,他的路,註定的是在權謀和戰爭之中走下去,要與鮮血和屍骨陪伴!”
于吉低沉的說道:“他不合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