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昏暗的天色之中,下了大半天的雨水這時候也漸漸的停歇下來了。
“世子,這是我的錯,是我沒有能擋住劉備他們!”
這時候戲志才率領駐紮延津渡口的第二營匆匆的趕來,當他看着狼藉的戰場,再看看牧景鐵青的臉龐,頓時有些明白情況了,他走上來有些歉意的說道。
匈奴騎兵渡河是他一手安排的,進入戰場算是剛剛好。
但是他沒想到匈奴騎兵才渡河沒多久,劉備率軍趕到了,劉備的兵馬來的太快了,雖他親自率第二營阻擋,可終究擋不住劉備麾下兩大猛將。
“陳到他到底在幹什麼?”
牧景咬着牙說道。
他想不到劉備會出現,最根本的是陳到居然沒有能把人纏在河內,這出乎他意料之外。
“陳到已經盡力了,劉備麾下五千兵馬,被他硬生生留下兩千在河內,但是劉備的反應敏捷,無論是在戰略不是還是戰場指揮,他都遠超陳到,加上麾下兩大猛將無所不往,終究是讓他們回來了!”
戲志才苦澀的說道:“待我發現他們南下渡河的時候,毀掉了一些船隻,本想把渡口也焚燒掉,可還是沒想到關羽張飛來的這麼快,根本擋不住他們,輕而易舉的讓他們奪取了渡口!”
“好一個劉備,不愧爲歷史上鼎力三國的梟雄!”
牧景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算盡了公孫瓚的一切,最後終究小看劉備了。
“世子,這時候我們顧不上公孫瓚了,他就算逃出去,麾下主力大部分折損在這裡,估計也是不成氣候,此戰已勝,我們迅速奪取戰果,拿下酸棗,纔算是最重要的事情!”
戲志才勸道:“酸棗有聯軍儲備的後勤,只要拿下此地,便可斷了聯軍之後,必讓聯軍軍心動亂,屆時可讓起兵敗與野!”
他們的目標就是酸棗。
“世子,戲軍師說的沒錯,我們打了這麼久,無非就是想要拿下聯軍的後方,現在機會來了!”張遼也說道:“公孫瓚劉備他們向東面的方向突圍,與酸棗是反方向,就算他們想要返回酸棗,也要迂迴一番,只要我們動作迅速,必然能在他們之前,奪取酸棗縣城!”
“單于大人!”
牧景沉思了半響,雖然感覺將士們十分疲憊了,但是無論戲志才還是張遼都沒錯說,趁熱打鐵,哪怕累,也要打完這一戰,他的目光看着於扶羅。
“牧世子!”
於扶羅有些崔頭喪氣,他是被關羽和張飛震懾的,所以即使斬了公孫瓚,他也不是很開心,最驕傲的武藝被打擊的太狠了。
“匈奴勇士可否再戰?”
“此戰我們傷亡並不大,給我們一個時辰休整,便可繼續作戰!”於扶羅也知道牧景的糧食不好拿,也沒有完全拿到手,所以對牧景的軍令並沒有太多的牴觸。
“那就勞煩你了,一個時辰之後,向南,進攻酸棗縣城!”牧景說道。
“攻城?”於扶羅眯眼,騎兵攻城,並非什麼好事。
“酸棗縣城駐軍並不多,而且我們景平軍會全力進攻,你們只要輔助便可!”牧景沉聲的道:“破城之後,城中糧食,任而取之!”
“沒問題!”
於扶羅一聽,頓時高興起來了,連忙點頭。
……
……
一個時辰之後,夜色還是黑暗,但是沒有下雨了,空中的空氣反而清新了很多。
酸棗城外。
一柄一柄的火把光芒閃亮,把天空都照亮了半壁天,在火光之下,景平軍,匈奴騎兵,列陣以待,只等待牧景的一聲令下,就可以進攻這一座縣城了。
“怎麼會這樣?”
城中,關靖一直在等待好消息的傳回來,但是沒想到接到的消息居然是吃了敗仗,他整個人都楞了。
“長史大人,敵軍已經列陣城外,恐怕不要半個時辰,就會開始攻打城牆了!”
一個校尉匆匆而來,彙報說道。
“快,快去找廣陵太守張超來了商議守城事宜!”
城中除了他率領的三千幽州軍,另外也有張超數千的廣陵軍,他們之間加起來的兵馬有六七千之多,只要佈置得當,還是有機會守得住縣城的。
“報!”
又一個衛士匆忙走進來。
“說!”
“稟報長史大人,一刻鐘之前,張超太守率領廣陵軍殘兵,已經能從南城出城了,向着那面的汜水關而去!”衛士說道。
“什麼?”
關靖聞言,整個人都楞了,他沒想到堂堂一方太守的張超居然這麼膽怯,城外才開始圍城,還沒有開始攻城,他就放棄了,甚至連招呼都不和他打一個,就直接逃跑。
“長史大人,現在怎麼辦?”
“田楷將軍聯繫不上!”
“主公也不知道現在身居何處!”
“我們如何抵擋城外數萬大軍的進攻啊!”
廣陵軍逃跑的消息,讓一個個幽州軍將領都亂了分寸了。
“我們不能等死!”
關靖雖是文人,卻有武將的魄力,他當機立斷:“我相信主公會平安無恙的,我們必須要找到主公!”
“是!”
衆將對關靖頗爲的信任。
關靖立刻下令:“傳我軍令,幽州軍所屬,集合起來,向東出城!”
如果廣陵軍還在,他可以拼一下。
但是廣陵軍逃了,他是不可能守得住這座城,既然守不住這座城,他也不會迂腐的在這裡死戰,相比與酸棗城,他更加擔心的是公孫瓚的安危,所以他寧可捨棄酸棗城,也不會讓幽州軍幾千將士枉死在此。
……
牧景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就拿下了酸棗縣城,他讓景平軍入城,匈奴騎兵城外紮營。
“所有將士,就地安寨!”
進城之後,牧景直接下令:“全軍休整一夜,有什麼事情,明日早說!”
大戰一天,將士們都已經疲勞不堪了,而且還是在雨水之中打仗,這讓將士們的體力消耗更加大。
“各部校尉聽命!”
“在!”
“大雨之中作戰,必會有人體魄虛弱,風寒入體,讓各營軍營預防好這個問題,每一營將士都要換過衣袍,燒一鍋熱薑茶,我不希望我的將士明日都是一羣傷兵,明白嗎?”
“遵命!”
各營校尉聞言,心中暖暖的,連忙拱手領命。
“單于大人,我希望你約束麾下部將!”
牧景看着於扶羅,他不讓匈奴騎兵入城,就是怕匈奴騎兵會禍亂縣城,匈奴人太野了,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還真不想用,但是事實證明,用匈奴騎兵,會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
“那你答應我們的呢?”於扶羅比較關注這個。
“我牧景一言九鼎,明日你能搬得動多少糧食,儘可入城搬走!”
“那我就不客氣了!”
於扶羅笑呵呵的走了。
……
……
在酸棗東北方向,靠近黃河的一個山坡之上,一支殘兵正在休整之中。
“伯圭,撐住啊!”
臨時搭建的營帳之中,燈光閃亮,劉備俯首牀榻之前,虎眸含淚,緊緊的握着公孫瓚的手,低沉的叫着:“二弟已經去請大夫了,很快大夫就來了!”
雖然他們衝出來了。
但是公孫瓚半路上就已經撐不住了,他一路上咳血,五臟六腑都被於扶羅的罡力反震,心臟破裂,哪怕有神醫醫治,恐怕也無法活下來了。
“玄德,我是不行了!”
公孫瓚入氣少,出氣多,他睜大眸子,強硬撐着一口氣,看着同門師兄弟劉備:“勇將終須陣中亡,昔日我率兵北上抗擊烏桓之日,便已把生死存亡置之度外,今日戰敗,命該如此!”
他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又謹慎,還是上了牧景的當。
那是因爲他從不敢想象,牧景居然把匈奴騎兵給招來了,這纔是他上當的根本原因。
他一生都在抗擊異族。
與大漢而言,他是英雄。
但是最後卻敗在了匈奴人之手,他不甘心,卻無可奈何。
“不要這麼說,伯圭,你還有大志未成,怎能如此放棄!”
劉備與公孫瓚的同窗之情可不是假的,昔日劉備家貧,能拜入盧植門下,多虧了公孫瓚薦舉,抗擊黃巾,是公孫瓚借兵給他,南下會盟討伐牧山,也是公孫瓚引薦他與衆諸侯面前。
對於公孫瓚,他心中是感激的。
“玄德,我心知你大志,若我尚有命歸幽州,自容不下你在幽州,可今日我已無命北歸,對幽州,很是擔憂,劉使君雖有能力,卻生性仁慈,幽州乃是虎狼之地,烏桓俯視眈眈,鮮卑窺視在側!”
公孫瓚擔憂了莫過於幽州,他生育幽州,長於幽州,對幽州的感覺至真至烈:“他是守不住幽州的,所以我懇求你,日後替我守住幽州!”
“伯圭……”劉備眼眶之中淚水流淌:“相信我,你能扛過去的!”
“呵呵呵!”
公孫瓚笑了,他本是幽州豪傑,生性灑脫,至死依舊灑脫:“死而已,又有何懼,玄德莫要爲我悲傷,我雖不能爲大漢平賊亂,可終究爲漢室盡了一份心,我已無憾!”
“唯有幽州,你若不想我死不瞑目,當爲捍衛幽州!”
“伯圭放心,有我劉玄德一日,幽州疆土,永爲大漢疆土!”劉備起誓言。
“白馬義從何在!”
“在!”
白馬義從戰死大半,僅存三千將士左右,爲首的是兩大白馬校尉,一名公孫飛,一名廖申,兩人俯首而下,恭謹待命。
“吾弟劉備,將承吾之志,爲北平太守,捍衛幽州疆土,自此之後,爾等要如尊吾一般,尊他爲主!”
公孫瓚在託孤。
他麾下的白馬義從不能給田楷,不能給公孫範,也不能給關靖,給了他們,白馬義從將會湮滅在歷史之中,只有劉備,才能讓白馬義從繼續綻放光芒。
“諾!”
白馬義從絕對是公孫瓚的忠將,不會違抗公孫瓚任何的命令,他們雖悲傷,卻跪膝領命。
“此爲我信印,若是關靖田楷逃得一難,他們必將知道,我已把幽州託付於你,另外我的家小,就拜託你了,還有……“他的精神越來越弱,那眼睛彷彿隨時都閉上了,聲音也斷斷續續的了:“吾弟……公孫……範……性情……倔強……日後……若有所……犯……望你……留……他……一命!”
公孫瓚,一代幽州豪傑,魂斷黃河岸邊。